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十五集
第一章四大将星
将军府,吞天阁。
偌大的练功房内只有“天王”帝释天一个人,这间练功房除了几个摆放在地上的团圃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简直单调到可以,而其中所透露的讯息,这世上只有不出十个人可以瞭解。
武功去到帝释天或是丁尘逸、君逆天这等级数的高手,进步已毋须依靠苦练,他们光是依靠“心”去揣摩,已经能触及平凡武者一辈子也无法到达的境界。
辟穀,禁水,待在此地持续冥想的修行,一动不动已有七日之久,到今日早上他更是把外呼吸也一并闭绝,如此状态已有十二个时辰之久,即使帝释天的龟息大法修练的再深厚,去到如此“禁断”的危险边缘,他最多也只能再支持一个时辰左右而已。
而为什么,帝释天要把自己逼到如此的一个地步?
或许领悟到“终极”境界的绝世高手,其思考方式已经不是常人的我们所能理解,当我们随剧情需要来到帝释天思维中的领域,发现就连在神识世界中,也是保持着一副静坐姿势的帝释天,终於瞳孔半开,沈声道:
“还等什么?就给本王来吧……”
“嗯。”
当帝释天在意识领域“讲”完一句话时,在他前方的无限黑暗中,赫然出现一道声音回应,跟着浓烈的死亡气息与至尊霸气有如实质的浓雾开始成形,从雾中一道魔神般的身影缓缓出现,当人影逐渐清晰之时,那张斧雕刀刻、完美无瑕的俊伟脸庞……赫然竟是早已死去多日的天下第一高手——“阎皇”君逆天!
帝释天露出满意的微笑,对着眼前的“君逆天”道:
“气势就和当日在将军府时如出一辙,而也是直到现在这个时候,本王才能真正体会当日的你有多强……和本王与你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现在本王就想知道,练成”九阳终极“的”天王“帝释天,有没有可能在一千招内,击败当日号称天下无敌的你了……?”
原来帝释天“冥想”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从自己的深层意识中去“创造”一个颠峰状态的君逆天,一个唯一曾经带给他惨败战绩的人……如果不能将他打败,那帝释天将永无希望迈向颠峰绝境!
而不枉帝释天花了七日时间去“创造”出心灵领域的幻体,君逆天在听了帝释天的“说话”后,嘴角往上扬出一丝铁划银勾的冷笑如刃,就像在跟他说“你这个手下败将,就算给你一千招……一万招……十万招……你也永远休想败我……”
强烈的意识感觉,帝释天就可以“感觉”得到。
帝释天一声长笑,隔空平淡无奇一掌印去。
手掌推至一半,一阵龙吟虎啸似的风声,随掌而生,同时四周忽然变得灼热无比,一颗灯笼般大小的白色焰球,波汹浪涌般往君逆天卷去。
这是“天界光明火”修练到“九阳终极”境界之后的变招——烈阳霹雳!
君逆天冷哼一声,扬手亦是一记手刀斩出,本来在君阎皇一生的历史中,从来就没有过“后退”两个字。
“轰!”
一声砰然巨响后,火球应声爆破,火星四处飞溅,帝释天的“烈阳霹雳”竟然仍不敌君逆天的“绝世魔刀”吗?
“烈阳霹雳不过如此而已!本座早已说过,就算你的功力如何提升,”天王“一辈子也注定要在”阎皇“之下!”
君逆天得理不饶人,身子一动瞬移过两人之间的空间,一记重拳就望准帝释天的面门轰去,观其力道和速度,绝不怀疑这一拳能有把帝释天脑袋轰成稀泥的实力。
虽然是意识领域的幻想之斗,但所受伤势仍会原原本本的反应在肉体上,如果帝释天在“练功”的过程中被君逆天所杀,现实中的他一样会受到无法复原的重创。
不过看来帝释天并不担心这个可能发生,两掌同时往外一翻,笑道:
“一个烈阳霹雳奈何不了你,那多来几个又如何?”
