第四十卷 第六章 如烟之夫
“我、我没听错吧,师姐她……她她她……夫君!?”
“是啊,都已经拜过堂了哩。”
“开玩笑,天下间哪有人能‘降服’她。”
“不是玩笑,是真的啦。”林毓秀嗲声道。
任逍遥摸着二女的香肌玉股,动作迟缓下来,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师姐成亲了……天呐,连我都束手无策的女魔头竟然……也好、也好,嫁出去也好,免得手痒痒了跑来欺负我……”饶是隔了这许久,饶是已经成长为统御一方……一国的武林至尊,自小养成的对孟如烟的敬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怕得更厉害。
“谁家男子这么好‘福气’,取到孟姑娘为妻。”说到“福气”一词,连素来庄重的龙菲芸也忍不住嫣然解颐。
“呀,我忘记看了。”林毓秀先是一怔,旋即捂着樱桃小嘴吃吃笑道,“不管是谁,反正啊,今后一定会给大姐整死的。”
“整死也好,省得来找逍遥麻烦。”龙菲芸也笑了。
任逍遥拍拍两女丰臀,无可无不可的微耸肩头,洒然道:“先下来吧,师父召唤不能不去,再说我也想看看什么人敢和我那要命的师姐私定终生——菲芸,夜里再来陪你;秀秀,明晚哦。”
“嗯、嗯。”林毓秀俏脸晕红,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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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飞的住所在北园呼嵩阁,和任逍遥所在的南园昊天阁两两相对,听雨轩占地太广,大白天的又不能全速飞奔,等赶到那里已经过了一盏茶功夫。
尚未跨进院墙,远远的便瞧见一名高大威武,体型标悍的男子站在那里,衣衫朴素整洁,边角零零碎碎的打着几个补丁,定神一看竟是熊啸天。
“大哥!”见到久未谋面的结拜弟兄,任逍遥大喜过望,兴冲冲地迎了过去。
兄弟见面,自是分外亲热,一番寒暄过后,熊啸天拱手道:“四弟此番远行,功不可没,邀得三位前辈重出江湖,平定武林动乱,大哥先替各路群豪谢过啦。”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倒是大哥你……”任逍遥话锋一转,“前些天我还听说你在淮南分舵视察,怎么就……哈哈,是来拜谒几位前辈、亦是令尊熊老帮主昔日几位故交的吧——唉呀呀,不巧、不巧,真是不巧,我师姐……就是如烟,带了夫君来见岳丈,师父他老人家一时半会怕脱不了身,咱们还是先去易前辈那里……”亲热的抓着熊啸天肩膀,拉着他就往外走。
“不、不,四弟,我……我……”熊啸天连连摆手,脸红起来嗫嚅道,“其实……其实如烟的夫君就、就是我……是她让我随她来……来……”
“什么!?娶我师姐的是……是是是大……大哥你。”任逍遥顿时懵了,措手不及的失声道。
熊啸天点点头,居然装得一本正经。
任逍遥伸手在大腿狠狠捏了把,痛得差点叫出声来,确定自己没在做梦,仍怀疑眼前看见的是什么幻术。
全天下最有本事缚获女子芳心的是谁?他任逍遥啊!
任逍遥束手无策、畏之如虎的姑娘是谁?他师姐孟如烟啊!
武林四秀中最“笨”、最“傻”、最不懂男女之事的是谁?他大哥熊啸天啊!
这怎么熊啸天就把孟如烟给娶进门了呢!
娶进门啊,这不是私定终生,是真真正正把母老虎弄回去当媳妇了啊!
“四弟,你怎么这副表情,莫非你对如烟也有意思,大哥夺你所爱了?”
“啊?不不不,不是、绝对不是!”今躺轮到任逍遥连连摆手,哈着腰涎着脸道,“我家七……六个已经够烦了,大哥这……这是替我排忧解难……救我于水火……小弟顶礼膜拜……感……感激涕零。”他一激动,连说话都颠三倒四了。
本来嘛,任逍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孟如烟,哪怕是身任天极教教主,统领十万教众;哪怕是曾位居关白,号令扶桑群臣;哪怕是被尊位武林太阁,独力执掌忍术界,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看见孟如烟绝对是耗子见到猫——跑都没胆儿。
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根本没法改。
现在好,孟如烟稼出去了,已为人妇了,而且不是一般的人妇,是丐帮帮主的夫人——堂堂丐帮帮后啊,她的一举一动都要作为整个丐帮的表率,那以后还敢任意妄为,还敢耍横撒泼,还敢揪着他耳朵要打要骂吗?
不能啊,所以他得感激熊啸天,大大的感激熊啸天。
“你是怎么……是怎么降服我师姐……这头母老虎的?”“三刀、四剑、两棍子,外加软鞭、钢爪……哎呀,太多了数不清。”
“什么!用打的?”
“不,是我挨了这么多。”
“她打的?”
“不,有些是她闯了祸我背黑锅不得已,有些是拜绝杀、修罗教所赐。”熊啸天现出沉湎回忆的神情,徐徐道,“记得是你带众弟妹离开巽风城没几天,我因为不知内情想来找你商量点事,结果白走一趟,回去的时候旗号在途中遇见了如烟,她说一个人呆着无聊,让我陪她到处走走,散散心。“
“无聊?走走?我看是对菲芸系女儿身的事情耿耿于怀,没脸单独住在总坛里,想到外面找几个冤大头出出气。喏,丐帮帮主嘛,现成的保镖、万事通加挡箭牌,那自然是拼命缠着咯。”任逍遥心里暗忖,嘴巴却没敢说出来。
“恰好我当时没啥事,又看在是你师姐的份上就答应了,结果这一路上……唉,如烟她到处惹是生非,没一天不闯祸,闯了祸就拍腿走人留着我来给她善后,如烟得孟前……岳父大人真传,武功了得,她惹得那伙对头自知不敌,请来助战的都是前辈耆宿……你知道,丐帮帮规森严,即便我是帮主,要给发现为个姑娘和武林同道大打出手,回去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只好蒙着脸,只好用别家功夫帮他打发,这十成功夫使出来的不到五成,加上怕误伤那些上了年纪的前辈,结果……结果事情虽然摆平,自己却给砍了……”
听着熊啸天吞吞吐吐的叙述,任逍遥强忍着笑问道:“后来呢?莫非师姐看着心痛,然后就以身相许?”
“如烟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说我堂堂丐帮帮主,连一群七老八十、行将就木的老头子都对付不了,气得自个儿上路,再不搭理我了。”
“什么,你费尽心思的维护他,她却……大哥,心里不好受吧。”
“刚开始……刚开始我是很恼火,后来想想如烟做的事情看起来是在胡闹,其实都是侠义之举,只不过方式方法有些过激,所以才……”熊啸天说着老脸居然一红,赧然处哪像是天下第一大帮的掌权人。
“哦,理解了,这叫由恼生怜,由怜生爱。”
“没有、没有,没那么快,当时我……我只是觉得如烟她……她很善良、很活泼、很……很……反正和我见过的其他姑娘家不一样。”
“后来呢,后来你又是怎么把我师姐弄上手的?”任逍遥强忍着笑问道。
“我劝了如烟几次,让她别那么鲁莽,别那么冲动,她非但不听,反倒……反倒又把我骂了顿,我没生气,但……恰好当时帮里有事,我就独自回君山了。”熊啸天说着说着变得结巴起来,“当然,我、我不是把她丢下,我走的时候特地吩咐……吩咐了王长老和几个七代弟子暗中保护如烟。
“接着呢?”
“我到总舵才几天,事情都还没处理完,她……她一个人就打到君山来了。”
“什么!打?”
“嗯,她在总舵门口大骂说我不告而别,说我不负责任,说我甩了她,愣是要打进来找我算帐。”熊啸天满脸冤屈,苦着脸解释道,“是,我是说过要陪她到处转转,陪她散散心,可没说陪她多久,更没说是无限期的啊。走的时候我的确没打招呼,不过需要安排的都安排好了,说与不说不说有什么分别。”
“不告而别、不负责任、甩了她,师姐用的是这三个词?”
“对啊。”
“哈哈哈,难怪、难怪……”任逍遥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笑。一个是在荒岛生活十几年,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大姑娘,一个是正值盛年、血气方刚,却埋头处理帮务,同样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的,这俩凑到一块,能不被误会吗?
有了误会,什么都好办咯。
整个丐帮以为他俩本是一队,再随便来点什么事推波助澜,那还有说的?
“得得得,直接告诉我你俩是怎么私定终生的吧。”
“去年冬天,我和如烟去荆湖一带,途经凤凰山时遭遇伏击,遇见了绝月、夺魂、追命率领的十几名杀手,我俩奋勇厮杀,奈何寡不敌众,虽然重创追命,我也替如烟挨了两剑一刀。常言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既然打不过,那就只有逃了……”熊啸天双目射出缅怀神色,沉迷在对当日情形的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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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姑娘,快走。”形势危急,熊啸天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拉住孟如烟手拼命的往山上跑,跨出几步,忽地感觉脚下积雪踏上一虚,她心中暗叫不妙,刚想拧身借助腰力缓住落势,孟如烟却止不住脚步,一头撞进他怀里。
熊啸天下意识的避让,脚底一错,整个人落进雪堆,左手紧攥住的孟如烟不及放开,也随着她摔了下去。
这里其实是山丘幽壑间一个深深的坑洞,数九寒天,飞雪飘零,虽然下边是空的,上边的积雪却能慢慢封住洞口,看不出丝毫异状,不知底细的人走在上面立时要给摔死,熊啸天、孟如烟艺高人胆大,虽然听乡民说起过,但自恃轻功了得全然不惧,仍要坚持赶路,谁想恶斗之后突遭变故,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熊啸天本可以止住身子,被孟如烟这一撞一跤陷了下去,栽向洞底,待想清楚是怎么回事已然落下两丈有余,匆忙间丢刀四下乱抓,扣住的岩壁经雨水冲刷腐蚀并不结实,身子只顿了一顿,仍然继续向下落去。
就这样落落停停,估计落下有六七丈深,终于扣住了一块突起的岩石,熊啸天刚刚吁了口气,孟如烟也落了下来,一碰到他身子,熊啸天想也不想,本能地便伸手抱去,堪堪滑过孟如烟酥胸,只抓住她肩头的貂裘。
熊啸天身子一坠,险些滑脱了手,亏得她手劲其大,连忙使力抓住了岩石,这才没一道摔下去。
孟如烟被他拽着衣服,面颊恰好对着熊啸天两腿之间的突起,不禁又气又羞,娇斥道:“混蛋,放开我!”
熊啸天急叫道:“放不得,放不得,放了就摔死了!”
孟如烟怒道:“死就死,好过被你……你、你这成什么样子?”
虽说穿着厚厚的貂裘,熊啸天也敏锐地感觉到大腿前边的胸膛嗵嗵地跳的擂鼓一般,他不谙男女之事,岂知孟如烟是羞得,还道她骤然载进洞里,被吓得不轻,安慰道:“别怕,孟姑娘,我把你拉上来。”腰腹一挺,就要用力。
这是江湖惯见的闪挪功夫“鹞子翻身”,借助腰力快速弹起,变幻身位,此刻用来支撑孟如烟身子再把她拉起倒也适宜,只是孟如烟红嘟嘟的嘴儿恰好对着她两腿正中,这么一挺身,柔唇像绽开的花瓣眼看就要迎向中间的一点微凸。
孟如烟是不懂男女之事,但言谈间多多少少听几个妹妹提起过她们和任逍遥之间的闺中秘事,朦朦胧胧的以为这就是那什么“月夜吹箫”,不是定情的男女或夫妻万万作不得,“啊”的惊叫一声,两手乱推乱搡,拼命挣扎,熊啸天一个没注意被她甩开,孟如烟人就那么直挺挺地向洞底摔去。
熊啸天见机的快,一把扣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自己也被带的滑下一尺有余才稳住身形,胳膊被山壁的棱角刮得皮开肉绽,鲜血顺着孟如烟的手腕直流进她的袖筒,顿时染红了她的内外衣衫。
孟如烟张口要骂,熊啸天忽然低喝道:“别吵,他们追来了。”
话犹在耳,洞口传来绝月、夺魂等人的呼喝:“人呢?怎么没影儿。”“不对啊,刚才还在这里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会不会藏在什么地方。”“嗯,脚印就到这,肯定躲起来了。”“大伙分头找找,快,看见了格杀勿论。”
孟如烟吓得把话咽回肚里,生怕被对方发现,隔了一会听见脚步声微微减弱,惊惶稍定,只觉身下一股中人欲呕的腥气赶忙地仰起脸来,脸上几点湿热,瞧见熊啸天衣袖鲜红,分明是鲜血滴到了脸上。
熊啸天的鲜血顺着她的袖管儿流了下来,温温湿湿地流到颈上、刚刚隆起的酥胸上,又渐渐流向小腹,孟如烟又是害羞,又是害怕,同时又对熊啸天充满感激,方才的误会和恼恨早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熊啸天久战乏力,兼之受了内伤,鲜血淋淋的右臂剧痛无力,只能勉强抓住孟如烟,根本无力提她起来。
孟如烟悬在洞穴中,见熊啸天手臂打颤,看似已撑不住多久,急忙地四下打量,想看看有没有可以蹬踩借力的地方爬出去。
不料她一低头,却发现下边近一丈处隐约有些白骨,虽说下边光线昏暗,可是习武多年眼力敏锐的很,居然看得清清楚楚,那一堆白骨最上边一颗骷髅被光线映着,青白的骨头泛着冷冷的可怖的光。
这些都是历年冬天摔死在这的老百姓,尸身腐烂只剩骸骨,孟如烟倒底是个姑娘家,一瞧了这恐怖模样,身子顿时就软了,亏得她胆子还够大,虽说心里恐惧,还没有乱蹦乱叫,否则被对方发现,下一个葬生此地的就是她们俩。
孟如烟定了定神,一手和熊啸天紧紧相握,一手四下探了探,左右后边空荡荡的,洞口一点微光借不上力,也不知道这坑洞多宽熊啸天抓得是吐出来的岩石,所以对面的岩壁也凹陷一些,孟如烟试着抓了一把,却抓住一把泥沙,“哗吵吵”地落下洞去,吓得连忙缩手。
“别乱动,被绝杀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熊啸天声音压得极低极低。
“你的手……”
“我没事。”熊啸天的手在斗,声音却异常坚定。
脚步声忽又袭近,显是绝月、夺魂朝这边走了过来。
孟如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抬首望向洞口,打定主意只要已被对方发现,不用他们动手,自己跳下去了却余生。
近在咫尺,是熊啸天那青筋凸起,鲜血淋漓的手臂,虽然微微打晃,却握的那样紧,那样重,那样坚定,仿佛永远都不会放开。
手臂往上,左胸一道剑伤赫然醒目,那是自己贪功冒进,为了打敌人一掌把整个背心的破绽卖给夺魂,是熊啸天奋不顾身地扑过来用血肉之躯为她挡住。
右肩的刀口同样触目惊心,那是自己在和追命对峙时,身后一名杀手迸力击出的绝招,又是熊啸天,关键时刻飞奔而至,一把将她推开,自己站到他的位置。
还有额角的三点伤疤,那是去年七月,自己惹了蜀中唐门六阁长老之一……
还有……还有……
这一刻,孟如烟哭了,泪水顺着面颊倾泻而下,滴滴答答的沾湿了衣襟。她终于明白,几年来,熊啸天一直默默关怀着自己,默默保护着自己,默默的为为自己付出,不计较丝毫得失,不在乎任何回报……
这一刻,孟如烟心动了,她爱上了眼前这个严谨持重、纯朴憨直、至乎一根肠子通到底,没有任何“情趣”,或者说根本不懂姑娘家的心事,根本不知道怎样取悦异性,在爱情方极端呆板的大龄男子(熊啸天28啦,那个年代28的人估计孙子都快有了)——缘分来了,母老虎孟如烟彻底完蛋了。
过了足有盏茶功夫,脚步声才渐渐远去,终至细不可闻。
熊啸天哑声道:“抱着我腿爬上来,我……我拉不动……”
孟如烟哽咽着应了声,双脚凌空一蹬,身子上冲,两条大腿马上夹住了熊啸天的小腿,左手移到跨上,右手拖出来想往上攀,一拉之下竟纹丝不动。
原来,熊啸天整条胳膊已经彻底麻木,完全失去了直觉,全仗心中一股坚定的信念才撑到现在,哪里还松得开手。
孟如烟一怔,泪水哗啦哗啦的又流将下来。
熊啸天不明就里,还道她被吓着了,忙不迭的连声安慰。
孟如烟好容易抽出纤手,搂着熊啸天腰板,交替着往上爬。
二人都穿着厚衣,肌肤上倒没有太多感觉,可是这么紧紧的拥在一起,却令孟如烟心如鹿撞,嗵嗵直跳,不知不觉间已和熊啸天平齐,羞得扭过头去,柔软温暖的樱唇恰恰从熊啸天右颊滑过。
熊啸天怕自己粗重的呼吸喷到人家脸上,同样也在屏息,同样侧首以避,这样一来四唇不偏不倚,居然贴合在了一块。
这一惊非同小可,屏了半天的呼吸再也忍不住,粗重的呼吸不禁喷在孟如烟的颊上、颈上。
孟如烟“嘤咛”一声,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地飞快闭上眼睛,接着眨了一眨,缓缓阖上,身体微微颤动,双手滞涩地抱住了熊啸天的颈部,胸部贴在他胸膛,软绵绵的小小双峰摩擦着,彷彿散发着微热的芬芳。
四片唇瓣紧密贴合,吻得滚烫湿黏,同时生出触电的感觉。
外面风雪连天,洞里却静得可怕。
隔了半晌,熊啸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侧身想要避开。
“别——”孟如烟一声娇唤,搂住他脖颈的双臂紧了紧,瘫软乏力的娇躯翻转过来,长腿缠住了他的腰,“别……别离开,我们就这样……永远这样,好么。”挺腰迎凑,湿润的红唇主动送了过去。
第四十卷 第七章 火样艳女
熊啸天闭上眼睛,满怀感触地道:“若不是我们当时紧紧地拉在一起,现在唉,现在我怕是早已摔死,变成洞穴中的一堆枯骨了。”
任逍遥抚掌大笑,拍拍熊啸天肩膀道:“世事虽难料,老天却是眷顾你的,既然从此牵出了你和师姐的宿世姻缘,那这就是天意啊!”