君逆天忽感两旁空气变得炙热无比,两颗头颅般大小的赤焰火球,彷彿无中生有般望准他脑门而来,如果他还是原式不改,那下场肯定是同归於荆
君逆天冷哼一声,在刹那间变招为爪,两手后发先至分别探入火球内,运劲一捏,将两颗火球化为粉碎。
“无聊的把戏,如果这就是帝释你赖以打倒我的招式,那实在让本座失望得很!”
黑气狂岚如积云卷至,君逆天打出真火,绝世魔刀中的“乱云式”发出重重刀光,森严刀芒,要把对手千刀万剐。
“君兄既然有请,本座岂敢再有藏私!”
帝释天一声大喝,双掌一合再分,竟从两掌间拉出九颗赤焰火球,一直线滚动有如九阳曜日,往外一推,九颗火球带着怒啸焚风往君逆天射去!
“这是”天界光明火“的最高境界——九阳霹雳弹!请君兄指教!”
九颗火球如九星连珠往君逆天弹射而去,毁灭性的高温甚至无须接触已把他身上的衣物融化,然而君阎皇一生战斗只进不退,即使极招临门,仍是不改本色,身形一动不退反进,“冥嶽门”三大绝技之最——诛神印!正面对上九阳霹雳!
“轰!”
两股惊世内劲迎击对抗,战果竟是出乎意外,君逆天的“诛神印”势如破竹破开前六颗火球,却在第七颗火球时无以为继,拳势一顿,跟着在接触第八颗火球焰劲时,拳头硬被震荡开来!一愕间,第九颗火球已重轰在他的胸膛上!
君逆天的瞳孔因惊讶而为之收缩,九阳火劲非同小可,他感觉到自己就像失去护体真气被丢入火坑那样炙热难当,凶险非同小可,立时鼓足“地狱行”十八重功力对抗光明真火,决堤内力突爆,顿时天为之动,地为之摇!
君逆天怒吼一声,“地狱行”功力提升到极限,每一吋肌肉都像鼓满劲道的纠结突起,黑气暴涨,竟将炽烈的火舌拒诸体外。
“不愧是君阎皇,本王唯一的宿敌,竟能挡下这连魔陀佛也熔掉的”九阳合一“!那这一招又如何呢?”
帝释天身形一动,挪空移位来到君逆天身前,双手朝上凝聚出一颗直径逾尺的烈阳火球,电射挥下往君逆天击落!
内忧外患交攻,君逆天如果再中这一颗九阳霹雳,不死也得重伤。
然而所谓的“无敌”便是任何状态下都足以保持不败之地,“阎皇”君逆天的强并非单靠力量打下江山,他的武学智慧才真正足以逆乾转坤,只是很多时候大家都只震佈於他表面的强势,而忽略了他那“绝对智慧”。
就像当日在“将军府”一役中,事实上以当时“天宫”加“地府”阵中高手如云的实力,绝对有机会置他於死地,却被君逆天以战术配合本身强横力量,从头到尾也掌握大局发展,直至取胜毙敌后方从容离去。
就算只是模拟出来的幻影,但是“无敌”的本质永远不会改变。
君逆天忽然一声大喝,双手握拳如旋风般急转,带动他身周萦绕未消的火劲,在风助火长与潜劲推动下凝结成一颗更大的火球,反向帝释天的霹雳火弹击去,两颗火球相撞,爆出惊天震响,跟着君逆天的火球竟反过来吞噬帝释天的九阳霹雳,结合成一更大的烈阳球往他击去。
“好一个君逆天,竟然能反过来利用本王的九阳火劲,原来你刚才是故意以身喂招,利用”身意“去理解分析九阳霹雳的运用法门,以火破火,本王败得心服口服!”
这些意识里的对话只在眨眼的时间内完成,下一刻,帝释天的整个身体已被包在太阳一般的烈焰中。
“啊——!!”
就算是帝释天自己也无法忍受九阳霹雳那足以煮铁熔金的高温焚体,浑身血液彷彿被煮沸蒸发,肌肤有百分之八十以上在瞬间就已碳化,鬚发更是烧的一点不剩,成了名符其实的火人。
“还没完呢!看本王这最后一招吧!”
曾经战败过一次的帝释天,从谷底中找到在任何困境都不放弃希望的坚定意志,换成其他高手早已在痛楚中失去意志的灼伤,帝释天竟能强忍下来,更将本身生命精华当成燃料,结合残存火劲推动最后最强的一招。
“终极九阳——焚天焰刀!”
前所未有的强大火光映亮了整个意识空间,在帝释天合什的双掌前端,延伸出一把长逾丈许的白焰大刀,熊熊烈火彷彿连空间都能溶解变形,迎头往君逆天斩下。
这一招杀力之钜,已经超越了当日与魔陀佛“冰火同源”互拼时的威力。
“好!便来拼个明白吧!”
“终极”强招兵临城下,然而以君逆天的个性一向是遇强更强,在他的字典中更从无“后退”两字,一道狂霸无比的气势在“阎皇”身上暴现,三大绝技之“诛神印”已呼之欲出,欲以“终极”破“终极”!
就在两大强者分别使出“终极”强招欲一招定生死之时,帝释天的脑门忽然一阵剧痛,彷彿整个脑部也要爆裂开来似的,剧烈的疼痛让他再也无法保持在“出神”境界,创造出来的意识世界和君逆天同时幻灭消失,而现实中的帝释天则是自闭关以来首次睁开眼睛,还张嘴“哇1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即使只是意识之战,但模拟出来的“真实”与所耗心神实在太重,就算不分胜负,帝释天也要来个重伤吐血收场。
帝释天脸色凝重的起身往练功室外走去,门外,早已有一人等在那里。
门外之人儒衫方巾,飘逸优雅,唯独脸上戴着一张铁面具,透着几分不协调的杀气。
帝释天见到门外铁面人毫不意外,就好像铁面人出现在此地本该是理所当然一样,可是他的闭关时间长短不定,这么说来,铁面人岂不是在门外等了七天七夜?
只有当事者的双方知道,就算帝释天要闭关七十天七十夜,铁面人也会毫无怨言的守候下去,因为他是“天王”唯一毫无保留信任的人——“十方俱灭”一人之下,“右相”闻太师!
帝释天对於闻太师的存在毫不为奇,就像他早就知道闻太师一定会等在那里一样。
闻太师转身,对着帝释天道:“天王出关了?”
帝释天淡淡“嗯”了一声,闻太师看出他脸色凝重,却故意不提只字片语,仰首望向星空道:
“下属有一件事情,要向天王报告。”
帝释天挑眉道:“你会选在这个时机提出来,一定是很重要的事,说吧。”
闻太师道:“自君阎皇的本命星”霸皇帝星“消逝以来,我不断运用”皇极惊世典“上的星算之术去寻找可能会威胁到天王的对手,直到昨夜为止,终於给我排出了四大将星。”
“四大将星?”