熊啸天笑了,笑得像个大孩子,脸上洋溢着甜蜜与幸福。
“哎,我说,你们该不会从崖洞上来,当时就……”
熊啸天大窘,连声道:“不不不,我们……我们成亲其实是……”声音越说越小,憋了半天,竟然只吐出几个字。
“说呀,倒底是几时成亲的,扭扭捏捏像个男人吗?”任逍遥有点不耐烦了。
“我们……唉,我和如烟……”熊啸天的脸再度胀红,嗫嚅道,“我们决定要成亲后,就想先去椰岛先向岳父大……孟前辈禀报,结果乘船到了那里,却发现孟前辈已经出海,我们想回中原寻找,但四圣前辈却执意……”
“哦,你见到秦姑姑她们了?”
“是啊,四圣前辈得知……得知我和如烟的事,非、非逼着我俩在椰岛成亲,尤其是秦前辈,说不看见‘侄女’出嫁,连死……连死都不得安生。”
任逍遥笑道:“秦姑姑向来最宠师姐,看她找了个好夫君,不把婚事办完是决舍不得你们离开的。
“是啊,我和如烟拗不过,只好在四圣前辈的主持下先把婚事办了。”熊啸天尴尬解释道,“这、这虽然没有父母之名,但四圣前辈是保了大媒的……四弟,你不会笑话我吧,笑我没有见过孟前辈就和如烟……”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取笑大哥呢。”想想自己从没给过谁名份,却早与无数少女有过合体之缘,任逍遥已经觉得熊啸天够正经的了。
“因为……因为没有得到孟前辈首肯,我和如烟一直不敢办婚事,除去几位长老,没有人知道我们……其实……已经……”
任逍遥哑然失笑,一拱熊啸天肩膀,问道:“既然在椰岛成亲,秦姑姑她们送的什么贺礼啊。”
“华前辈传了我太玄真劲,说是辅助打狗棒法威力能增七成,祁前辈把弹指烈焰的功决教给如烟,秦前辈、舒前辈帮着我把……”熊啸天忽然一笑,眼睛明亮起来,“四弟,许久未见,想必你的武功也已大进,这就来切磋几下如何?”
任逍遥心念微动,道:“好啊,前次少林大会,我可输的不甘心呢。”
“我用棍法,四弟出剑出掌请自便。”熊啸天反手抽出插在背后的打狗棒,身躯微倾往前,立时生出一股逼人而来的强大气势,使任逍遥感到自己的一动一静,每一举步,均全落在对方的气机监视下,无有遗漏。
直至此刻任逍遥始明白,三年之后,武功大有精进的绝非只有自己。
若在以往,眼前的熊啸天会是个看不通摸不透、没有丝毫破绽间隙可寻的劲敌,既不能知敌,那就将失去主动之势,变成捱揍的劣局,幸好他已悟出第六感直觉,在对敌感应方面的能力普天之下不作第二人想。
由气机感应衍生出的敏锐探知力,令他在一瞬间拟定好进退克敌之道。
任逍遥把一切杂念排出脑外,进入守中于一的境界,整个环境一丝不漏的给他掌握在寸心之间。
熊啸天举棒扫来,起首就是打狗棒法中的杀招“棒打狗头”,没有任何花巧的动作,只有夺天地造化之威,速度更是惊人至极点,几乎是他刚把打狗棒指向任逍遥,棒头已抵任逍遥胸口。
最厉害处是不闻任何劲气破空之音,可是强烈的气劲却随棍似巨浪狂波般,重重袭往任逍遥,令任逍遥悟出退让。
任逍遥双袖齐卷,卷而复分,向外拂出之际,巧劲已卸去打狗棒上的力道。
岂料前劲甫消,后劲立至,熊啸天一棍未收,内力源源涌出,如同天边惊雷连声,霹雳不绝,不容他有消解余地。
任逍遥暗惊:“后劲来的好快,以轻捷灵动见长的打狗棒法尚有如此之威,换成降龙十八掌,那还得了。”抽身要避,惊觉四处内劲激荡,毫无衰减,晓得是太玄真劲的功用,无论移至何处,只要近身相斗终难逃打狗棒法之威,双掌齐出,应以“浑圆无极”,去势辽阔无垠,一边消卸棒尖力道,一边收步而退。
熊啸天步步紧逼,打狗棒“飒飒飒”再出三招,刚柔并济,变幻万千,有如山岳叠嶂、大海浩翰,两重劲力夹击而至,不容任逍遥有喘息之际。
任逍遥赞道:“好招数!大哥,当心了。”侧身避过一击猛击,转而跃起,右手拂出,左手斜劈,掌心空握,赫然是逆天神掌中一招“天地无用”的架势,
击至中途,五指猛然迸开,先天无上罡气猛劲骤发,隆隆作响,声势骇人。
熊啸天但觉一股雷火爆发般的猛劲袭来,不由得凛然心惊,两手运劲,长一丈五尺的打狗棒竟如灵蛇般往他双手处缩回去,快如电闪,离奇得教人不敢相信。
此怪招也出乎任逍遥意料之外,当熊啸天该由棍尾握至正中处时,任逍遥立知糟糕,因为打狗棒任何一端皆可对他作出凌厉反击,而打狗棒法之神妙根本不容他揣测出攻击的方位和力度,转瞬轮到他步步惊心,进退两难。
棍法练至此等境界,仿如有生命的灵物,确已臻出神入化的级数。
任逍遥正考虑时,打狗棒先往下沉,接着向着他的一端闪电推出,由下而上的直撞往胸口。
任逍遥心忖如给打狗棒撞个正着,既是有先天无上罡气护体不致重伤,肯定连人带刀被撞得往后倒退,然后打狗棒法将势如破竹般全面展开,而自己则在局势、战意、心理方面全被压制,此消彼涨,他将永无胜出的机会。
际此生死关头的时刻,任逍遥猛提一口真气,不退反迎,双掌急拢,催动逍遥无极掌,绵劲如万缕柔丝,缠上打狗棒。
熊啸天攻势受阻,稍稍退却,猛然大喝一声,化出万千棍影,铺天盖地的迎将过来。任逍遥右掌出过,左掌随上,左掌右掌,连环重击,将逆天神掌的迅猛之势,佐以逍遥无极掌的轻奇巧变,同时施展两招之所长,张力到处真如春雷乍响,唤动天地,管教易天寒、孟飞至此,亦要自叹弗如。
熊啸天同样绝招尽出,向任逍遥展开水银泻地式的攻击,把打狗棒法的“绊、劈、缠、戳、挑、引、封、转八诀”发挥的淋漓尽致,俨然化成了一团碧影,内中蕴藏着千变万化,令人防不胜防。
任逍遥全力以赴,施尽浑身解数,或以掌劈、或以手拨、或以指弹、或以掌拍,着着封挡对手的狂猛攻击。
熊啸天的内功走的是强猛路子,习得太玄真劲后别出蹊径,南傍国固是力道十足,送来阵阵气劲,但每道气劲都暗藏另一道尖锐的真气,纵然棒劲被封阻,此道尖锐的真气仍像棉里藏针般钻入被攻者的经脉内,具有强大的杀伤力。
换过一般高手,十招后肯定没法继续捱下去,但这当然难不倒任逍遥,体内至阳至刚的先天无上罡气循环运转运转,轻易把入侵的锋锐真气化去。
“啪!”一下清响后,蓦地“轰轰轰轰”劲气交击的声音连串响起,全无间断,当第九击爆响时,半空中的任逍遥借劲一个翻腾返回原处。
熊啸天似欲进击,忽又止住。原来任逍遥甫触地立即摆开架势,两手环抱胸前,双足不丁不八,自自然然生出强大的气势,镇住焦烈武,令他不敢冒失进攻。
两人象从未交过手,又似一切重新开始,沉凝的气氛,使双方都静默下来,仿如任何嚣叫,都会影响决战者的心绪。
“大哥好棍法。”任逍遥由衷赞道,心里暗暗叫苦。丐帮最强的武功并非降龙十八掌,而是眼前的打狗棒法,数百年来,丐帮逢到危难关头,帮主亲自出马,往往便仗此除奸杀敌,震慑群邪,熊啸天苦练三载,尽悟各中绝妙,配合华天昭穷毕生心力创出的太玄真劲,真可谓睥睨天下,神鬼难敌。
“四弟好内功。”熊啸天何尝不是深自惊凛,当年少林大会,任逍遥神兵在手尚且败给自己,而今单凭一双肉掌就解了下来,进境之神速匪夷所思!
“哈哈哈。”两兄弟相视一笑。
熊啸天沉声道:“看来,不出我新练成的绝招是奈何不了四弟啦。”打狗棒缓缓从横立胸前的两手吐出,就好象忽然变长了,情景诡异至极点。
任逍遥见他纹丝不动,只有霸王棍不住探前,而每伸前少许,气势真劲却不住增强,心知他正不住把真气贯注棍内,当长棍吐尽,打狗棒将会以排山倒海之势狂攻过来,直至分出胜负方止,哪敢有半分怠慢,直觉开启,全方位锁紧熊啸天,决不放过他的任何举动,随时准备应对毁天灭地般的强猛攻势。
交战至此,简简单单一次切磋竟生出像千军万马冲锋于战场上的惨烈气势。
熊啸天嘴角露出一丝充盈著庞大信心的笑意,全身真力聚在打狗棒上,舞动间化作耀人眼目的青绿芒光,仿似失去实质,变成一道遮天蔽日的瑰丽幻影,挟着振荡耳鼓破空尖啸,拦腰扫向任逍遥。
换过任何人,肯定以为这是极刚极猛的一招,绝不敢擅摄其锋,但任逍遥心里清楚,以熊啸天的沉稳性格和深厚修为,任何招式都是因应敌情、审度时势而发,绝不会一味追求攻击的力量,强猛的劲力只是表象,真正的杀招隐藏在这之后,当即一个旋身,双手幻出千百掌影,招与招间全无斧凿之痕,更如流水般没有间断,突入绵密无垠的棍影中,展开凶险万分的近身搏杀。
直觉无限扩展、七大窍穴同时开启,逍遥游身法全面发动。
任逍遥毫无保留,使出了压箱底的绝活!
棍影漫空、掌风激荡,任逍遥渐渐摸清了打狗棒法的路数,强顶着四处散溢的太玄真劲,绕着熊啸天左倾右跌,来回游走,有时急遽迅疾,有时笨重缓慢,但无论步快如风又或莲步姗姗,总能恰到好处的闪往打狗棒攻击难及的死角位。
熊啸天虽把打狗棒法使得飘逸绝伦、神鬼莫测,却总差一点点才可赶得上他,连欲迫他硬拚一招亦不可得,兼之任逍遥精擅四两拨千斤之法,尤其是消卸、转移对方的内劲的本领出神入化,已臻如臂使指,挥洒自如的境界。自己每击出一棍,均有打不着对手的感觉,就像以空手捉泥鳅,即使拿到手也抓不牢、握不稳。
所以他虽是占尽上风,却打得非常吃力。
情势所逼,不得不拿出原拟对付鬼冥神君的新招。
熊啸天大喝一声,漫天碧影重归于一,戳向任逍遥胸口,似缓似快,轻重难分,令人光看着也因其难以捉摸的特性而难过得想吐血。
当然这在拥有第六感“直觉”的任逍遥看来并非无予可抗,甚至经过方才的打斗,他已多少摸清了打狗棒法的部分特性,类似招数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大哥他不会不知道此节,为什么还……
任逍遥明显地大惑愕然,没等他想通其中的关键,熊啸天神色转为凝重,浑身衣衫拂扬左掌倏然一圈,掌力跟着推出,甫发动已隐传劲气破空仿如雷鸣的声音,凌厉至极点,乃是一道无可与抗的神力。
降龙十八掌!
任逍遥大惊失色。
这并非因为同样的招数被熊啸天使出来和他用先天无上罡气催迫出来相比直是九天九地,判若云泥,而是缘于熊啸天左右两手像分属两个不同的人,竟能同时使出,不但风格路子心法大相径庭,且是截然相反的丐帮两大绝学。
如此武功,不但未见过,也从未听过。
任逍遥阵脚大乱,变招已来不及了,而且他全然拿不准熊啸天究竟是以掌法为主,棍法为辅,亦或棍法为主,掌法为辅,没奈何只得后退半步,把作应变之用的余下两成真劲,尽注入右掌掌心,务要先拦住的刚猛无俦的降龙十八掌。
“噗”打狗棍端点中任逍遥左掌,传来劲气激撞的风声,任逍遥心叫中计时,左手似被大铁锤重敲一记,对方狂猛的真劲攻入经脉,先天无上罡气纵然强猛,但分心两用,也颇有吃不消的感觉,惨被震退一步,顿时血气沸腾。
谁想得到熊啸天看似飘忽游移的一棍,竟蕴含了能裂脉破经的惊人真气。
倏忽之间,熊啸天复又攻到,依然左手掌,右手棍,配合的天衣无缝,几乎在起手作势时,凛冽的劲气已及任逍遥之身,犹为诡异处是劲气从开始的无所不及逐渐收束集中,最后变成数股雄浑无比的劲气,随掌棍的交互推出,像一根根无形而有质的铁柱般当胸搠至,仿佛一切事物若不回避,都将被摧毁殆尽。
单独破解其一,任逍遥可说是游刃有余,但要同时面对两者即管以他现时的修为、即管以他通晓的千般绝艺仍束手无策,换句话说就是把鬼冥神君、恨天换来,情况也未必好的到哪去,照样要给逐渐收束的气劲逼得束手无策。
掌棍合璧,凌厉至斯!
熊啸天一招招打出,任逍遥便一步步后退,非是什么诱敌深入的战术战略,而是他实实在在想不到该怎样破解。
这是他自习得先天无上罡气以来从未遇过的窘境!
疾风骤雨般的攻守中,猛听熊啸天一声大喝,棍影重叠,掌势连环,左右包抄,分从两侧而进,“呼啦”横扫过来。
任逍遥闻得风声,知其真力浩翰,无予可抗,左掌回转,试图硬碰硬的接住棍势,岂料着手处飘忽无力,竟是虚招。
霎时之间,降龙十八掌迎面拍到,掌上劲力源源催至,无有穷尽。
任逍遥错估敌势,已然无力阻挡,猛一咬牙拼着两败俱伤的危险运起九转归原劲,将他掌力渐渐积蓄,看看火候差不多了,迸力一推,把刚猛绝伦的降龙十八掌全然反震出去,便如一座大湖在山洪爆发时储满了洪水,猛地里湖堤崩决,洪水急冲而出,将熊啸天攻来的掌力尽数倒回。
这是将对方十余掌的力道归并成为一掌拍出,世上原无如此大力,熊啸天倘若受实了,势须立时腕骨、臂骨、肩骨、肋骨一齐折断,连血也喷不出来,当场成为一团血肉模糊,死得惨不可言,而任逍遥亦要被反震的力道重打成伤。
此时两人掌心相粘,熊啸天万难闪避,任逍遥强行运劲,左手抓住他胸口衣衫往上一抛,熊啸天一个庞大的身躯向上飞起,砰的一声巨响,乱石横飞,威力无俦的掌力,尽数打在不远处角门上。
角门轰然炸裂,连带方圆数丈内的院墙一并崩塌。
兄弟俩面面相觑,全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既非比武较技亦非生死相搏,只是再简单不过的切磋。
掌棍合璧用了不到十招、九转归原劲仅昙花一现,但彼此威力双方却尽知晓。
赞叹之词,溢美之语已是多余。
只需一个震撼惊凛的眼神,足以形容一切。
时间凝止了五六秒,忽然,两个人的神色一齐慌乱起来,满面惊悚,手足无措,样子比老鼠见到猫时还要战栗——数丈之外的呼嵩阁正门,一个插着杨柳似的腰板,黛眉含煞的红衣女子“杀气腾腾”地走了过来,红色披风、红色劲装、红色腰带,除了曾经的母老虎、现在的丐帮帮后孟如烟还有谁人。
第四十卷 第八章 天意使然
和大多数美女移步时的云袖姗姗、袅袅婷婷不同,孟如烟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全然不顾自身的风度和仪态。
她体态结实丰满,浑身青春火热、活力无限,容色姿彩和水芙蓉依稀彷佛,桀骜不驯的野性却被线条柔和的粉色唇瓣稀释殆尽,皮肤吹弹得破,白里透出娇艳健康的酡红,诱人至极。因为钟爱红色,不但缠腰的束带血红似火,与红衣互相竞艳,乌黑闪亮的秀发处更插着一朵红白相间的簪花,配合着她的冰肌玉骨,不但没有丝毫俗气,还出奇地显得冷艳秀气。
浅褐色的肌肤如琥珀烧融般光泽细致,又彷佛是汲饱阳光的丰润麦谷,蜂腰长腿,纤细匀称,行进间挺胸直背,倍显精神,极富有某种驰过荒原旷野似的旺盛活力,教人无法不神为之夺。
当然,这是呼嵩阁附近众府卫的感觉,身在局中的任逍遥、熊啸天却差点吓得瘫了——任逍遥自然没的说,怕师姐的毛病一万年都改不了,熊啸天倒非惧内,孟如烟是真心喜欢他,娇蛮是娇蛮了点,但绝不会训夫、虐夫,而是今天来见岳父,孟如烟先进去让他外头等着,结果却和任逍遥“动起手”来,动手也就动手罢,还弄出那么大响声,这下子非得在岳父大人那落个好勇斗狠的印象不可。
“你们干什么,拆房子啊。”孟如烟冲到任逍遥跟前,没有丝毫久别重逢的关切和念想,张口就是一句没好气的责问。
“我和四弟……”
“啸天,你是个正经人,逍遥胡闹你怎么也跟着啊。”孟如烟说丈夫时语带娇嗔,轻微的责备中夹杂着几分呵护,待到转向任逍遥,眉眼一瞪,一股子怒意沁透而出:“来见久未谋面的师姐,见面礼就是把周围的一圈院墙都给拆咯?你什么意思啊,显摆自己武功大进,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任逍只觉一股凉意从背脊直升上来,什么冠军候的威仪,什么天极教教主的魄力,全都顾不得了,违心的堆出一副笑脸,哈着腰涎着脸:“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师姐你千万别误会,我这……我这和大哥切磋呢。”
“切磋?切磋去哪不好,干嘛非在这里,你是存心找我茬吧。”
“因为是临时起得的念头,所以……”
“临时?几年没见面,见了就动手得那是街头混混,你是吗?”