闻太师道:“正是,大日天王、绝世邪神、浮沈之主、剑帝刀皇,我用”皇极惊世典“排出这四大将星的代表意义,甚至这四大将星彼此间相生相剋的关连,但当我进一步想要运用本命星去推算其余三人的真正身份时,却因为这些本命星的星光隐晦不明,而无法得到进一步的结果。”
帝释天道:“本王相信你的观星之术举世无双,但是绝顶高手非一夜所能蹴成,你所说的四大将星中,除”菩提法座“的浮沈之主外,江湖中从未听过绝世邪神和剑帝刀皇这两号人物,如果是新窜起的后辈,本王自信那些羽翼未丰的后浪,尚没有威胁到本王这个前浪的实力。”
闻太师道:“四大将星的称谓只是一个代表意义,就好像命学里的卦像一样,并不能代表当事者的真正身份,四大将星虽然排出浮沈之主的星号,也不代表那就是浮沈之主本人。”
帝释天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闻太师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道:“四大将星之间彼此相生相剋,而象徵宫主你本命星的”大日天王“,在星盘之中,注定被承继”霸皇帝星“的另一颗将星——”绝世邪神“所剋制。”
帝释天冷笑道:“你是暗示君天邪那个人格分裂的二世祖将会是本王的剋星?如果真是这样,本王倒是十分期待。”
闻太师沈声道:“依常理推算,君天邪就算在生死峰上得君逆天以”阿赖耶识“传功,也不可能跃进到拥有威胁天王你的实力,但是星盘上又明明显示”霸皇帝星“和”绝世邪神“是一脉所传,君天娇早已身亡,君家血脉只剩下君天邪一人,所以能剋制天王的邪神,非君天邪莫属。”
帝释天哈哈笑道:“有趣!虽然直到此刻,本王也对太师你的星卜之术半信半疑,但是得知世上至少还有三人可以跟本王抗衡,不会落到无敌最是寂寞的窘境,总算是一件喜事!”
帝释天大笑中越过闻太师往吞天阁外走去,望着主子宽厚雄壮的背影,闻太师的眼神,竟是满溢担心忧愁!
——“九阳终极”杀伤力固是天下无双,但推动这终极之焰的燃料,却必须以自己的生命精华来交换!换言之帝释天现在就等於是一只过度燃烧的火炬,虽然大放光明,却是来日无多。
像帝释天或是君逆天那类级数的强者,笃信“人定胜天”多於飘渺难测的玄学理论自是理所当然,但是论星算之术当世数一数二的“右相”闻太师,就知道他所推算出来的“四大将星”并非空穴来风,“天下第一君”君逆天殒落之后的武林,当以这四人独领风骚。
不过“四大将星”本身并非常不可变的存在,四人之间彼此互相牵制、互相抗衡,“大日天王”的命数压倒“浮沈之主”,而“绝世邪神”则注定是“大日天王”的剋星!
那即是说,如果没有其他外力介入,在单打独斗的局面,帝释天很可能便会败亡在“君天邪”手上!
“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即使要赌上我自己的性命……”
闻太师的眼神闪过比脸上铁面具还要坚毅的光芒,望着帝释天离去的方向,这样喃喃低语道。
第二章爱的告白
开始,玉白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要不然就是她因心力交瘁产生的幻觉。
但是当她看到逆天邪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眼神中那股压倒一切的邪恶决心时,她就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逆天邪是真心的想要娶她为妻!
玉白雪脸上血色尽褪,平时的聪明冷静像不翼而飞,掩脸后退三步,颤声道:
“天邪……你在说……什么……?你不是真心的吧……”
逆天邪轻摇着一头耀眼的银色长发,淡淡轻笑道:
“我从未有一刻比此时更认真过,你该明白我的心意的,娘……”
一声“娘”让玉白雪彷彿背脊被人插了根冰柱一样发起恶寒,拼命摇头道:
“你既然还知道叫我一声”娘“,就不该在我面前说这种荒谬不诞的事情……”
逆天邪微笑道:“在强者的世界中,力量就是真理,在绝对的力量之前,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和爹相处了那么久,娘你还不能明白这个道理吗?”
玉白雪闻言脸色铁青,显然是逆天邪的话让她想起了不堪回想的过去。
“到最后……你们父子也要走上同样的路子,用暴力迫我就范吗?”
逆天邪耸肩两手一摊道:“娘会这么想真是让我感到遗憾,我自信对娘的爱意世上无人能及,就连逝世的爹也比不上,如果不由我来给娘幸福,那又该由谁呢?”
玉白雪颤声道:“你们父子两所谓的幸福,只是你们一厢情愿强加在我身上的枷锁,说到底你们也只是把我当成关在笼子里面的观赏鸟而已,君逆天已经关了我二十年了,现在又要轮到你,我宁愿一死也不要再当你们君家的禁脔!”
玉白雪正要运功自碎心脉,却被早防到其母有此一着的逆天邪抢先一步,未见身动只是右手一扬,数道无形剑气后发先至,像早有先见之明的封住她周身大穴,断绝了一切将行未行的行动。
逆天邪走到无法动弹的玉白雪身前,伸出一只手掌轻轻抚着后者的脸庞,用爱怜之至的语气道:
“我不会让我在这世上唯一深爱的女性受到半点伤害,你懂吗?娘……”
玉白雪当然没有办法开口回答,美目却流下两行晶莹剔透的眼泪。
——到现在你还不懂吗?你和你爹所谓的幸福,都是以你们的意志强加在我身上的负担,这样的“幸福”,我宁愿从来就不曾拥有过,我宁愿从来就不曾认识过你们!
玉白雪从心底发出了无声的呐喊,可惜那声音并不能传到其亲生儿子的耳中,明明不论是血缘或是实质距离上都是如此接近的两人,两颗心的距离却是如此遥远。
逆天邪审视了玉白雪好一阵子,才慢慢抽回自己的手,嘴角浮出一丝微笑道:
“我是不会让娘亲受到一点委屈的,我要名媒正娶,花轿大礼的将娘你迎娶入门,还要邀天下间所有具有名望的人来参加这场婚礼,一起祝福我们成为夫妻。”
玉白雪看着逆天邪那张自信喜悦的表情,忽然领悟他是真的确信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会实现,即使是这么一个荒天下之大谬的玩笑——母子通奸!这让玉白雪光是在脑中想到都会冷汗直冒的四个字。
然而,玉白雪又隐约的直觉感应到,以逆天邪的能力和认真的程度,他是真的有能力把他说的话实现,这个认知让她更是感到一阵恐怖的恶寒。
——神啊!如果这是恶梦,就快点让我醒来吧!
玉白雪不禁祈祷这一切只是一场恶梦,可惜这一场已经持续了二十年的恶梦,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丝毫结束的徵兆。
玉白雪全身都动弹不得,就连想转过身子或是捂住耳朵也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只能听逆天邪自顾兴高采烈的道:
“爹当年为了让娘嫁入君家门,不惜单枪匹马骞灭了”玉黄朝“,来证明娘确实具有倾国倾城的魅力与价值,如今子承父业的我,当然不能落於人后,让我想想看……该挑一个什么样的对象来”血祭“呢?”
逆天邪弹了一下手指。
“有了!娘曾经与”白道联盟“合作算计过爹,论实力,也只有它不亚於当年的”玉皇朝“,我就挑选它成为”血祭“的对象吧!”
玉白雪的脸色一下子转为铁青,这魔鬼!他竟然真的要对“白道联盟”下毒手!
逆天邪的目光忽然转为温柔,一只手轻轻拨弄玉白雪的乌黑秀发,一面道:
“如果有什么是比诅咒还要悲惨的命运……那就是我们身为母子这件事,是不可改变的宿命,只有这一点一直让我耿耿於怀……”
逆天邪的这段话为玉白雪带来今日最大的心理冲击,同样的一段告白,她曾经在君天邪的口中听到过,那时已为她带来很大的震撼,如今一样的话,从一样的“人”口中说出,物景依旧,人事却已全非。
比诅咒还要悲惨的命运吗……?这句话拿来形容发生在我身上的遭遇,实在是最恰当不过了吧!
被“冥嶽门”上下视为不详之女的人……因为自己导致“玉皇朝”覆灭的人……害死自己丈夫女儿的人……生出一个爱上自己母亲的怪物的人……
如果真有“比诅咒还要悲惨的命运”,那玉白雪真的不知道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谁的命运更适合这句话的含意了?