“没动手,只是玩玩而已……”
“玩玩?玩玩能把角门和围墙一齐打塌?哼,少编借口唬弄我,你这分明是在找茬,分明是要陷害啸天。”孟如烟言辞激切、咄咄逼人,每跨前一步任逍遥就给吓得退后一步,远处巡视的府卫们见了,一个个暗暗发笑。
“不是,我那敢……”
“别以为这是你岳父家就可以胡作非为,啸天在爹爹……在他岳父那的好映象都给你破坏了,待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不要了吧……哎哟!”任逍遥才刚开口,孟如烟已经揪住他耳朵,连拖带拽的拎着他往呼嵩阁走去。
“放手……放手,痛、痛!”
“痛才好,你啊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今天吃过苦头,以后才知道守规矩。”
“如烟,算了吧,这里是听雨轩,你给四弟留点面子啊。”
“算什么算,从小我就是这么教训她的。”
“师姐,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求求你……哎哟!”
“少废话,见到爹爹再说。”
……
“呃哈哈……呵呵……”十几丈外的一片花木后,响起连串的女子娇笑。
“没想到……没想到逍遥他也有、也有面对姑娘家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时候,那模样,就和……和犯了错的小孩没有区别嘛。”对比任逍遥坐镇虚夜宫时的沉稳老练,统御忍术界时的非凡魄力;主持朝会时的游刃有余,眼前的窝囊废样的表现逗得躲在花丛里偷看真宫寺美奈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样,我叫你们来看戏叫对了吧。”水芙蓉捂着肚子弯着腰,以令人恨得牙痒痒的挪揄神态笑嘻嘻道,“以后啊臭呆子如果欺负咱们姐妹,咱们啊就把今儿这事拎出来,看他还敢嚣张不。”
“唔、唔。”南宫凤姿蒙着嘴巴连连点头。
林毓秀单手支颐,想了好半天,居然冒出句颇具哲理的话:“一物降一物,大哥哥能迷倒天下间所有少女,唯独被大姐治得死死的,这也是天意使然哦。”
“什么天意,天罚还差不多。”水芙蓉咯咯娇笑。
“你们以为逍遥真的怕了他师姐?”一直没有说话的龙菲芸开口了,和众女相反,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笑意,反飘荡着几许淡淡的忧愁。
“难道不是?我们跟了逍遥这些年,从没见过任何人,任何事,让他像耗子见到猫似的,服贴成这样。”
龙菲芸微微一笑,看似随意的道:“换成少林大会的时候,逍遥初出茅庐没多久,武功未必及得上他师姐,兼之在外‘贪恋美色,久不归岛’,心中有愧,被孟姑娘一顿怒责外带扇一巴掌不敢还手还说得过去;如今他武功大进,远在师姐之上,兄弟切磋,合乎情理,拆得又是自家东西,有什么理由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那么多府卫、仆役、婢女被揪住耳朵往屋里拎呢。”
“是啊,这样子很丢人的,要是传出去大哥哥非被当成笑柄不可。”
众女先是一愣,旋即面面相觑。
“菲芸,你觉得这……这是什么原因。”南宫凤仪问道。
龙菲芸凝望着任逍遥远去的背影,清丽脱俗的玉容露出思索神色,片晌后樱唇轻吐道:“我看逍遥他是在回忆。”
“回忆?回忆什么?”
“回忆过往的岁月,回忆和孟姑娘在椰岛生活的日子。”
“平白无故的,回忆这些作甚么。”
龙菲芸眼神倏地变得复杂,似包含着无数一直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情绪,幽幽叹道:“现在的逍遥固然身居高位,坐拥娇妻,集世间万千荣宠与一身,肩头的担子却也无比沉重,家国大义什么的就不说了,光是武林中这些……唉,要在南宫宗主赶回前维持听雨轩的运转、要隔着三千多里遥控巽风城里的一切政令、要提防江南武林再出什么乱子;要谋划对抗绝杀、修罗教的策略;要思索降低伤亡的举措……还有,扶桑带回的特产需要处理;三百水军的衣食住行需要安顿;更新最快***书城佳宗主(飞天御剑流)、宫也宗主(镜心明智流)托付的几件事情需要查办……虽然许多事情我们可以帮他分担,但以逍遥那事无巨细,悉究本末的性格却未必真正放心,依旧要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其中。”
“身心俱疲的他需要修养,需要调整,但玄姑娘的毒势和即将召开的英雄大会却不容他的有丝毫懈怠,或许……”龙菲芸站直娇躯,明眸闪闪生光,秀眉轻蹙的再叹一声,呢喃道,“或许只有被孟姑娘蛮不讲理的肆意指责乃至拳脚相向,逍遥才能找回往昔生活在椰岛时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惬意感觉,让他那饱经风霜洗礼、背负沉重责任的心灵受到一点点宽慰。”
这番话说将出来,众女的眼眶都湿润了,尤其是林毓秀,瑶鼻抽噎,眼窝通红,眼看着就要落泪。
“龙姐姐,凤仪姐姐——”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娇呼。
众女齐齐回头,看到的是本该呆在花萼谷照顾玄清秋的苏涵碧。
妙手仁心、医术精湛的她是任逍遥众娇妻中除南宫凤仪外最文静恬雅、温婉贤淑的一个,此刻疾奔而来竟是满脸惶急,一改应有的静笃之态,外衫裙摆给树枝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浑身湿淋淋的,秀颊发梢沾着不少泥尘,娇喘吁吁、步履飘忽,明显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
苏涵碧边跑边喊:“不好了、不好了……玄姑娘她、她、她……”话尤未落,脚底一个趔趄扑地晕倒。
第四十卷 第九章 毅然跳崖
“失踪!?开什么玩笑!!!”神仙幽筑内,众女环坐床边,大眼瞪小眼的盯着才刚醒转的苏涵碧,齐声惊道。
“今早我给玄姑娘喂完药,安顿他睡下,就和吴前辈去山谷西边采药……”苏涵碧神色一黯,双目通红,沙声道,“岂知等我们回来,玄姑娘她……她就不见了,吴前辈在附近找了一会没有找着,让我赶紧回来叫人……玄姑娘体内的五绝王蛊随时可能发作,花萼谷附近又是高山幽壑,万一……万一……”苏涵碧越说越难过,泪水滚滚而下,很快浸湿了床单。
“涵碧,别急,你别急啊。”南宫凤仪一边抚着她背脊、一边举袖为她揩泪,柔声道,“慢慢的经过说出来,姐妹们一起想办法。”
“玄姑娘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人掳走?”龙菲芸沉声问道。
“我……我不知道……”苏涵碧满脸茫然,“被褥、衣柜和药橱都有翻动的痕迹,应该是有恶徒潜入,但门口的脚印却只有玄姑娘的,我问韩副堂主(玄武堂副堂主韩柏,负责率领江南一带的教众在花萼谷方圆二十里范围内驻防)时他说……他说他用脑袋担保修罗教和绝杀的人不可能突破防线,靠近花萼谷半步。”
“既然看到脚印,追过去不就是了。”
“那时候山里正好下雨,没走多远脚印就给冲光了。”苏涵碧抽噎着道,疲软的娇躯不断颤抖,“凤仪姐姐,快想办法吧,再外就来不及啦。”
“事不宜迟,我去叫调集府卫。”南宫凤仪应声而起。
“等等!”龙菲芸低喝一声,伸手抓住南宫凤仪的衣衫,“为了保护玄姑娘,逍遥不惜调动四个分舵的教众,长期在城外驻扎,已经惹出来不少非议,若你再把听雨轩几百府卫搭进去,不是让人戳着脊梁骨骂他贪恋美色、不识大体么!”
“那就请姐姐命韩副堂主……”
“不行,四分舵的教众动不得,他们一动,防线就有缺口,倘若修罗教、绝杀乘机而入,抢在我们之前找到玄姑娘,形势岂不更糟。”龙菲芸依旧摇头。
“左也不行,右也不行,倒底该怎么办。”水芙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满头大汗的道,“总不能……总不能当光让我们几个单独跑进深山吧。”
“把九鬼嘉隆和村上武吉叫来。”龙菲芸当机立断,命令道。
“怎么,要用那三百水军?”
“嗯,他们都是忍者出身,精于翻山越岭、搜索探查,忠诚方面更决无问题,没有比这更好的人选。”龙菲芸俏脸泛起圣洁明亮的光泽,巾帼英雄风度姿彩横露无疑,“我和芙蓉、凤仪先过去,秀秀、凤姿负责通知九鬼嘉隆他们,就说找到玄姑娘,太阁大人重重有赏……唔,该赏……”
大门轰然洞开,心急火燎的任逍遥飞步冲了进来,厉声道:“无论谁找到清秋,本太阁既刻上书天皇,赐其从五位上出云守,领地十九万石,知行两万贯。”
××××××××××××××××××××××××××××××××××
“太阁大人,所有士卒全部举起。”
“五人一组,分批进入防御圈。”
“是。”
“隐秘行动,不要被武林人士察觉,以免引起混乱。”
“是。”
戌时三刻(20.30)
“太阁大人,已经搜过一遍,没有发现玄姑娘。”
“再找!”
“是。”
亥时三刻(22.30)
“太阁大人,已经搜过第二遍,没有发现玄姑娘。”
“接着找!!”
“是。”
子时三刻(0.30)
“太阁大人,已经搜过第二遍,没有发现玄姑娘。”
“继续给我找!!!”
“是。”九鬼嘉隆、村上武吉领命而去。
“倒底是天皇御下的士卒,这都找了三遍,还是那么卖命。”水芙蓉站在真宫寺美奈身旁,有感而发的道。
“在我们扶桑,一万石的领地就是大名,十九万石……”真宫寺美奈幽幽叹道,“从五位上是普通武士罕能坐到的高位,而出云守则是出云一国的守护,和你们大宋分封的王爷差不多,逍遥开出如此后赏,哪个不效死卖命。”
苏涵碧处于深深的自责中,任逍遥吩咐过她一步不可离开玄清秋,她却在安顿玄清秋睡下后就跟着吴涵宇出去采药了,虽然也是为了她好,希望能早些配成九转乾坤丹,现在想来却无疑是因小失大——人都丢了,配出药来有什么用。
她走到任逍遥身旁,抬起犹带泪渍的俏脸道;“逍遥,是我不好……”
瞧着爱妻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任逍遥哪说的出半句责备的话,不能控制的探手抚着苏涵碧香肩,感觉着她动人的血肉,把脸孔凑在她天鹅般优美的香项后,柔声道“不,不能怪你,你已经做到了你该做的,是我没有安排好才……”
苏涵碧感动莫名,伏在任逍遥怀中,失声痛哭。
任逍遥嗅吸着她的发香体香,心内却在滴血,一字一字缓缓道:“放心吧,清秋会找到的,她……不会有事。”
丑末寅初(3.00)。
九鬼嘉隆飞奔而至。
龙菲芸迎了上去,急问道:“怎么样,找到没有。”
“没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让众人的心霎时沉到谷底。
事不过三,这都找了四遍却还是没有,难道玄清秋已经。
“菲芸!”任逍遥失去理性的激动道,“传我命令,让杭州防御史崔彦、江南都部署柳审琦各率所部,搜遍花萼谷方远不两百里,另外……大哥、大哥他还没走罢,请他领着丐帮弟子过来帮忙,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到清秋。”
“逍遥,你疯啦,这样做不是让人戳着脊梁骨骂你……”
“骂我小题大做,骂我本末倒置,骂我因私费公,这又如何!”任逍遥双目血红,厉声吼道,“冲冠一怒为红颜,我就是要找,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清秋!”
瞧着几欲发疯的情郎,众女无言以对。
谁叫她们爱上的是他——至情至性,把女儿看得比一切都重的任逍遥,当年为了南宫凤仪能远赴南海;为了水芙蓉能把碧血珍珠拱手相让,为了真宫寺美奈能以一己之力独抗数十派高手……如今为了玄清秋调动满城兵马又算什么。
“快去、快去啊……不,我亲自去!”任逍遥袖袍一拂,猛然转身,疾步掠向拴在树后的马匹,没走两步前方一条黑影迎面撞来。
任逍遥反应极快,右手一圈一圜立把黑影冲势止住,定睛看时乃是村上武吉。
“太阁大人,找……找……找……”村上武吉气喘如牛,结结巴巴的道。
“找到了!?”任逍遥抓着他双肩,眼中尽是期盼。
“没有……”村上武吉话方出口,任逍遥脸色“哗”的阴沉下来。
“不过、不过发现了一出可疑的地方。”村上武吉连忙补充。
“什么地方?”
“一处山坳,那里有个断崖,末将隐约听得有女子的哭声,但又不敢确定。”
“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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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救命……”
“啊……好冷……呃啊啊……冷、冷……”
尚未靠近崖顶,时断时续的女子哀呼传入任逍遥耳畔。
他的视、听、嗅、味、触五觉本就较常人为强,悟出第六感后目力、耳力后更非村上武吉等一勇之夫能比,故尚在半路已生出感应。
“好像……好像是姑娘家的声音。”真宫寺美奈第二个反应过来。
“嗯,的确。”龙菲芸点点头,沉声道,“九鬼将军,既刻命人准备绳索……”
“不必了!”任逍遥挥手打断,“飕飕”两声,衣袂鼓动,足尖轻撑,如离弦之箭般疾掠而出,前一刻他还在众女身畔,下一刻已至崖顶,在下一刻便听守在崖顶的士卒叫道:“太阁大人,您等等……哎呀,不好了,大人跳下去啦。”
没有人知道,在龙菲芸发号施令的同时,任逍遥清楚的听到这么一句:“逍遥……救我……”
第四十卷 第十章 功亏一篑
众人来到崖边,瞧着夜幕笼罩下漆黑一片的深渊沟壑,一个个头皮发麻。
南宫凤仪唤过一旁举着火把的士卒,口吃艰涩的问道:“这……这有多深?”
“三百多丈……”
“什么!?”众女一齐惊叫出来,林毓秀花容惨白,哆嗦着嘴唇道,“太、太高了,大哥哥他……他就这么硬跳下去,会不会……”
“我去救逍遥——忍法•木锭壁•廓耳入缠垂手。”真宫寺美奈毫不犹豫,纤手平放胸前,依巳——未——午——卯——未——卯(忍术有手势共十二印,是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的顺序开始结印。
“等一等!”龙菲芸止住她的动作,笑道,“玄姑娘掉下去尚能呼救,何况是逍遥。这时她也分辨出那是玄清秋的声音。
真宫寺美奈的修为和她相若,稍一点醒立即明白过来。
一盏茶的功夫转瞬过去,呼救声已经消失,却始终不见任逍遥上来。
怎么这么久?
众女心里都起了疙瘩。
又是一盏茶功夫,任逍遥依旧影踪全无。
众女开始慌了。
南宫凤仪喊道:“逍遥,你在下面吗,在就回个话啊。”
没有回答。
龙菲芸大步跨到崖边,运足内力喊道:“喂,你在不在下面,在不在啊!”