玉白雪心底的悲哀,逆天邪并没有注意到,他张开双臂手心朝天,仰天笑道:
“然而这样的悲叹已成为过去,今天的我,无惧於一切,甚至连天意也不能奈我何!我再无须受制於愚蠢的世人看法,或是血缘束缚,我自行我道!逆天邪道!因为我是”绝世邪神“!”
玉白雪以恐惧和绝望的眼神注视着逆天邪,她最担心的事情终於发生了,打从这个儿子呱呱墬地开始,她就知道他的身体内隐藏着极大的魔性,这也是她之所以把其子当成对付君逆天的“秘密武器”原因之一,因为只有魔鬼才能跟魔鬼抗衡……
但如今君逆天已死,便等於世上再也无人可以制衡逆天邪,“绝世邪神”将要邪临大地,无数生灵势将涂炭!而这一切的一切,始作俑者都是因为她这个不祥的女人!
对!一切都是由她开始,所以也该由她结束!
她这个不祥的女人,早该在世上消失!但是在自我了断之前,有一件事情一定要先做!
——逆天邪!这个由她一手培育的魔种,他的存在将会为世人带来莫大的不幸,在她离开这个人世之前,也要想办法把这个魔种一起带走!
曾经有人说过,当一个女人下定决心之后,这世上再无其他事情,能够改变或是动摇她的决定。
玉白雪望着含笑朝自己走来的亲生儿子,在心底暗暗下了这样的决定。
白道联盟。
浓烈的血腥味,漂浮在空气间,淒厉的血色涂料,染满了四周的墙壁,那是以人命为装饰的残酷写实画。
数十具白道联盟的屍体,无分男女老幼,横乱地躺在大厅内的地板上,死状均惨不忍睹,且从伤口上看来是一击毙命,造成这些杀戮的凶手,正是矗立在大厅中央的一个人,一个有着银色头发的少年!
银发少年的身形并不高大,可是从他的身上却散发出一种邪绝天下的气势,令人心寒胆丧,拥有这等气势的,普天之下不会超过五人,而他更可能是其中最强的一人。
他,便是曾经拥有过“君天邪”和“玉天邪”两种身份,现在自称为“绝世邪神”的天道圣帝——逆天邪!
白道联盟的两大支柱,“飞刀”李无忧,和“智儒”孔悲回,满身血污,神色狼狈,脸上夹带着愤怒、震惊、挫败的表情,和逆天邪的从容自信恰成反比。
“号称联盟支柱的七派掌门人,原来实力也不过尔尔……你们可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的吗?”
温文俊秀的面孔,平和有礼的微笑,这样的外在实在让人很难把逆天邪跟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形象联想在一起,但是李无忧和孔悲回绝不会忘记,逆天邪必须要为今天白道联盟总坛内上下一百七十五条人命负责的这个事实!
李无忧悲愤的道:“君天邪!白道联盟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说来吾徒萧遥还和你有点情谊,为何你这般棘手无情?欲对我联盟中人赶尽杀绝!”
逆天邪耸肩笑道:“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凡人皆可杀!又何需一定要什么理由……”
李无忧又惊又怒道:“你……!你说什么?你这小子根本不是人,简直是一个魔鬼!”
逆天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冰虫岂可与夏语……两位如果没有其他遗言,这就请上路吧。”
孔悲回号称“白道第一智”的头脑打从逆天邪闯进白道联盟来就没停止过运作,但是逆天邪的力量更胜任何人智,在“绝世邪神”那压倒性的邪威之前,任何智谋都无法派上用场。
智取不得,斗力又毫无胜算可言,摆在孔悲回眼前的,只剩下一条路!
“李兄!你快走,我来拖住他!”
孔悲回忽然一掌拍向李无忧,运劲却是使柔不使力,让他往后门的方向跌去,自己却藉这一掌加速扑向逆天邪。
——如果真是在劫难逃,那好歹也要为正道多留下一点实力,一个死总好过两个人揽着一起死!
李无忧大惊道:“孔兄!不可!”
“走!不要让我的牺牲成为白费!”
孔悲回头也不回的对着李无忧大喊,也许他这样的举动有辱“智者”明哲保身的原则,不过人的一生中,总是要做点笨事吧!
李无忧眼角情不自禁的泛出英雄泪,多年战友情谊,他怎会不瞭解孔悲回的用意?不过也正是因为瞭解,他更不能留下孔悲回一个人面对逆天邪这个无情的恶魔!
“要走到哪里去……?都给我死在这里吧……”
逆天邪脸上依然维持一贯的温和微笑,却在说出两句话后让四周的空气急速降温,蕴藏在笑意之中的杀气已如神器出鞘般锋芒毕露,正是出手的先兆!
“如是我闻……”
“常世之剑”第二式一出,整个大厅立时被笼罩在逆天邪的一股神秘意志力之下,在这宏观世界中,原来的物质不再是原来的物质,原来的法则也不再是原来的法则,一切都以逆天邪的意志为依归!
李无忧和孔悲回同时觉得一股柔韧但是又坚硬无比的力量,像水母一样层层叠叠将自己围住,彷彿空气一样,无影无形却又无处不在,而且这股力量竟是没有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只是在逆天邪一个动念间,这股力量就已同时将他们两人困住!
“一次动用上两式常世之剑杀你们两个……就算是对你们两个”前辈“的最后一点尊重……”
“一切非常!”
逆天邪张开的五指倏地紧握,常世空间顿时化为滔天剑雨,无可匹敌的剑气削肉切骨,在刹那间就把白道联盟硕果仅存的两大支柱——“智儒”孔悲回,“飞刀”李无忧给剁成肉酱!血肉横飞,屍骨无存!
至此,整个“白道联盟”的总坛再也不剩一个活人,端立在血河之中的逆天邪,像做了一件最微不足道的事情,轻轻拨了拨银色的头发,忽然笑道:
“人生总是充满悔恨和遗憾,有些话、有些人,总是会因为晚来一步,而再也没机会说,没机会见面……”
“你说是吗?我的”好兄弟“……萧遥啊……”
逆天邪说完缓缓转身,面对刚从百里外赶回总坛,却只能接受眼前残酷事实的白道三英之一——“风流刀”萧遥!
第三章风流之逝
萧遥脸如死灰,全身轻颤,望着眼前自家人血流成河的惨状,老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
“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以别种方式和你再见,老友啊……”
逆天邪此刻说出来的话,在萧遥听来只觉得格外讽刺,尽管一直觉得对方深不可测,还有一份说不出的邪气,但萧遥就是无法对逆天邪产生真正的敌意,他也一直避免与对方为敌,甚至在知道对方真正的身分后,这点初衷也是没变。
但现在,他首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悔不当初的感觉。
“为什么?”
尽管语调听起来很平静,但萧遥和逆天邪都知道,这只是水面之上的假象,水面下的波涛汹涌,已经累积到一触即发的地步了。
逆天邪失笑道:“为什么?怎么人人都要问这个无聊可笑的问题,为什么凡事都一定要有理由?既然你这么想要理由,那我就给你一个──因为我有能力,和因为我想要这么做,就做了!还有问题吗?”
萧遥两拳紧握,“因为有能力和想做,就什么都可以去做,甚至滥杀无辜也无所谓吗?君天邪!我真是看错你了!”
逆天邪叹口气,搔着头发道:“又来了,每次重见故人,都要解释一次,这一点实在让我不胜其扰。算了!我对将死之人总是比较怜悯,你眼前的人,不是君天邪也非玉天邪,而是一个统一分裂人格后的新生天邪,你可以叫我逆天邪,或是”绝世邪神“。”
“绝世邪神……”
对於逆天邪的说法似懂非懂,但是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魄力与气势,确实与之前的两个天邪有云泥之别,而且,刚刚萧遥亦亲眼看到,他的恩师和另一个不在他恩师之下的高手,只一个照面便双双惨死於逆天邪的手下。
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有了什么奇遇导致功力突飞猛进,但现在萧遥从逆天邪身上感受到的压力,便不会在其父“阎皇”君逆天之下!