只听得“在不在啊……在不在啊……”声音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谷中回响,却哪有半点任逍遥的回应。
“情况不对啊。”龙菲芸神色凝重起来。
“嗯,逍遥听到我们的问话一定会回答的。”
众女紧张起来,揪心的望向谷底,但即使眼里最好的龙菲芸和真宫寺美奈也只能看到十几丈外,根本瞧不清谷底的状况。
“这、这……大哥哥该不会……”林毓秀眼眶一红,眼看就要哭出来。
“哗啦啦——”树枝崩断的声音连串响起。
龙菲芸反应极快,一把拽开站在最前面的林毓秀。
“姐姐,你作甚么……”
话尤未落,一道黑影冲天而上,恰好停在林毓秀之前站立的位置,身形顿止时带起的劲风刮得刮得人脸辣辣生痛。
衣衫狼藉,满头大汗,袖袍被荆棘树杈划破了无数道口子。
除了怀中抱着怀里抱着玄清秋的任逍遥还有谁人。
“死呆子,臭呆子,叫你为什么不回答,吓死我们啦。”
任逍遥依旧不答,半跪下来,把玄清秋慢慢放倒,抬起她的脑袋靠在膝上。
“说话啊,死呆子……”水芙蓉骂到一办,忽然说不话了。
玄清秋脸色惨白,白得如同宣纸一般,没有任何血色,散乱的发丝黏在鬓角,形容枯槁,神色憔悴,身上到处是被石块划破的伤口,尤其是小腹处,鲜血潺潺涌出,顺着衣衫不断渗落,仿佛死神的召唤,将她生命一丝丝的剥离。
任逍遥的心揪成了一团,拼命捂着玄清秋的伤口,想让血不要流出来。
没有用,完全没有用,鲜血很快将他染红了他的手掌。
玄清秋的经脉已被五绝王蛊搅得一团糟,他在谷底折腾了半晌都没止住血,光这样又有什么用。
伤口如撕心裂肺般疼痛,玄清秋硬是忍住没有吭声一下,反而冲着任逍遥笑。
任逍遥心如刀割,痛不欲生,他从来没觉得也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玄清秋的笑会变得如此苍白——比起中了雪山无影毒,还要惨一百倍、一千倍。
任逍遥是不轻易掉泪的男人,在他的观念里,男人可以流的是血,而不是泪。然而此时,他忍不住了,看着鲜血不断地流出玄清秋的身体,自己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玄清秋的生命在自己怀中一点点流失,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这种无助的痛苦比死亡的痛苦还要难受一百倍、一千倍。
“玄姑娘……玄姑娘……”苏涵碧跪坐在玄清秋身边,伸手慢慢扶起她满是汗水的额头,两眼猩红,人已泣不成声,“是我不好,是我……”
“不,涵碧姐姐……不……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在花萼谷待得久了,想……想见任少侠……这才……偷偷的跑出来,你、你能原谅我么。”玄清秋使劲全力的缓缓抬头,目光凄迷的看向苏涵碧。
“嗯,姐姐不怪……姐姐原谅你。”苏涵碧呜咽着将她冰冷冰冷的纤手握住,重重点了点头,骤觉掌心一沉,玄清秋的手无力地摔在地上,脑袋歪进任逍遥怀中,眼睛慢慢阖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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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萼谷,草庐外。
除了吴涵宇、苏涵碧,所有人都等在外面。
玄清秋身受重伤,生死不明,大家的心情都无比沉重,心口仿佛堵了一块大石头,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林毓秀抽抽噎噎地走到任逍遥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清秋……清秋姐姐她会没事吗?”
这时的任逍遥多少多少冷静了些,深深看眼哭成泪人儿的林毓秀,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听天由命吧。”
身边的南宫凤仪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柔声道:“玄姑娘这么好的女孩,一定会没事的。”
“嗯!”任逍遥点点头,脑中思绪起伏,回想着悬崖之下玄清秋说过的话。
“逍遥……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我好想你……真的……一天不见到你,我……我便度日如年……”
“我知道,这么莽撞的……跑出来,可能会……会死,但只要能见到你……我、我就算……就算死,也心肝……情愿。”
“陪着我……不要离开我……”
越想越是心痛,越想越是难过。
南宫凤仪表情复杂,想说些安慰的言语,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任逍遥抬眼望天,心中默默祈祷:“苍天啊,求求你救清秋一命,即使要我遭逢大劫,即使要我以命相抵,逍遥也绝无怨言。”
××××××××××××××××××××××××××××××××××
随着时间的推移,草庐外聚集的人越聚越多,有九鬼嘉隆、村上武吉麾下的士卒,有天极教的副堂主、舵主、副舵主等,还有闻讯而来的熊啸天、孟如烟、南宫林、南宫天阔及各自手下,人挨着人,人挤着人,一各个翘脚张望。
草庐外虽然宽敞,可也装不下如此众多的人,不少人已经排到了谷口。
玄清秋从几百丈的地方掉下去,没有当场摔死已是万幸,吴涵宇、苏涵碧纵然医术通神,也未必……
任逍遥、龙菲芸等可谓饱受煎熬,‘度秒如年’,不时是抬起头望向草庐看大门是否开启,却总是一次次的失望。
他们从来没觉得时间会过得这样漫长。
东方微现鱼肚白,随着屋内火光的熄灭,众人呼啦一声围上前去。
苏涵碧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出来,脸上满是疲惫。
站在最前面的任逍遥嘴巴张了张,想问结果如何,可是话到嘴边,突然卡在嗓子里,问不出来了。
他心情复杂,既想马上知道结果,可心中偏偏又是不争气的不敢去听结果,害怕结果使他难以承受的噩耗。
苏涵碧明白他的心情,不等任逍遥询问,伸手擦了擦鬂边的汗水,有气无力的看向众人,强笑道:“放心,玄姑娘的命保住了。”
顿时间,草庐外窃窃私语的嘀咕声消失,变得鸦雀无声,异常的安静,静的甚至能听到身边人砰砰砰心脏跳动的声音。
玄姑娘没有危险?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是来自扶桑的众士卒,不少眼睛都为之湿润了。在他们心目中,玄清秋的分量是很重的,或者说任逍遥的分量太重了,而玄清秋在任逍遥心中的分量也重,所以他们不希望玄清秋出事——即使排除这一切,谁又忍心看着有若仙女下凡的她香销玉陨呢。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哗的一声,草庐外响起一片欢呼,众人喜悦的样子,简直比打了一场打胜仗还要兴奋。
任逍遥和龙菲芸的反应倒是出奇的平静,玄清秋退后几步,靠在大树上,长长嘘了口气。随后垂下手,双手捂住脸面,虽然没有任何声响,但从他颤抖的肩膀不难看出,她在哭,不过是喜极而泣的哭。
任逍遥的心已经翻腾得快要倒过来了,只是脸上没有任何的表露,紧握住苏涵碧手,重重说道:“太好了,涵碧,谢谢你。”
“不必谢我,玄姑娘所以得救,全赖你在谷底做的紧急处理,不然我和吴前辈医术再精,玄姑娘这么个纤弱女子,也是回天无力。”苏涵碧毫不居功,神情凝重道,“玄姑娘性命无忧,外伤四五日便可愈合,但龙姐姐必须留下,有她精湛的易容术配合,才能确保坠落时被被山岩、树杈划破的皮肤不留疤痕;内伤嘛……治起来也是多余,服了九转乾坤丹自然会好。”
任逍遥进到屋里,望着榻上的玄清秋,见她脸色依然苍白,身上十几处地方打着绷带,两眼紧闭,气若游丝,如果不是胸脯还在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心中又是痛惜又是爱怜,粗喘着点了点头,道:“今天是第六天,配制九转乾坤丹的各种药物应该调配好了吧,告诉我木宝异果在哪,我这就去摘。”
“不行,现在的玄姑娘服不得九转乾坤丹。”
“为什么!?”
“脱胎换骨的过程类似于道家的‘焚经’,药力会把每一条经脉焚烧催垮,然后再重新构筑,倘服用者带有外伤,促使经脉崩毁重构的巨大力量将由此泻出体内……想想洪水冲垮堤坝时的震撼景象吧,先是一处崩坏,接着带动周边石基渐次摧毁,直至……”她深吸口气,加重语调道,“直至全线溃塌!”
“你的意思是,清秋的外伤愈合之前万万碰不得九转乾坤丹?”
“嗯,吃下去就是全身炸裂,崩血而死。”苏涵碧垂首道。
“那……那外伤愈合需要多久。”
“半个月……”
“什么!这么久!!!”南宫凤仪一惊,“算算日子,我们只能在杭州待十几天,否则就赶不及……”
“等!”任逍遥想也不想,冲口便道,“清秋一日不好,我一日决不离开。”
“可是……”
“我意已决,毋需多言。”眼见玄清秋“伤”成这样,素来怜香惜玉的任逍遥哪里舍得把她孤零零的抛在这里,示意道,“九鬼嘉隆,带几个人在谷口搭间草庐,打今起我就在这住下了。”
“玄姐姐不能离开……你还……”南宫凤仪黛眉轻颦,俏脸隐现愁容,不无担忧的道,“爹爹听说有你坐镇江南,呆在衡山没有回来,准备和独孤前辈、林掌门他们直接前往巽风城,你坚持住在这里,万一……听雨轩的事情我能主持,但要是绝杀兴风作浪,又弄出什么变故……”
“我不在,还有大哥嘛。”任逍遥说着往远处的熊啸天一瞥,唇角露出今晚的第一丝笑容,“堂堂丐帮帮主,外带我那师姐帮后,还怕镇不住场面。“
众女相通此节,不由相视而笑。
“哎!”熊啸天身侧,一名背负七只麻袋弟子转过身去,发出一声细微的、恼恨的、没有任何人察觉的叹息,“怪我,怪我没把熊啸天来杭州的消息告诉师妹,结果……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不、不不不,只要拖住任逍遥,哪怕圣教和绝杀在江南的行动全部取消,最后的胜利者也是我们。”
第四十卷 第十一章 自身难保
半月时间转瞬而过。
托熊啸天之福,江南武林并无动乱,玄清秋的外伤在吴涵宇、苏涵碧、龙菲芸的精心调理下业已痊愈。
众人在吴涵宇的带领下来到离花萼谷不远的一处峭壁。
抬首上望,但见雾霭弥漫,烟云缭绕,除了低矮处光秃秃的峭壁,根本瞧不清崖顶的状况。
“好……好高啊。”众女面面相觑,暗自捏了把汗。
吴涵宇拍拍任逍遥肩膀,沉声道:“此处名唤鬼愁崖,既高且陡,地势险要,据说连冥府派出的鬼差也不能攀越,木宝异果就生长在半山腰的峭壁上,是整座鬼愁崖唯一的树木,待辰时(9.00)过后云雾散去,你们就能看见了。”
“行,那我去了。”任逍遥袖袍一振,迫不及待的就要跃起。
“急什么,话还没说完。”吴涵宇拽住他袖子。
任逍遥微微一笑,信心十足的道:“前辈无需担心,只要不是绝对垂直,隔着几十丈有能凹起或凸起的岩石可以借力,晚辈便能来去自如。”
“逍遥,前辈的说得不是这个。”苏涵碧醋意十足地白了他一眼,嗔道,“木宝异果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树异果,摘取时禁忌很多,稍不注意就会损毁。”
“损毁!?唉呀呀,请前辈赐教。”任逍遥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吴涵宇“哼”了一声,顺手拿过包袱,打开放到任逍遥手里:“木宝异果果汁奇酸,果皮极薄,但与肌肤相触既刻溶解,所以一定要戴鹿皮手套才能去摘,而且动作要轻,极轻,一旦碰破果皮非但九转乾坤丹配制不成,自己也会被腐蚀殆尽,绝无幸理——好在你那几手绝活都是阴柔路子,只要小心倒不至于出事。”
“果实摘好后,把它放到银盒里,用皮带束在腰间,然后再回来。”吴涵宇语重心长的嘱咐道,“鬼愁崖下来速度一定要慢,身形一定要稳,半点岔子都出不得……”话锋突然一转,以夸张的表情道“听着,只要你顺顺利利地把完完整整的木宝异果交给老夫,三天后老夫包管还你个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小美人。”
众女被他打趣的言辞逗乐了,连南宫凤仪都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这年近百岁的耄耋老者竟也有孩童般爱闹的时候,紧张沉重的气氛顿时缓和不少。
任逍遥点点头,目光投向一旁披着貂裘大氅,犹带病容的玄清秋,今天发作的是寒毒,虽然服了九阳烈火丹,全身裹得严严实实,依旧冷的在那发抖,眸神空洞,俏脸惨白惨白,像蒙着一层淡淡的冰霜,眼睫微微颤动,竟是无力抬眸。
任逍遥脑中一热,按捺不住激荡的心绪,冲过去捧着玄清秋手,俯身凑到她香耳旁道:“等我、等我回来,你就再不用受苦了。”
“任大哥,因为我……害你、害你孤身犯险……”恐怕连玄清秋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对任逍遥的称呼不自觉得变了。
“只要是为你,别说区区鬼愁崖,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义无反顾。”
玄清秋娇躯遽颤,一种难以言愈的莫名感觉霎时充溢了心灵,好舒坦、好踏实、好感动、好……
腰悬癖毒天珠、腕挎鹿皮手套,身上穿着刀抢不入的苍茫踏雪甲。
当一切准备停当,任逍遥提气一跃,纵身而起,“飕”的一声直往上去,如大鹏展翅,燕雀高飞倏忽间腾起三、四丈的距离,飞临峭壁之上,眼看冲势将尽,左足微曲往右脚脚背猛力一踏,身形再度拔高。
如此九纵九跃,他已到了十几丈的高度,看得众人眼界大开,暗自惊叹时,伸手在凸起的崖壁用力一撑,体内真气天然运转,循环往复,在眨眼的高速内,新生出的精纯真气灌注双腿,重复腾跃之势,又是一个九纵九跃……
雾霭已散,崖底观望的众人只见任逍遥身形越拔越高,速度却无丝毫减缓,直比精擅攀岩的猿猴还要矫健。
“不……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吴涵宇直愣愣的盯着任逍遥逐渐“变小”的身影,惊愕之情溢于言表,“老夫活了百岁,尚未见过此等轻功,别的不说,就、就这凌空上跃的本事,冠绝天下……空前绝后……神鬼莫匹……”
“前辈,任大哥他……轻功那么好,应该能……能平安回来吧。”玄清秋话方出口,心中“突”的一跳:“我、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对他用这样亲密的称呼,怎么……怎么会关心起他的死活,他若出事,师父一统武林大业不就功成可期了,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应该巴不得他摔下来啊,为什么……”
吴涵宇浑然未觉,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目光一瞬不瞬的凝注着任逍遥的身形,机械性的回答道:“但愿如此吧,老夫也希望他平安归来。”
任逍遥手脚并用,全力上攀,全身虚飘若羽毛,没有半点重量似的。
凭借着鬼魅般迅捷无伦的高速移动,不多时已经到了半山腰。
这里的岩壁更趋平直,罕有凹凸起的借力处,好在他内功精强,拳掌功夫又够了得,隔着几丈远轰出一击,愣是能把坚硬的岩石震烂,凭空创造处借力、甚至是暂做歇脚的地方(任逍遥不是神仙,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
过了约莫两刻钟,他已到达几百丈高的山脊,抬首一望,远处一抹迥异于周围精致的深红映入眼帘。
“就是那了!”任逍遥心中一喜,刚要飞掠过去脑中闪过吴涵宇的叮嘱:“木宝异果周围围全是毒物,对木宝异果发出的气味和枝叶上凝结的露水特别偏好,却又不敢直接触碰,所以都聚在果树周围,你有癖毒天珠在身,毒虫毒蛇自会躲避,要当心的是各类剧毒植物。我知道你内功深厚,百毒不侵,可这不是平地,是几百丈的高空,若……哪怕只是晕厥一小会,造成的后果都不可估量。”
任逍遥五指成抓,“哗啦”抓住一块微凸的岩石,内劲到处,点点石粉随之滑落,指尖深入其中,稳稳当当的顿准身形,功聚双目望向十几丈外的目的地。
就在那石岩的缝隙间,生长着纳天地之灵气、蕴万物之精华的木宝异果,密密麻麻的树根盘枝错节,从一个个石缝中钻出来,扭曲着、旋转着、虬结着,沿着冰冷的石块顽强的延伸出去,顽强的抓住他栖身的山壁。
拳头般大小的果实垂挂在那,外皮血红血红,薄的几乎透明,隐见内里酸汁的流动,整个望去就像一颗芒光流转的红宝石。
木宝异果上下左右不到尺许的地方,长满了各式各样的剧毒植物,这几天苏涵碧给和他详细叙述过,多数都认得出来。
“呈扁圆形或扁椭圆形,一面隆起,一面稍凹下,表面有茸毛,质坚——唔,是番木鳖,口服才会中毒,无妨;窄披针形,全绿,革质,下面浅绿色;侧脉扁平,密生而平——夹竹桃,闻着会轻微中毒,没关系,屏住呼吸便好;茎圆而粗壮,直立。全株稍被白粉,呈灰绿色,叶对生,倒卵,茎秆、叶柄甚至叶脉上长满含有剧毒的刺——蝎子草,可由破损的皮肤侵入经脉,有苍茫踏雪甲在,没关系……乌头……断肠草……”任逍遥看了一会,没发现什么难“对付”的毒草毒花,至于盘踞在周围的毒蛇、蜘蛛、蜈蚣、蝎子等毒虫更加不必顾忌。
“清秋还在等着我呢,得抓紧点。”念及此处,任逍遥不在忧郁,拔出扣住岩壁的右手,双足踏着山壁用力一瞪,就这么借势跃起,全力展动飞仙化羽第九重“羽化登仙”的身法,掠向木宝异果。
八纵八跃后,离果树尚有丈许,阵阵中人欲呕的腥臭传入鼻腔,任逍遥急忙屏住呼吸,几乎就在同时,腰间的癖毒天珠产生感应,发出璀璨耀眼的流光。
流光到处,十几种严阵以待、等着他“自投罗网”的毒虫纷纷朝两边散开,避之唯恐不及。
任逍遥轻而易举的来到木宝异果旁,一股极其酸冽的气味扑面而来,初闻十分难受,差点没当场闭过气去,过了一会腹内渐渐热起来,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四肢百骸无不为之舒畅,整个人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任逍遥伸手想摘,又怕用力过大损伤果实,索性以指力切断茎干,连着大半截树枝一齐纳入银盒,他的动作十分小心,十分谨慎,生怕出半点岔子,以致于把全副精力都放在这里,对即将临身的危险的浑然未觉。
“记着,天地间凡此类宝贝,必有护宝之物,否则也不会活六十年而不被飞禽吞食,摘取时一定注意,且莫着了道儿。”他光沉浸在顺利取得果实的喜悦中,完全忘记了临行前吴涵宇再三强调的话。
“啪!”任逍遥刚想把银盒绑在腰上,脚下忽然响起一声脆响,接着剧烈的疼痛自脚踝传来,低头看时竟是两条通体深红、长满倒刺的树藤,紧紧缠住了他的双腿,才这么一会渗出的鲜血一把裤管染红。
“这怎么可能!!!”任逍遥大吃一惊,虽说苍茫踏雪甲只能护住上身,但以他现时的内劲寻常刀剑根本砍不进身体,何况脚底穿着的鞋子是四层厚牛皮所制,柔韧性比盔甲还好,如何能给倒刺洞穿?
他没时间细想,甚至来不及运功相抗,整个人已被倒吊起来,悬在半空。
任逍遥拼命挣扎,试图脱开树藤的掌控,岂料树藤越缠越紧,越缠越密,几乎把他两条腿都给裹了进去,更要命的是挣扎中盛着木宝异果的银盒因为没有绑紧从腰间滑落,径直坠向悬崖……
任逍遥心差点没挑出腔子,急使“擒龙功”想把银盒抓回来,谁曾想手腕方才动作,“啪!啪!”连响,身侧袭来的两根树藤已把胳膊牢牢缠住。
眼睁睁瞧着银盒坠落,连自身都难以保全的他如何救援。
第四十卷 第十二章 绝世好男人
玄清秋生死攸关,任逍遥哪还顾得了双腿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迸力一抽,愣是要脱离树藤的禁制。
他脚上的力道何止千钧,别说区区植物,就算是给捕兽夹夹住,怕也要把捕兽夹生生扯裂。
然而,他一抽之下双脚竞纹丝不动,连手腕都给缠得严严实实。
这不是普通的树藤,而是守护木宝异果的麒麟血藤,也是天地间罕有的奇物,平素交杂在周围的毒树、毒草中毫不起眼,所以连吴涵宇都不知晓,一旦有物体靠近木宝异果就会立刻发动攻袭,比起吴涵宇说得结成绳索自山顶垂下不会给山石割断的龙血树藤强度、硬度、柔韧度何止超出数倍。
所以即使任逍遥,也不可能凭手足之力挣脱。
盛装木宝异果的银盒仍在下落,一旦让它触地玄清秋必死无疑。
任逍遥急得眼睛都红了,全身功力迸发,不顾一切的要脱身出来。
他手臂有苍茫踏雪甲的护着,用力猛些自然无事,双腿却无却无护籍,直给刮得血肉模糊。
任逍遥一心去救木宝异果,尽管痛彻心肺,勿自未觉,鬼愁崖下观望的众女中龙菲芸、真宫寺美奈眼力最好看得清清楚楚,心里那个痛哟,恨不得和任逍遥换个位置,自己来承受这非人的折磨。
任逍遥心系玄清秋,睚目欲裂、须发箕张,手臂青筋鼓起,已把全力力气用到极致,麒麟血藤却越缠越紧,几乎把他整个人包裹进去,更严重的是麒麟血藤的尖刺开始生出一种黄色的液体,伴随着刺鼻的气味四散开来,呛得人眼泪直流。
“不好,这、这是……”看见麒麟血藤时吴涵宇面色已变,眼下更加唇角哆嗦,结结巴巴的叫道,“臭小子,快,快回来!这是腐蚀性极其强烈的酸液,不用盏茶功夫,你整个人都要化成血水。”
用不着他说,任逍遥也想脱身,可他施尽浑身解数,愣是挣不断麒麟血藤。
枉他有千般智计,万种谋略,此时一想到那攸关玄清秋生死的木宝异果即将损毁,所有的理智早给抛到九霄云外,除了用蛮力还是用蛮力,哪里静的下心来想什么脱身之法。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按照以往的经验先天无上罡气到处铁链都未必束缚的住,何况是区区树藤呢。
但他面对的不是普通树藤,是百炼钢化绕指柔的麒麟血藤啊!!!
“逍遥,用火遁!!!”关键时刻,真宫寺美奈的叱叫在耳边响起。
任逍遥猛然醒觉,深吸口气,十指联动,依未、午、巳、辰、子、丑、寅的顺序迅速结印——他只手腕受制,结印还是无碍的。
“火遁•火龙炎弹!”任逍遥气贯丹田,张口疾吐,居然在没有火油助燃的情况下喷出烈焰,居然还一下子烧着了缠绕身体的所有树藤。
这就是武林太阁,统御忍术界十一影的武林太阁!
火克木乃自然之性,何况鬼愁崖上风急草干,一引既燃,那腐蚀性极强的黄色酸液亦不能挡,瞬间已成燎原之势。
任逍遥大喝一声,手脚四肢猛然运力,但听“啪啪”连声,缠绕他身体的被烈火烧灼的近乎干裂的麒麟血藤终于迸裂。
眼见情郎无恙,龙菲芸、真宫寺美奈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任逍遥没有松气,早已绷紧心弦几乎跳出腔子。
关系玄清秋生死、他甘冒奇险前来采摘的木宝异果已经下落到离地面不到百丈的高度,即使吴涵宇、龙菲芸她们眼疾手快能够接住,如此大的冲力也足以将银盒内的木宝异果彻底摧毁。
只有他,只有他能结合九转归原劲、逍遥无极掌两大奇功将银盒的下冲之势化于无形。
任逍遥没有思考,没有犹豫,身子凌空倒转,狠狠地往岩壁一蹬,反向展开九纵九跃羽化登仙的身法,流星电闪般从鬼愁崖破空而下,身子左右两侧阴风迸发,如箭离弦,如鹏展翅,速度快的不可思议。
“逍遥,你疯啦!!!”龙菲芸骇得花容失色,任逍遥轻功再高再强,就那么毫无缓冲的从几百丈跳下来不死也得甩成残废,惶论他为了追上木宝异果竟然逆用飞仙化羽,把坠落的速度提升到无以复加。
“不要啊!”众女齐声惊呼,连玄清秋都情不自禁的唤道:“逍遥,别管木宝异果了,我……我……”
她是鬼冥神君最宠爱的徒儿,十岁时便出落的娇艳妩媚、亭亭玉立,不知迷倒了多少教中男子,不得不以黑纱遮脸,掩住那艳冠尘寰的如花玉容。她武功既高、人又冷傲,幼时便被冠以“魔罗公主”的称号。
四年前她和陈亦希初临中原,在云坞峰顶和任逍遥打了头一回交道,被骗得惨不忍睹不说,还给任逍遥肆意“轻薄”,回到教中一直狠得牙痒痒,这趟南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着着实实坑了任逍遥把大的——损耗巨力为她驱毒、荒废江湖大事送她求医,舍命为她寻求解药,现在都快死了还被都蒙在鼓里……
玄清秋该笑了吧,不,她的心在痛,很痛很痛。
四年后的任逍遥不是原来那个油嘴滑舌、轻薄无幸的江湖浪子,而是一个至臻至善、至情至性、懂得什么是爱、懂得如何去爱、为了心爱的女人可以不计代价、不较得失、不顾自身、毫不犹豫的付出一切的绝世好男人!
玄清秋年方十八、正是少女怀春的年龄,即使从小呆在修罗教、从小就被灌输鬼冥神君的邪恶理念,一旦来到任逍遥身边,一旦见识到他的用情至深,一旦感受到他为自己的无私付出,就是铁石般的心肠也要被融化打动。
或许她尚未喜欢上任逍遥,但感恩的心总还是有一两分的,为了完成鬼冥神君交待的任务,她故意堕崖,故意让自己身受重伤,任逍遥不但兴师动众的救她,而且想都不想,毫不犹豫的跳下了悬崖。
现如今……
任逍遥为了他竟再度跳崖……
不,不是跳崖,是找死!
玄清秋是个姑娘啊,再怎么狠心也不能眼睁睁瞧着舍身救过她几次的任逍遥就这么丧命,何况木宝异果制成的九转乾坤丹并非救她性命的唯一,修罗教的秘术‘移宫转穴’大法同样能驱除他体内的五绝王蛊。
所以她惊叫出声,希望阻止任逍遥的举动。
任逍遥听见了吗?听见了,可是他没有停,不但没有停反而拼命加速冲的更快、更猛,全身衣衫拂舞,耳畔风声鼓殇,下坠的天然冲力加上轻功尽展、全力逆行的那股狠劲,使他的速度比起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上两倍、三倍,甚至五倍!
离地面仅剩十丈,任逍遥终于追上了在他看来关乎玄清秋生死的银盒,他怕损及木宝异果不敢用手去拿,袖袍一拂一扬,内力圈转,九转归原劲到处,立生四两拨千金之效,银盒的坠落势头瞬间消弭的无影无踪。
“吴前辈,接着!”任逍遥拢手作势,稳稳当当的把银盒送了出去,而此刻,疾速坠落的他离地面只有五丈。
什么飞仙化羽、什么一苇渡江、什么摄空幻影、什么忍影分身术,到了这一刻,所有的轻功都是多余,留给任逍遥的时间只来得及轰出一掌。
是的,一掌,就一掌……
“扑通”朝地面击出一掌后,任逍遥重重跌落,激荡起的尘土和众女惨白的脸色两相映衬,突显出无尽的凄厉和惨烈。
“逍遥!”众女惊呼着扑了过去,入眼惨不忍睹。
任逍遥七窍出血,像滩烂泥般躺在那儿,外着的锦袍全给扯裂,只余里面穿着的苍茫踏雪甲,苍茫踏雪甲以外到处血肉模糊,双脚甚至连骨头都露了出来!
几百丈高摔下来没死已是万幸。
“任大哥——”玄清秋跪在任逍遥身旁,颤抖着捧起他手,触肤一片瘫软,竟似腕骨、指骨一并粉碎。
“你……你怎么这样傻,为了木宝异果连命……连命都不要……”热泪不受控制的狂涌而出,流遍玄清秋滑如凝脂的俏脸。
任逍遥无力的睁开眼睛,见到是他,躯体微颤,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哑声道:“清秋,东西……我……我给你……拿回来……来了。”
玄清秋探出抖颤的手,抚上任逍遥的脸庞,满脸泪滴的悲声道:“木宝异果没有了还能再找,你要是出事……”
“不,不……我不能……眼睁睁……眼睁睁……看着你终日……忍受那非人的折磨……只要……只要能早些……为你祛除五绝王蛊,哪怕……哪怕只早一个时辰……不,一刻钟……我……我就是死也……心甘情愿……”任逍遥想要起身,却是有心无力,双目空洞的望向吴涵宇,眸神中透着盼望和期许,“前辈,木宝异果……木宝异果没有……损伤吧……还能、还能配制……九转乾坤丹么……”
“没有、没有,木宝异果一切完好。”吴涵宇的喉头竟也哽咽了。
“那——就——好——”任逍遥像用尽生命仅余的力气般抓紧玄清秋的手,朝她点点头,朝露出最后一丝笑意,喉头“鼓”的一声,晕死过去。
“任大哥!”玄清秋趴伏任逍遥身上,双目泪如泉涌。
这一刻,他动情了。
第四十卷 第十三章 少林覆亡
六匹马拉的大车在官道上飞驰,烟尘滚滚、黄沙漫天,两侧跟着七八匹疾速奔驰的良骥,目标直指西北。
马蹄塌地声、车轴鼓动声还有御者“让开”“让开”的吼叫隔着几里地都能听见,无论赶路的百姓、运货的商贾、走镖的队伍、换防的驻军莫不纷纷走避。
百姓们地位卑贱,不敢不让,不得不让。
商贾们是认出了那辆马车,镖局的镖师、趟子手,驻军的军官、士兵则是被车尾挂着的两面旌旗所慑。
车,是听雨轩宗主、天下首富南宫不败的。
两面旌旗写的是“天极教教主”“冠军候”。
劲风拂起马车的窗帘,隐约看见里面躺着男人,身边环坐四女。
男人毫无疑问就是任逍遥,四女是玄清秋、龙菲芸、苏涵碧、南宫凤仪。
“这……这一晃眼过去半个多月,任大哥怎么还不醒啊。”玄清秋黛眉轻锁,满脸令人心碎的哀思愁绪。
“不醒就对啦,醒了才麻烦哩。”苏涵碧抚着任逍遥额头,轻笑道,“逍遥的体质经先天无上罡气改造,和寻常人等大不相同,虽然摔下来时跌断了四十七根骨头,体内经脉却丝毫无损,而且……先天无上罡气之玄妙远远超出我等的预计,居然在没有药物辅助的情况下使骨骼的愈合速度提升十倍,效果比起吴前辈密制的复骨生肌丸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的意思是……”
“逍遥迟迟不醒,是因为他的全部功力都用来促进肌体骨骼的康复,现在断骨尚有部分仍未愈合,手脚也还有几处断裂的肌腱未曾续接,要是醒了……”苏涵碧嫣然解颐,“呵呵,以逍遥那脾气,能安安静静的呆着养伤?”
众女先是一怔,旋即相视而笑。
“所以啊,逍遥还是乖乖昏睡,乖乖躺着的好,等他伤势痊愈再醒不迟。”
“那……那还得等多久啊。”玄清秋话才出口,见龙菲芸、苏涵碧、南宫凤仪似笑非笑的瞧着自己,俏脸儿不由一红,呐呐道,“我……我……任大哥舍却性命救了我,我、我想当面向他道谢,所以……所以才……”
“还叫任大哥呐,逍遥对你可比对我们姐妹好多啦。”南宫凤仪像瞧通看透她般,樱唇角逸出一丝微仅可察的笑意,逗她道,“怎么样,是不是以身相许,报答逍遥对你的大恩呀。”
“南宫姐姐……”玄清秋一听大羞,双颊各迅速飞起一朵红晕,使她更为明丽照人,娇艳欲滴。任逍遥摔成重伤,众人在花萼谷呆了十天这才上路,拖延时间的任务圆满完成,她本可找个机会悄然遁去,返回修罗教做她的魔罗公主,但是她没有,她选择了呆在任逍遥身边,继续监视这“圣教的大敌”。
无可否认,经过这一次次事件,玄清秋是有那么点喜欢任逍遥,但这并不足以让鬼冥神君一手养大的她抛弃师恩,她所以呆着不走,是因为服过九转乾坤丹后易筋洗髓、脱胎换骨,五绝王蛊固然除尽,苦练十几年的武功也跟着没了,即使归返教中一两年内也绝练不回来,更何况……
更何况鬼冥神君的大徒弟、她的师兄陈亦希一直觊觎她的美色,陈亦希此人卑鄙、下作、自私、歹毒、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目空天下、厚颜无耻,和任逍遥全然相反,把男人能有的缺点全加一块了,尤其是心狠手辣,好色贪淫,别人犯着他一点,他不把对手全家杀光决不罢休,见着漂亮姑娘定要想方设法的弄上床去,这些年玩过的女人不下千个,还一次又一次的打着她的主意。
以前她和陈亦希武功相若自然无须害怕,眼下武功尽失,回去岂非羊入虎口。
所以她没有走,乖乖的留在任逍遥身边,殊不知这同样也是“羊入虎口”,只不过吃她的老虎变成了任逍遥。
“咱们耽搁了这许久,还来得及参加英雄大会么?”南宫凤仪隐忧在怀。
“来不及,即使日夜兼程,我们赶到时也是六月初九,而大会初七就……”龙菲芸发出一声荡气回肠、令人心颤的幽叹,“柳盟主、独孤前辈所以选择巽风城作为英雄大会的会场乃是因为绝杀在中原武林的势力根深蒂固,虽被逍遥妙计清洗但仍难免有一两漏网之鱼,唯独我们天极教……”
她顿了顿,沉声道:“唯独我们天极教经历了几年前的那场大变,潜伏在内部奸党全被除尽,余下的堂主、副堂主等一应首脑或封公、或封候,都在朝廷领有职衔,不可能和修罗教、绝杀暗通,所以在巽风城召开英雄大会能够最大限度的保证商谈内容的机密,不走漏、不泄底,不给对方准备的机会。”
南宫凤仪接口道:“逍遥身为天极教教主、圣上御封的冠军候,在西北一带、甚至是整个大宋都有无与伦比的号召力,有他协助柳盟主主持大会,本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只可惜……没有他,这英雄大会……英雄大会……哎。”
“最意外的是义父、师伯、孟前辈像早就约好似的,说什么都不肯先上路,非要护着逍遥同往。”苏涵碧露出迷惑神色,喃喃道,“义父他们若能与会,局面还能好看些,可这……这不是让逍遥受千夫所指,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责任么。”
“易老鬼,你说我们坚持和逍遥同路,会不会害了他。”马车旁,易天寒、付龙渊、孟飞几个也在那小声嘀咕。
“害他?我们这是保护他!鬼冥神君有多恨任憔悴,咱们仨比谁知道的都清楚,听雨轩公议闹得这么大,逍遥的师父是老孟这事已经传出去了,鬼冥神君何等精明,岂能猜不出他就是任憔悴之子、当年被老孟带走的那个婴孩。”
“是啊,鬼冥神君肯定知道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就领着天绝、地灭、修罗四使杀到这里……”孟飞感慨万端叹一口气,像跌进深如渊海的回忆般,双目神光闪闪的道,“当年离开天山时,我曾答应过大嫂,要誓死保住逍遥,修罗教一天不灭,鬼冥神君一日不死,我……我决不离开他身边。”
“老易我活了六十年,武功上一辈子没服过谁,唯独任憔悴……我是……我是心服口服啊。”易天寒胡须一抖一抖的,瞪着眼道,“即使抛开芙蓉的这层关系,我也要护着逍遥,护着任憔悴的亲儿子,谁敢伤他,我跟谁没完。”
“问题是你我复返中原、重出江湖的事情已经传遍天下,如果在英雄大会上看不见人影,恐怕……”
“恐怕什么,没有咱们仨,中原武林还不是撑了这些年,错过一次英雄大会修罗教、绝杀能反倒天上去!”易天寒拍着付龙渊的肩膀,笑着道,“放心吧,柳玉虚才智武功不在肖玉孙当年之下,加上独孤老头居中坐镇,出不了事的,还是把机会让给孟老弟的贤婿、肖玉孙的儿子,南七北六十三省总瓢把子叶……叶什么来着等一帮后起之秀,叫他们多历练历练,日后好辅佐逍遥统御武林。”
“说得是啊,哈哈哈。”三人相视而笑,唯有稍稍堕后的邓磊神情凝重,似乎正思考着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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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诺大的少室山周围一片寂静。
天空满是乌云,星光、月光尽被遮蔽,没有投下一星半点。
禅宗祖廷、天下第一名刹少林寺此刻业已熄灯,连做晚课的僧侣都已回房歇息,山门到千佛殿间的七进院落、几十幢佛殿、百多间禅房***全熄,除了零星几个巡夜的武僧提着灯笼尚可辨别,到处都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重重夜幕中,一道黑影悄然出得寺门,疾速朝山下掠去。
来到山脚的密林外,黑影脚步倏止,举掌轻击三下,超林子里低声喊道:“昨夜不知何处雨。”
停顿了约莫三四秒,林中响起另一个声音:“今朝忽见满江湖。”
“只道浮云风送去。”
“人间霹雳自空来。”
话声甫落,黑影身前已然多了六人。
其中五个以黑巾蒙面,只露出闪烁着凛冽杀意的眼睛,另一个则冷脸冷容,光是瞧那神态已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样,寺内情况如何?”为首一人朝黑影道。
“方丈晓明和罗汉堂首座晓尘、达摩堂首座晓玄、戒律院首座晓空、波若堂首座晓净等四大神僧领着十八罗汉和两百弟子前往巽风城。”黑影竟是寺中僧侣、巡夜众僧的头儿慧海,别看他平常谦恭谨慎、勤读佛法,一副得道高僧的派头,其实是绝杀安排派遣的卧底,潜伏在少林里已有三十多年。
“现在寺里睡说了算?”
“晓明的师叔、达摩堂长老智疏。”慧海冷笑道,“别看这老和尚年近八旬,辈份又高,其实武功差劲的紧,充其量也就是个好好先生。”
“哈哈哈,天亡少林,天亡少林啊。”唯一没有蒙面的首场男子捋须大笑。
“首领深谋远虑,定下连环妙计,先把中原武林的各路高手引去西北,好让我等趁机发难,先诛少林、后灭丐帮,一举除去这两大强敌。”
“少林寺的精锐弟子俱随晓明、晓玄等远赴巽风城,留下的武僧非老即幼,根本没多少战力,加上巡夜之务由我负责主持……”慧海朝男子点头哈腰,谄笑道,“有尊主麾下焚日、绝月、夺魂、摄魄、追命五大杀手率领的敢死之士和西门副教主亲率的修罗教箐英,少林寺是灭也得灭,不灭也得灭。”
“待会咱们发动夜袭,务命手下人等严把各处路口,不放走一个活口,待英雄大会召开当日,再把消息传到巽风城……”西门无泪眼睛掠过杀机,冷酷的容颜露出一丝充满恼恨和残忍的笑意,“真想看看那些自以为是、眼高于顶的‘江湖群豪’闻听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少林寺、丐帮一夕覆灭,脸上的表情会是怎样。”
“教中弟兄们还有绝杀的各位盟友,拿起你们的刀剑,随我杀上少室山,荡平少林寺!!!”随着他一声令下,林中早已埋伏多时的八九百人齐齐涌出,分左中右三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一股脑的杀向山门。
第四十卷 第十四章 有恃无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少林,到处都是残垣断瓦,昨天还是庄严肃穆的千年古刹今早几乎成为一片废墟。
山门到千佛殿间到处都有激烈战斗的遗迹,地下青石板上,旁边树枝干上、围墙石壁上血渍处处,留着不少兵刃砍斩、拳掌劈击的印记,可见昨晚的那一场拚斗实是惨烈异常,地下还有许多深浅的脚印,乃是高手比拚内力时所留下。
山风拂过,陡听“喀喇喇”一声响,院墙边一株大松树倒了下来,一下子压塌了半堵围墙,断截处脉络交错断裂,显是被人以重手法震碎——偌大的一株松树给风一吹便即折断,偌厚的一堵围墙给树一压便即溃塌……
昨夜拼斗之惨烈不问可知。
大雄宝殿内,佛像东倒西歪,佛像前的供桌四分五裂,连香炉也掉在地下,满地都是香灰,里里外外的尸体不知躺了多少。
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天下第一名刹少林寺少林寺就这么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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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七,中原群雄齐聚巽风城。
麒麟堂正中的望月阁里,几十张座椅依次排开,除了少林、丐帮、天极教、四大世家、五大剑派和蜀中唐门的首脑,十三省绿林盟总瓢把子叶知秋及他麾下的陈霸山、张东华、杨伟才等一帮绿林大豪亦各在座。
秦怀玉站了起来,朝众人一拱手,首先发话道:“各位,敝教教主因北返途中遭遇变故未能及时赶至,随行的易、付、孟三位大侠也都还在路上……当然大家不必担心,任教主已将教务尽托于我,天极教十万教众随时听候差遣。”
闻听任逍遥不能到会,全场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失望之情溢于言表——本来嘛,昨天他们收到通知,几千人参与的英雄大会变成只有掌门、宗主到场的英雄小会已经觉得不对劲了,现在又听说被他们予厚望的任逍遥无法到会,情由一语带过、闪烁其辞,心中难免着慌。
柳玉虚见形势不对,急忙说道:“各位无须担忧,任教主所以晚到,乃因沿途州县有紧急军务需要处理,他是朝廷的冠军候,督关东六州诸军事,职责在身,责无旁贷,晚到几日也再所难免。”说着朝熊啸天打个眼色。
熊啸天立刻接道:“在下北上之前,曾和四弟多番商谈,初步定下了几条剿灭修罗教、绝杀的良策,常言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即使四弟他因故未能恭逢其会,相信融合在场诸位的真知灼见也能定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秦怀玉、张劲宏、南宫不败、肖星辰等纷纷附和,紧张的气氛顿时缓解。
晓尘长身而起,口宣佛号道:“中原武林各大派系今日齐聚于此,诸位帮主、掌门、宗主有何良策不妨直言。”
突然外面一个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大笑道:“哈哈哈,中原群雄齐聚于此,是不是商量着要如何本教啊。”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送入了各人耳中,声音不大,却如雷霆炸裂,武功稍差者莫不给震得五腑皆动、膝腿微软。
“砰——”语声甫歇,大门轰然炸裂,两道人影飞掠而入,伫立在大厅正中。
左边那人身材高挺,有魁伟而令人慑服的体型气魄,太阳穴高高鼓起,眼耳口鼻均有一种用花岗岩雕凿出来的庄严味道,眼睛射出奇异的靛蓝色,彷如鬼火,隐隐流露出摇撼天下的冷酷和仇恨,加上晶白得来隐泛青气的皮肤,令他有种打骨子裹透出来的邪恶意味,任谁看了都要不寒而栗。
右首那人披散头发,脸上戴着一个五彩缤纷,却是狰狞可怖的木制面具,边沿处可见浓密的髯,状极骇人,虽看不到他的庐山真貌,但紧身衣下显示出来的体型却健硕已极,虎背熊腰、宽肩粗项,恍如来自地域冥府的鬼神。透过面孔的洞孔看到的那深凹眼框内的眼睛,像藏于穴内向外窥视的毒蛇,令人胆战心惊。
“鬼冥神君、恨天!!!”柳玉虚、独孤宇不约而同地叫了出来。
刹那之间,望月阁里响起连串刀剑出鞘的声响,与会的几十名高手各持兵刃,分散四周,将他俩牢牢围在中央。
恨天环目一扫,见众人中没有动手的唯有独孤宇、晓尘、林非凡,不由得哈哈大笑,冷然道:“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我看中原武林是一代不如一代,除了八大高手里活着的三个还有点用,剩下来的都是废物。”
“恨天,纳命来!”左侧的肖星辰、右侧的熊啸天不约而同的大吼一声,叱叫着扑将过去,他们的父亲都惨死在绝杀手里,做儿子的十几年来无时不刻不想着报此血海深仇,眼见恨天近在咫尺,哪还顾得着什么丐帮帮主的威严、泰山派首席大弟子的风范,想都不想抄家伙便上。
肖星辰双剑齐出,使的正是天绝三式中威力最强的招数“天人合一”,紫电分光化影,真如神龙矫矢盘旋,青霜剑凭空掠开,直似惊雷划破天际,剑光错落,连身影也挡得不见半分,剑风逼得四周冷气飕飕,狂风暴雨般席卷过去。
旁人只见白芒倏闪,紧跟着崩然巨响,清越的剑啸在望月阁有限的空间里缭绕不散,好似重重闷雷,又如狂风怒号,耳中无不隐隐生痛。
熊啸天掌分左右,仰首喝气,睁大的双眼充满血丝,大海浪涛似的雄厚内劲灌注掌心,急催而出,用的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神龙摆尾”,浑身内劲勃发,双臂衣袖竟至扯裂,迅若逝电,攻至身前丈许之地十指陡然分开,合成一股擎天巨力,势道之刚、之强、之厉、之猛竟是前所未见。
他知望月阁地势狭隘,高手群集,不便久斗,是以使上了十成力,要在肖星辰的配合下一招间便取了恨天性命。
冷不防鬼冥神君闪身过来,左脚足尖点地一旋,身子于倏忽间回旋数圈,双臂急抖,衣袖飞扬,猛然一甩成圆,使得不知什么邪门武功,圆劲如环,厉如飙风,幻起无数绚烂色芒,挟着摧山破嶽的大气势直逼过来,势道锋利无匹。
熊啸天、肖星辰但觉胸膛一痛,已被掌锋所切,厉劲入肌半分,虚势竟得割肉见血之效,体内连贯无阻的内劲通路瞬被切断,自身凌厉无匹的攻势顿时消弭,脚步失稳,内气逆冲,脸上蹦现青筋,趔趄跌退。
兄弟俩揉身复上,再要补招,胸口气血翻腾,犹如火烧雷殛,稍稍动弹便觉呼吸窒闷满,脑中一阵晕眩,当堂摇摇晃晃,险些栽倒。
中原武林两大少年高手一招败北,这是何等强横的魔功!
全场鸦鹊无声,所有人都被鬼冥神君镇住了。
“两位的胆子还真大啊,孤身就敢闯进天极教总坛。”关键时刻,还是独孤宇拿出一代宗师的派头,捋须笑道,“难道你们就不怕我等群起而攻,一举为中原武林除却首患大恶么。”
“怕?为什么要怕?”鬼冥神君森冷的目光依次大厅,除了柳玉虚、晓尘、林非凡等有限几人,瞧着谁谁便心中一颤,方才他以绝世魔功一招逼退熊啸天、肖星辰,震慑全场,要说胆敢动手围攻的还真就没几个。
“诸位要是胆怯,就交给我等好了。”秦怀玉跨前一步。
“天极教十万弟兄决不退缩!”张劲宏、柳凝涛、朱顺武、刘清平紧随其后。
“算上我们听雨轩。”南宫不败不紧不慢,同样表达了出击的意思。
鬼冥神君、恨天依旧在笑,笑得狂妄自大,笑得漫不在乎。
“两位是吃准了我们乃武林正道,以多欺少的事情既不愿做、更不屑做,才敢肆无忌惮地前来挑衅吧。”独孤宇摆摆手,示意所有人坐回原位,沉声道,“好,那就一对一的单挑,老夫愿以这把枯骨奉陪。”
“独孤前辈乃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岂能轻易出战,还是由在下来领教领教两位的高招吧。”说话的是叶知秋,经过三年苦练,他的天道神功已达第六重“寰宇神通”的境界,修为转趋之上堪比龙吟啸当年,有了和两大魔头叫板的实力。
“老夫添为武林盟主,自当一战。”柳玉虚虎目精芒迸射,气吞山河。
“想单挑?可以啊,不过不是今天。”鬼冥神君狠盯独孤宇,冷酷的面孔露出一丝落在众人眼中充满邪气的笑意。
“施主什么意思?”晓明双手合十,发问道。
“我们和中原武林斗了几十年,尔虞我诈、打打杀杀的有些腻味了,此来就是想和诸位商量个简单些的法子。”恨天冷声道。
“在这巽风城下大战一场么?好啊,在下奉陪。”唐云鹤紧挎镖囊,厉声道。
“不不不,硬拼起来我们必胜的把握,反还涂添伤亡,弄得横尸遍野、血流成河,这又何必呢。”
“你待怎样?”柳玉虚厉声叱道。
“哈哈哈,柳盟主自己不是都说了嘛,单挑啊。”恨天仰首大笑,一派睥睨天下的霸者气魄。
鬼冥神君双目神光电射,以不可一世的神态语调道:“明日此时,我等尽遣麾下高手前来此处,约战诸位中原豪杰,若我等败北,自此收手北返,再不与中原武林盟为敌,若尔等败北……哼哼,今天在场的通通自裁!”
“什么!要我等自裁。”“鬼冥神君,太狂妄啦!”“不知天高地厚!”全场人众一齐鼓噪起来,群情奋涌,声势浩荡。
“比几场?”满场嘈杂声中响起柳玉虚的低喝。
“七场四胜。”
“决不反悔?”这回说话的是独孤宇。
“决不!”
“好!”柳玉虚一拍案几,竟然当堂答应。
“盟主……”众人无不一惊。
“我意已绝,就这么定了。”
“好,独孤盟主快人快语,明日我等必来领教。”鬼冥神君、恨天转身既走。
张劲宏、柳凝涛等起身要拦,柳玉虚喝道:“都别动,让他们走!”
武林盟主,一语千金,他说放行自然没人敢拦。
“盟主,对方这……这分明是计,为什么允诺单挑比试。”震惊过后,全场数十人众几乎一齐发问。
“如果不比,难道要像五云山大战那样又来一场涂炭生灵的恶斗厮杀?”柳玉虚脸上现出唏嘘感叹的神情,缓缓道,“在场诸位十之八九都曾经历过当年杭州城外的血雨腥风,是时贫道虽留守泰山未曾到场,却也不止一次的听师兄谈起那残阳如血、惨胜如败的凄厉场面……”
众人默然无语,心中犹若刀割,五云山正邪大战虽以中原武林盟取胜告终,付出的却是无比惨痛、不堪回首的巨大代价:丐帮四大分舵的弟子折去五六,天极教白虎、朱雀二堂险些全军覆没,嵩山、华山、黄山三派掌门力战而死,四大世家中邀月楼、凤鸣阁、神火堂的三位宗主亦壮烈牺牲,死者总计两万三千九百七十六人,伤者不下八万,迄今回想起来仍是哀恸莫名。
“盟主答应比武,确实是为中原群雄着想,把将来无可避免的血腥厮杀变成再简单不过的比武较量,一举保住数万武林同道的性命,功在江湖,只是……”南宫不败眉头紧索,显是忧虑在怀,沉声道,“只是鬼冥神君、恨天公然约战,有恃无恐,其中必有蹊跷,就这么答应会否误中圈套。”
“中了圈套又如何。”柳玉虚仰天长叹,唏嘘道,“贫道恨不得以一己之身承受所有灾难,只求为中原武林换来安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盟主悲天悯人之心老衲深感钦佩。”晓明双手合十,动容道。
“比武定胜负,固然好过厮杀火拼,但……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呀。”
“修罗教、绝杀高手如云,既然主动提出比武,肯定做好了万全准备。”
“是啊,别的不说,光时间就挑得恰倒好处。”
“任教主和易、付、孟三位大侠迄今未归,失此强援,我等……”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独孤宇捋须大笑,“中原武林、高手如云,比试不过七场,就算易天寒、付龙渊、孟飞尚在途中,难道连七个堪与修罗教、绝杀一战的高手也挑不出么。”
“二十几年都撑过来了,还在乎明天这区区一日。”
“我等护佑武林,一心维系江湖安定,顺应天时;比武地点设在麒麟堂外,地利尽得;逐修罗教、绝杀出中原,安定四海,合乎民心,是为人和。”独孤宇双目神光电射、银白色的须发无风自动,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明日之战,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我等之手,对方纵有诡计,何足惧哉。”
纵有诡计,何足惧哉!
听到这百岁老人的豪气卷涌的声音,众人无不瞻色顿增,心中热血上涌。
柳玉虚振袖而起,朗声道:“此次比武,固然危机四伏,但只要诸位齐心协力、同舟共济,趟过这条坎,中原武林就将迎来期盼已久的太平——独孤前辈、秦副教主、张副教主、晓明方丈、晓尘大师、熊帮主、邓副帮主、林掌门、唐绝门主、唐天鹰护法、南宫宗主、诸葛先生、叶瓢把子且请留下,商议出战适宜。”
第四十卷 第十五章 星辰情归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
望月阁大门开了条缝儿,张劲宏闪身出来,反手又把门扉掩紧。
“怎么,还没商量完?”亲率禁卫在外巡查的柳凝涛迎了过去,低声道。
“嗯,出了点岔子。”
“什么岔子?”
张劲宏把柳凝涛拉到僻静处,左右环视,确定四下无人偷听,方道:“恨天是假的,明日比武可能有诈。”
“假……假的!?”柳凝涛一惊。
“唐天鹰拍着胸脯保证,说刚才的恨天绝对是替身,他在绝杀呆了七八年,应该不会弄错。”
“这……这这……”柳凝涛闻言愕然,双目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鬼冥神君弄个假恨天来是什么意思,耍我们?”
“不清楚,大家讨论了半天始终得不出个所以然,连诸葛先生也是满头雾水。看来……晚膳要在这里用了,你去吩咐厨房做顿素席来。”
“素的?”
“大战之前不宜荤腥,何况还有两位大师在里面——对了,膳房周边派人严加守卫,别让绝杀的奸细混进去做手脚。”
“放心好了,我调龙骧、虎翼军来,不用内卫。”柳凝涛微微一笑,“再让你儿子和秦襄在里头盯着,看看谁胆敢捣鬼。”“副堂主,菜单拟好了。”麒麟堂膳房里,曾经的宫中御厨,现在的巽风城主厨王有顺来到秦襄身侧,恭声道。
“拿来我看。”
“是。”王有顺把菜单递了过去,顺带着解释道,“张副教主有谕:今晚虽是临时筵席,在座诸位却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决不能有丝毫怠慢,要吃出排场,吃出派头,所以我按照宫中每逢大年初一先皇和皇后吃斋时……”
“够了。”秦襄挥手打断,指着菜谱质问道,“扒素鱼翅、清汤素鸽蛋、烧猴头、扒蟹黄鱼翅、素椒盐肉、蜜汁素鱼、炒素虾仁、烧羊素肚、素米粉肉、烧鸭嗉、麻腐拌素海参,又是鸡、有是鸭、又是鱼、又是肉,做的什么素席。”
“副堂主有所不知,素席里各类菜品的名字听起来和往常没有两样,其实全部是以三菇(香菇、麻菇、草菇)、六耳(石耳、黄耳、桂花耳、白背耳、银耳、榆耳)和季节时蔬、果品、豆制品、花卉入肴,清炒、清烩、清炸、清蒸、清炖多种方法精心烹制而成,回避鱼类肉类等荤腥,以突出物料的清新和本色原味。”
“比如这道鱼翅春卷,是用香菇、金针花、银耳、笋干、野菜,配上豆腐干,豆豉汁、面筋泡和各种调料,外用青菜叶或油皮包好煎成的。”倒底是在宫里待过的大厨,王有顺说起来居然滔滔不绝,“考虑到有少林寺的两位大师,我特意加了道名菜“罗汉斋”,乃是用花菇、口蘑、香菇、鲜磨菇、草菇、发菜、银杏、素鸡、素肠、土豆、胡萝卜、川竹笋、冬笋、竹笋尖、油面筋、黑木耳、金针菜等十八种原料做成的,喻意对佛教十八罗汉的虔敬,外形丰肥,吃口清鲜,可以与鸡鸭鱼肉之味相媲美,另外还有笋炒鳝丝、锦豆腐羹、炒三冬、琥珀冬瓜、冰糖炖莲子、炖素烩、氽酿菜心等菜品,我们也用心烹饪,突出物料的清新和本色原味,形、色、味和质感足以乱真。”
“得得得,快去、快去。”秦襄听得头都大了,赶紧打发走王有顺。
“哟,二哥,这就嫌麻烦了呀。”张风闪身过来,笑眯眯的道。
“废话,咱们天天大鱼大肉的,鬼知道什么素席不素席。”秦襄顶了一句。
“哈哈哈,你啊就是什么都嫌麻烦,所以才没追到纤云。”
“我……”秦襄老脸一红,旋即在张风肩头用力一拍,讪笑道,“嘿嘿,三弟啊,我没追到你追到了?”
张风为之一塞,抬眼盯着秦襄,秦襄也在盯他。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门神似的立在膳房门口,拉耸着脸对视了好一会,最后一拍大腿,齐齐叹道:“唉,兄弟相争,白白便宜了肖星辰。”
“咳!咳!”远处响起两声轻咳。
秦襄、张风抬头一看,竟是肖星辰挽着柳纤云手翩然行来。
咳嗽的是肖星辰。
武林盟主的高足、麒麟堂堂主的女儿,龙骧、虎翼二军的兵士哪个敢拦。
“秦老弟、张老弟,许久不见近来可好。”肖星辰拱手笑问,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发生。
“好,怎么不好,要不是忙着准备英雄大会,他们俩啊亲都成了。”柳纤云甜甜浅笑,有点俏皮的抢着道。
“噢,是哪家的小姐。”
“这个嘛……让他们自己说罢。”柳纤云忍俊不禁,以手背掩着嘴儿剥葱似的纤细玉指虚握着雪嫩嫩的掌心,兰指如勾,白得犹如温润晶莹的羊脂美玉,雅静中更添风致,不愧是龙菲芸恢复女儿装之前天极教上下公认的第一美女。
“秦兄……”
“邀月楼大小姐慕容……慕容霖莎……”
“张兄……”
“唐门护法唐孝忠的女儿唐梦璃……”
“哈哈哈,男才女貌、门当户对,真是两门好亲事啊,恭喜二位,贺喜二位。”肖星辰欣然笑道。
自三年前得悉龙菲芸乃女儿身,秦襄、张风开始了对柳纤云的疯狂追求,你邀宠、我献魅,成天成天的较劲,成天成天的闹腾,别说静下心来练武带兵,差点没搞得兄弟反目,自相残杀,连秦怀玉、张劲宏都劝不住。
作为风暴的“中心”,柳纤云不得不离开巽风城,秦怀玉、张劲宏立马丢下军务去追,途中却给柳凝涛拦住,说要他俩留下来好好领军,一年后谁带的骑兵战力强,就考虑把女儿嫁给谁。
这原是番好意,藉着“追女”激发兄弟俩的斗志,却不想柳纤云这一出去竟然机缘巧合的碰上了肖星辰,机缘巧合的经历了几次事情,机缘巧合的发展成了恋人……转眼过去一年多,两人这才回到巽风城向柳凝涛禀明一切。
秦襄一门心思的训练军队,嫌麻烦没有派人出去打听柳纤云的近况,张风的手下又不得力,居然见了面才知道柳纤云已心有所属。
兄弟俩那个火啊,眼睁睁看苦苦等多时的心上人投进了肖星辰的怀抱,什么理智、什么风度全都顾不得了,当场就冲过去打。
肖星辰何等人物,肖玉孙之后、柳玉虚之徒,正应了那句虎父无犬子,名师出高徒,秦襄、张风固然家学渊源,武功精强,却哪是他的对手,找柳凝涛评理吧人家当初说得又是“考虑把女儿嫁给谁”,女儿都心有所属了,还考虑个什么。
秦襄、张风一气之下离教出走,整整大半年杳无音讯,急得秦怀玉、张劲宏差点没白了头,肖星辰自觉有愧,乖乖的回了泰山,不好意思再提什么婚事,直到英雄大会才以公谋私的来见阔别已久、往日只能以书信传递情丝的柳纤云。
秦襄、张风在外头游荡了好些日子,竟然也都重新找到了心上人,发展还忒迅速,晃眼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才返回巽风城禀告父母,婚事正要办就闹出之前的‘名单事件’,紧接着英雄大会又被定在巽风城举行,所以拖到现在。
肖星辰本为捷足先登、赢取柳纤云芳心,害得兄弟俩离家出走而大感愧疚,听见他们在背后议论也只一笑而过,这是得知秦襄、张风俱已觅得所爱,女方还都是江湖中颇有声名的大家闺秀,心头的包袱顿时放下。
“同喜、同喜,肖少侠和柳姐的婚事不也差不多了么。”
“多嘴——”
四人相视一笑,旧日的隔膜如东流之水,一去不复返。
“肖少侠不在望月阁,怎生到得此处。”
“嗨,十几位前辈商量明天比试的出场名单和顺序,我哪有份。”肖星辰说着神情忽然凝重起来,“师父说修罗教、绝杀有恃无恐,主动提出比武决战,肯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特让我来协助两位老弟,监督筵席的置办。”
“太好啦,有肖少侠帮忙更加事半功倍。”秦襄大喜过望。
张风心念微动,颇有意味的笑道:“唉呀呀,都说夫唱妇随,柳姐还没过门呐就知和肖少侠如胶似漆,比起我的二哥的媳妇可要懂事多啦。”旧日情愫犹如过眼云烟,早已消散的无影无踪,张风却仍不忘开开柳纤云的玩笑。
柳纤云俏脸立告通红,轻啜道:“少胡说,秦叔叔、张叔叔待在望月阁,外面的事情暂时由爹爹主理,我这……我这做女儿的当然得来帮忙咯。”边说边挽着肖星辰肩膀,秀颊洋溢着充盈幸福和喜悦的笑意。
“咱们各自一头,牢牢盯着厨房里面,看修罗教、绝杀玩的出什么花样。”
第四十卷 第十六章 阴谋得逞,武林危亡
英雄齐聚,豪杰云集。
翌日清晨,少林、丐帮、四大世家、五大剑派、蜀中唐门、十三省绿林盟等各路好手分从驻地赶至,齐聚望月阁外的操演广场。
这里是巽风城内最大的一块空地,每逢初一、十五,麒麟堂辖下的龙骧、虎翼、背嵬、元戎四军都要要在此操练,场地正中的点将台稍加改建用于比武,群雄聚于东西南三角,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等大战到来。
各派宗主、掌门都提防着修罗教、绝杀耍什么阴谋诡计,门人子弟有多少带多少,密密麻麻的聚城一团。
秦怀玉、张劲宏代任逍遥主持教务,不敢有丝毫懈怠,昨晚已下令全城戒严,所有卫戍部队进入战时状态,并令秦襄、张风各领三千兵马守在广场外围,弓上弦、刀出鞘,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柳玉虚、独孤宇、晓明、秦怀玉居前而坐,个个神色凝重。
经过整夜商谈,出战的名单大致拟好,前四场由唐云鹤、叶知秋、南宫不败、熊啸天相机应对,后三场则由林非凡、晓尘、柳玉虚应战,独孤宇居中坐镇。
唐云鹤一代暗器宗师,威震西南;南宫不败学兼百家,武功卓绝;叶知秋、熊啸天一得太宗赵匡义真传,一得琴棋书画四圣指点,各有惊人业已;林非凡、晓尘本属八大高手,廿载苦练修为更进;柳玉虚武功尤胜晓尘,足堪压阵。
光从名单分析,即便修罗教、绝杀倾巢而来,七战四胜的比试也有六成胜算,但比武是对方提出来的,而天时、地利、人和却全在中原武林盟手里,傻子都看得出其中必然有诈,可诈在哪里,诈的什么这群老江湖们却都百思不得其解。
输了就要自刎,如此大的代价他们付不起、更付不得。
倒非当时在场的四十余帮主、掌门、各派首脑吝啬一命,而是他们若去,中原武林盟犹如擎天之柱轰然崩塌,如何再与邪道势力相抗。
柳玉虚身为武林盟主,忧心在怀,独孤宇、晓尘、秦怀玉等也都各有所思。
“约定的时辰就快到了,对方怎么还不来。”南宫不败皱起眉头,沉吟道。
“是啊,城中各处我都安排了岗哨,到现在却一点消息都没有。”秦怀玉轻叹一声,压低语调道,“会不会……会不会对方故意玩鬼,害我们劳神费力……”
话犹在耳,远处陡然响起一阵大笑:“哈哈哈,都说南宫宗主爱才如命、礼贤下士、颇有国士之风;秦副教主见识深远,目光如炬,虽身在军中却对江湖事务了如指掌,今天这是怎么着,连我鬼冥神君的承诺都给当成耳旁风了。”
笑声响起,其人尚在广场尽头、百多丈外,笑声甫毕竟已到得高台之上。
“你……”秦怀玉凛然一惊,骇异之色溢于言表。内坛大门至操演广场,少说也有一里多路,处处内卫把关、门禁森严,鬼冥神君就这么进来竟然连个报信的都没有,莫非沿途布置的兵丁士卒都给杀光了!?
没等他回过神来,鬼冥神君之后紧跟着走来几十人,修罗四使、天绝地灭等赫然在列,唯独缺了副教主西门无泪。
怎么就这点?
众人面面相觑,修罗教雄踞西北,坐拥徒众十数万,实力不在天极教之下,何以今次比武只来几十人?
别说这是天极教总坛,驻有十万雄兵,光聚在广场的千多武林群豪一涌而上,任他鬼冥神君武功通天也休想走脱。
鬼冥神君双目寒光闪闪,冷冷扫视了台下群雄几遍,看得他们心中发毛,最后停留在秦怀玉处,冷冷道:“怎么,嫌我带的人少……哈哈哈,部属贵精而不贵多,几十个能人跟在本教主身边可比一群废物可要好多啦。”
他这里狂妄无比,那头负责把守大门的内卫统领荆大全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喘着道:“副、副教主,修罗教……他们硬生生地冲进来,弟兄们拦阻不住……卑职想来禀报,可……可脚程太慢,比不过……”
“够了!”秦怀玉这才知道非是修罗教把沿途巡视的戍卫兵丁屠戮殆尽,而是他们的身法速度比不过对方(赵匡胤修建巽风城时曾定下严令,内坛不得骑马,通报消息全靠双腿),荆大全当着数千群雄毫无遮掩的说出来,这脸丢的大了。
“怎么只有修罗教的人,绝杀呢?”张劲宏戟指喝道。
鬼冥神君眉尖一挑,淡淡道:“恨天有事,不来了。”
“你说什么!?”南宫不败、秦怀玉、林非凡等一齐站起,厉声喝道。
鬼冥神君仍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淡定模样,轻描淡写的道“我说:恨天有事,不来了。”
“哼,昨才说得话今儿就反悔,果然是邪魔歪道。”柳凝涛讥讽道。
“柳堂主误会了,比武之约依旧算数,七场比试皆由本教人众代为出战。”鬼冥神君双目异光一闪,瞬又敛起。
唐天鹰厉声喝道:“放屁,昨日那个蒙面人根本不是恨天!”
“好!好好!倒底是曾经的五大杀手,恨天的心腹亲信,居然被你看破了。鬼冥神君负手傲立,双目电芒大盛,显示出深不可测的气功,一丝充满杀机怨毒的可怕笑意从嘴角泻出,瞬即扩大,狰笑道:“没错,是我找人假冒恨天,为得是诓你们允诺比武,现在既然露了底……柳盟主,你我双方还比不比啊。”
柳玉虚轻捋长须,不愠不火、不急不躁,颇有道家冲虚圆通的顿悟,隔了半晌方道:“这话该我们鬼冥教主吧,单凭修罗教一教之力就像同我中原武林盟相抗,岂非……呜,套句中原的俗话叫做老寿星上吊——找死。”
众群豪听他说得有趣,无不捧腹大笑。
和此截然相反,修罗教几十号人眼瞅着教主被辱,居然像没事人似的,个个深情冷谈,漠不关心,连跳出来反唇相讥的都没有。
诸葛文杰瞧在眼里,暗暗吃惊:对方如此沉的住气,肯定是有必胜的把握。
鬼冥神君不以为忤的微微一笑,显示出极深的城府,淡然自若道:“好,那就算是你问我,我答应了,怎么样,是不是立刻开始啊。“
柳玉虚面色微变:“你在说笑?”
鬼冥神君腰脊一挺,露出霸主不可一世的神态,神情更显冷酷,森然道:“不,本教主在说正经的。”
“比试七场四胜,若尔等败北,自此北返,再不与中原武林盟为敌?”
鬼冥神君嘴角逸出一丝似是成竹在胸的笑意,点点头道:“若本教侥幸取胜,各位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俯首贴耳、甘心为本教效命,二是当场自裁,以谢天下。”
这条件昨日便已传开,故众人听得丝毫不觉惊讶。
柳玉虚捋须微笑,慢思条理的道:“听闻贵教崇拜日月,以二宗三际为根本教义,奉敬摩尼为光明之神……”
鬼冥神君仰天长笑,豪情奋发,接着笑声攸止,面容变得无比冷酷,转而面向北方,抬头仰望,两手缓缓抬起,交于胸前,摆出个古怪的姿势,一字一字的缓缓道:“修罗教第十二任教主刘云翔敬禀摩尼光明之神……”他把之前的话重复了遍,最后道,“若有违此誓,叫我身遭天灾劫火而死,修罗教百年基业一夕崩塌。”说罢旋风般转过雄躯,双目爆起此前未见过的慑人精芒,窥定柳玉虚,沉声道,“怎么样,柳盟主,现在你该相信本教对比武决战的诚意了吧。”
独孤宇、晓尘、熊啸天、南宫不败、秦怀玉对视一眼,均想:撇开绝杀不谈,单独对付修罗教,取胜的把握至少有七分。这里是天极教的麒麟堂,数千群雄汇聚于此,十万雄兵驻扎在外,对方却只几十人,还怕他们玩的出花样?
廿载忧患一朝可除,这是老天爷赐予的良机啊!
眼见独孤宇、晓尘、熊啸天、南宫不败、秦怀玉五巨头依次额首,作为智囊的诸葛文杰也没有明确的表示反对,柳玉虚终下定决心,深吸口气朗声道:“好,就依鬼冥教主之说,准备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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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战,修罗教右鬼冥神君的亲传弟子陈亦希上场。
中原武林盟应战的则是唐门门主、暗器之王唐云鹤。
自河南孟家庄被毁,蜀中唐门一枝独秀,成为中原武林硕果仅存的暗器世家,唐云鹤十八岁接任门主,甫一掌权即亲率门人弟子荡平绝杀大小分舵二十四处,尔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四大护法的叛乱,确立了他在蜀中唐门的绝对权威和西南武林的领袖地位,至此此刻,绝杀众人依旧谈“暗器之王”而色变。
他的暗器功夫部分源自家传,部分是自己独立开创,修为之精神据说已远超其父——三十年前的天下第一暗器高手唐绝,一代宗师的称谓当之无愧,别说对付鬼冥神君的徒弟,就算和鬼冥神君本人较量也未见得逊色多少。
林玉虚安排他率先出场,就是要痛痛快快的赢下来,开个好头、
唐云鹤走上高台,反手甩下长衫,露出里面的黑色劲装。
“暗器伺候!”虽只短短四个字,但字字都似千钧之力!
全场鸦雀无声,几千双眼睛齐齐注视着过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蜀中唐门当今的掌权人、海内第一暗器名家,此番出手必将惊天地、泣鬼神。
唐天鹰捧着一只比别人所佩都较大些的豹皮革囊走到唐云鹤身边,这革囊虽早已失去昔日光泽,看来甚是古老陈旧,但众群雄中凡是对武林轶事有所了解的都知道这是两百年前蜀中唐门创始人唐寅纵横天下时所配的镖囊,历来被蜀中唐门尊为圣物,唐云鹤用它出战,等若向天下表明自己必当一胜的决心。
唐云鹤手抚革囊,凝目瞧着陈亦希,缓缓道:“你可准备好了?”
陈亦希冷笑道:“出招便是,小爷等着呐。”他面上虽挂着不写,心中却不觉有些紧张,情不自禁,后退了半步!
唐云鹤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对手,寒声问道:“你可知道,自我继承此物,整整二十一年,江湖中有多少高手,死在这革囊中暗器之下?”他不待陈亦希答话,便接着道:“自我率人挑平绝杀成都分舵,以‘西川三雄’的鲜血祭镖后,陕西一战,击毙‘韩家五虎’,独闯雁门;‘满天花雨飞寒沙’诛灭关西群口;长白山大雪纷飞下,杀了‘契丹双杰’……”口中所说的名字,无一不是昔日名震江湖,叱吒一时的武林人物。”
全场千多群豪,都只觉唐云鹤目光中,语声中,满藏着沉沉杀机,他每说一句话,群豪身子便不觉颤抖一下,感觉他手里的镖囊似是带着无法描述的神奇魔力,瞧了一眼后,便不敢再再看。
陈亦希虽知以鬼冥神君的绝妙安排,此战的胜者非他莫属,此刻心弦仍不禁有些震动,满堂群豪,更都是已被这唐云鹤语声所慑,目定口呆,如痴如醉。
唐云鹤修长而整洁的手指,轻轻抚摸革囊上的花纹,缓缓道:“唐某自闯江湖至今,手下从无伤过无名之辈,每伤一人后,便要在此革囊上,留下一道痕迹,如今算来,已有八十九道了,想不到今日又要再加一道,对面的小子,当心了。”
瞧着他成竹在胸、信心满满的必胜姿态,陈亦希没来由得身子一颤。
若是唐门四护法唐宛若,一出手的暗器,恐怕能遮蔽天空;若是三护法唐孝忠,或许连高台都将为之崩裂;若是二护法唐立昂,对方纵接得住他的暗器,也得掉下台去;若是大护法唐天鹰,接暗器刹那就要丧命。
但他面对的是唐门门主唐云鹤,出道五年便被江湖群雄尊位“暗器之王”,根本没有人敢接他暗器的唐云鹤!
就算是师父,站在我的位置恐怕也会有几分紧张吧。
陈亦希心里想着,动作却没有迟疑,“唰”地拔出了腰间宝剑。
剑身扁长而细,短而赤黑,剑一抽出,全场立时感到一种凌厉的杀气。
嗜血夺魄,修罗教最恨、最毒、最辣的剑法,同时也是这把剑的名字。
陈亦希的剑遥指唐云鹤身前地上,凝注不动。
风摇叶散,唐云鹤身前的一片落叶,飞扬而去。
这又扁又丑的黑剑,竟有如此的魔力。
唐云鹤看见这把剑,眼连眨都没有眨过,双目陡然异芒遽胜,眸子里闪出深刻的仇恨,寒声道:“五云山正邪大战,家父亲率五百弟子前往应援,战后得以安归蜀中者仅七十四,这四百二十六条人命的血债我从绝杀那里讨了一半,剩下的这一半……”双手插入镖囊,势欲出击。
全场鸦鹊无声,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着落在你头上!”唐云鹤的双手骤然自囊中抽出!
抽出的双手依然没有暗器,因为暗器已打了出去!
七枚钢镖,飞旋打出,竟然都没有固定的方向,在空中不住闪动,接近目标时速度速度骤然增快,全力射向陈亦希身上七处要穴!
“七子神缥!”不知谁喊了出来,全场人众无不心中一震。
唐门暗器中,除了银刀射月、天罗地网、九宫飞星三大绝技,最厉害的就是这号称“千回荡气,万回肠”的七子神缥!
七子钢镖一出,鲜有人得以苟全,轻功高绝如孟飞,昔日也险些折在其下,独孤宇、晓尘、林非凡等曾在五云山大战时见唐绝施展过依次,那瞬间迸发出的耀眼光芒,深深镌刻在他们心中永难磨灭。
陈亦希没有思考,没有犹豫,俯身就地一滚,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翻出两丈,居然避开了唐云鹤全力发动七子钢镖!
群雄先是一惊,旋即相视而笑。
陈亦希的反应快则快矣,可他为却丢开了手中的“嗜血夺魄”。
修罗教至宝、堪与巨阙、紫电、青霜等当时神兵比肩的“嗜血夺魄”。
他弃剑而躲开七子钢镖,但无剑又如何是唐云鹤之敌?
唐云鹤见对方如此不济,心中狂喜无已,右手拈出一把三寸长的银刀,眼看就要击出——银刀射月,例无须发的银刀射月!
陈亦希手中已无兵刃,然而他却在笑,面对那柄随时可能洞穿他胸膛的银刀,他居然在笑。
相反,唐云鹤脸上的神情比哭还难看,明明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取走对方性命,他心的却在下沉!
他动不了了——不,准确来说不是动不了,而是体内汹涌澎湃的真气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失却内劲的辅助,这一刀根本发不出来!
“怎么……怎么会……”唐云鹤脸容扭曲,声音哽在喉头,只感到整个人仿佛被一下子抽空了似的,所有精血、气力瞬间散去,半点没有留下。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偏偏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战场的战鼓般怒吼,一下紧过一下,浑身乏力,天旋地转,“扑通”栽倒在地。
变起仓促,全场群豪都惊呆了。
明明大占优势,眼看就要取胜的唐云鹤怎么会突然跌倒!?
“门主——”唐天鹰关心情切,狂叫一声冲过去想要搀扶,冷不防双膝一软,还没冲上高台呢,竟然就摔了个狗啃泥。
“哈哈哈——哈哈哈——”不远处的陈亦希放声大笑,眼神投射出疯狂的光芒,满脸俱是得意和倨傲,“唐云鹤啊唐云鹤,方才你不是很嚣张么,嚷嚷着要找本小爷报仇,怎么,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哼,去阎王爷那报你的仇吧。。”嘴里说着话,袖袍一卷,抄起嗜血夺魄剑就朝唐云鹤刺去。
唐云鹤倒地不起,胜负已见分晓,他却还要出手,俨然欲至对方于死地,行径之卑劣令人发指。
众群豪都被唐云鹤的突然摔倒惊得呆了,等这晌反应过来再要出手救护,时间上已经慢了半拍。
不过,有一人的动作抢在他们之前——柳玉虚!
他袖袍一震,手中拂尘电射而出,带起呼啸凛冽的劲风,直指陈亦希必经之处,速度、方位、时间、角度拿捏得分毫不差,陈亦希若不撤剑自保,固然能刺中唐云鹤,自己也要给拂尘扫得脑浆迸裂,横死当场。
迅捷无伦的超快反应,攻其必救的高明策略,武林盟主就是武林盟主!
眼见柳玉虚出手,原本打算的救援的独孤宇、晓尘等和唐门子弟都停了下来,柳玉虚武功之高,少林大会人所共见,有他出手,唐云鹤还会有危险么。
会,当然会!
没有人敢去想,也没有想的到,柳玉虚甩出的拂尘在空中飞了不到五丈,离预定的目标还有老大一截,竟突然偏离了方向,连带着速度也大大减缓,歪歪斜斜地“飘”向一旁,对陈亦希构不成半点威胁。
陈亦希呢,自始自终他压根没看柳玉虚,好像早已料定这统御群雄的中原武林盟盟主围魏救赵的高明策略全然无法施行。
“爹爹——”唐滟的凄呼声中,闪烁着寒芒的嗜血夺魄剑刺入唐云鹤心口。
唐云鹤有护身软甲,嗜血夺魄剑固是神兵,一剑下去也只刺入三分,陈亦希微微一惊,手头加催劲力,狰笑道:“受死……”手腕疾陡,欲一举贯胸而入,岂知“吧”字尚未出口,身后陡地劲风袭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直逼颈项。
他反应极快,身子一侧,飘身横移,在间不容发的当口闪躲开去。
招式击空,银芒只猝然一闪,燕过飞虹般兜转回来,归入鞘中。
回雁惊寒,衡山七绝剑之一。
“林非凡!?”陈亦希心中一懔,定睛看时竟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岳父大人,你没事吧。”小伙子扶着唐云鹤,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岳父!这话出口,陈亦希方才醒悟过来。
袭击自己的竟是衡山派弟子,现已入赘蜀中唐门的卫思函——不,唐思函。
少林大会时,卫思函为救唐滟身受重伤,却也因此赢得了佳人芳心,后唐滟亲送他往花萼谷就医,伤愈之日恰逢七夕佳节,花前月下、良辰美景,就在花萼谷里那张任逍遥曾和南宫凤仪、南宫凤姿颠鸾倒凤的床榻上私定终生。
这是桩喜事,更是桩美事,林非凡、独孤虹夫妇高兴弟子娶了个好媳妇,唐云鹤、尹双双夫妇乐得多了个好女婿,双方一拍即合,婚事办的风风光光。
唐滟娇生惯养,虽为人妻却舍不得离开父母,卫思函心痛老婆索性留在唐门陪他,住了不到半年,唐云鹤就发现女婿是个人才,大大的人才,学什么都快,家事方面对妻子关怀爱护不说,侍奉岳父岳母也尽心尽力,越发的感到喜欢,索性跑去衡山和独孤宇商议,要他这徒弟改“唐”姓,正式入赘唐门。
独孤虹找到丈夫一琢磨,心想以卫思函的人品武功,又有岳父唐云鹤即整个唐门的鼎力支持,日后继任衡山派掌门是想也不用想的事情,可他这契丹异族的身份倒底有些不便,若改“唐”姓入赘过去那就成了蜀中唐门的人。
唐门地处西南,各族杂居,对契丹的仇事远较中原为轻,卫思函日后即便做到四大护法也没人反对,更可在许多方面不遗余力的为衡山派提供支持,何乐不为,至于衡山派的武功会否外传,考虑都不用考虑——蜀中唐门用的暗器,弟子们学你剑法做甚,第二天就满口子的答应了唐云鹤。
自此江湖中再无衡山派弟子卫思函,取而代之的是身兼衡山七绝剑、唐门暗器两大绝学的唐思函。
十年后,唐云鹤归隐田园,唐思函继任唐门门主,以其剑暗双通的卓越武功成为除江湖中“武林四圣”外最负盛名、最具权威的人物,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没事……”唐云鹤面色惨白,两手捂着胸口,鲜血自指尖潺潺涌出,幸好唐思函恼陈亦希行事卑劣,虽见柳玉虚出手救护但并未收招,反一心置对方于死地为岳父报仇,使陈亦希震断心脉的真劲未能吐出,救了唐云鹤一命。
他的伤势虽然不轻,但都是皮外伤并非创及内腹,最多将养半月便能痊愈。
惊悚过后,众群豪这才想起柳玉虚出手救援时大失水准的表现,千多双眼睛齐齐转了过去。
这一看可不得了,不光是柳玉虚,晓尘、晓明、南宫不败、熊啸天等昨晚在望月阁议事的高手全都瘫倒在座位上。
“怎么……怎么会这样!?”南宫不败扶着椅把想要站起来,刚一用力胳膊着陡然一麻,“扑通”坐了回去。
“我们中毒了……”才被搀扶下场的唐云鹤哑声道。
“中毒!中的什么毒?”
“酥荼化骨散,此毒无色无味,一旦摄入体内决不可动用真气,否则……”唐云鹤两唇哆嗦震颤,强忍胸口撕心裂肺的剧痛,断断续续的道,“否则……就像现在这……这样……全身筋骨酸软,半点内力都发挥不出。”
“哈哈哈——哈哈哈——”台上的陈亦希再度放声大笑,掩饰不住满脸的得意和怨毒,嚣张跋扈之色横露无疑,带着讥诮的语调道,“倒底是暗器之王,竟然连这出自西方花剌子模、从未传到过中原的密药都认得出来。只可惜……你醒悟的太晚了,昨夜在望月阁里议事的诸位现在都成了废人啦,哈哈哈!”
“无耻小人!”熊啸天厉声叱骂,恨不得扑将过去把陈亦希撕成肉泥,无奈真气一动激动,浑身瘫软,有心无力。
“望月阁……下毒……不可能、不可能!!!”秦怀玉双目赤红,难以置信的盯着陈亦希,质问道:“膳房那边我派重兵驻守,还让秦襄、张风在那……在那盯着,你们的人如何混进来,如何下得了毒。”
柳玉虚哑声道:“贫道也派了星辰过去,临上菜时还用银针一一试毒……”
“诸位难道只顾吃喝,不饮水?”陈亦希反问一句,秦怀玉、张劲宏、柳凝涛这些久经战阵、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公侯良将全都愣在那里。
是啊,除了筵席还有润喉解渴的茶水,这么把这茬给忘了!
“卑鄙小人!”“无耻之徒!”全场响起一片咒骂。
陈亦希毫不在意别人的辱骂,唇角溢出丝冷酷的笑意,哈哈笑道:“孙子兵法有云:兵不厌诈,你们自己不小心着了道儿,还能怨谁。”言毕洒然转身,望向柳玉虚,双目倏地闪亮,“怎么样,柳老道儿,第二场比试你们由谁出战呐。哦,诸位高手中了酥荼化骨散,内力使将不出,不用比试就是本教取胜。”
“还比什么,大伙并肩子上,杀了这帮狗贼。”“对,修罗教违约在先,我们这样不算违背江湖道义。”“杀光他们,武林就太平了。”眼见陈亦希公然挑衅,全场霎时群情奋勇,各派人众十有八九已经抽出了兵刃。
“都住口!”柳玉虚陡地一声大喝,把所有喊声都给压将下去,他和独孤宇、晓尘、熊啸天、南宫不败等对视一眼,彼此都已心知肚明:他们这十几名高手尽数中毒,剩的都是些二流人物,若真一拥而上群起攻之……
修罗教来的人虽然少,却个个都是精英,若真硬拼起来,麒麟堂内重门叠户,宫殿楼阁成百上千,多的数都数不清,只要对方尽捡小巷窄道厮杀,这里的千多群雄、甚至算上天极教的十万驻军更本起不到以多打少的作用。
没有和对方实力相若的高手,没有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即便群殴也讨不了好。
所以他们打定注意,比武继续举行,参与望月阁议事的十余人不能上,就用次一级的高手,即便最后输了,愿赌服输要自刎的也是他们几十人,各派人众尚在、建制尚在、基业尚在,只要任逍遥及时赶回执掌大局,加上易天寒、付龙渊、孟飞辅助,未见得就一定对付不了修罗教、绝杀,未见得不能给他们报仇。
但叫希望尚在,以卵击石又有何妨!!!
但叫武林安泰,纵然一死又有何妨!!!
柳玉虚刚要开口,一名少林僧人忽然跑来,凑到晓明耳畔说了些什么。
晓明面色骤变,握着法杖的右手猛一颤抖,接着连僧袍也瑟瑟激震起来,当世高僧应有的笃定神态早不知给抛到了何处。
“晓明方丈,怎么了?”柳玉虚急问道。
“没事……”晓明颤巍巍地抬起头,泛白的须发径自拂舞,显是心中激颤已极,勉力装出一幅不为所动的样子,咬牙道:“无妨,比武……比武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