换句话说,这一战他毫无胜算可言。
萧遥绝对不是一个莽夫,但他也知道,人生中总有些战役,是明知没有胜算也要去打的。
“一直以来……我都尽量避免与你正面为敌,或许……当初有这样想法的我,是错的也说不定……”散发着某种觉悟的凛凛斗志,萧遥一向轻松自在的脸上,如今换上一种视死如归的平静。
逆天邪眸中精光一闪,偏头笑道:“没想到……你的修为竟然更在李无忧和孔悲回之上,该说是笑问天那老鬼调教有方吗?那老鬼也算用心良苦了,竟然特地埋下你和笑诗情两个棋子来辅助白道势力,可惜他一生算计,到头来仍是得栽在我家老头的绝对武力之下!而那也将会是你稍后的命运……”
“胜败未分,何况我萧遥一向是胜利女神的忠实信徒,未到最后也不要言之过早啊!”
逆天邪摇头道:“你还是不懂,在我面前,没有任何奇蹟发生的可能,因为……绝世邪神的意义,就是连命运都能主宰的最强者。”
话一说完,不见任何徵兆,逆天邪就那么突然消失在萧遥的眼前,形若轻烟乍现倏散,右手一动,一道无与伦比的剑气,夹带强大压迫感,在电光石火间,已经刺入他的胸膛!
难道萧遥就连逆天邪的一剑也接不下,就那么一招了帐?
不!看逆天邪此刻脸上的表情,似乎事实并非如此啊!
“嘿,”无相混元气“。”
逆天邪道出了萧遥此刻赖以保命的秘技名称,只见后者长长的吐出了一口霞气,整个身体彷彿失去重量般往后飘飞,虽然脸色苍白若纸,嘴角也溢出一丝血迹,但逆天邪那一击显然已被他在一个吐息间化解,总算是保住一条小命。
“不错,你的”无相混元气“已有笑老鬼的七成火候,假以时日,不难成为另一个”玄宗“,可惜,在那一日到来之前,你已经要埋骨於此。”
逆天邪一声长笑,手下丝毫不留余地,以指代剑使出精妙玄奥的剑法,在纵横交错如狂草舞笔的气势中,又不失轻巧细腻的收密,封死萧遥的一切退路。
萧遥没想到逆天邪的武功竟会突飞猛进到如斯境界,若不是他早在开战前就将“无相混元气”运行全身,刚刚那一击已足可取他性命!一咬牙,运劲反击,李无忧的绝学“点石成金”一指点出,先天真气漫空如箭,直取逆天邪的眉心。
竟是同归於尽的打法!
双方实力实在相差过分悬殊,如果萧遥不能赌上性命逼逆天邪放弃跟牌,这一仗根本没有丝毫胜算。
“这种拙劣的战术,以为会对我有用吗?”
逆天邪冷冷一笑,运掌一划,身边剑气竟被凝练成龙形,龙嘴张开,森森利牙朝萧遥噬去,而后者逼出的指劲竟被“剑龙”震得倒卷而回,龙牙声势不减,取萧遥性命只在须臾之间!
萧遥大叫一声,“无相混元气”世间解一诀全力发动,在自己面前创造出一个拟似黑洞的气场来,巨龙扑入“世间解力场”中,萧遥顿时觉得自己的灵魂里像是放了千斤炸药般猛然一爆,三魂七魄几乎都要被炸得与肉体分离,耳朵鼻子都有鲜血汩汩流下。
萧遥身子被远远击飞出去,好不容易才压住体内奔腾乱流的真气,立定一看,逆天邪竟然没有乘人之危赶尽杀绝,只是双手抱胸伫立原地,脸上带着似是亲切又似是嘲讽的微笑。
“原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你的”无相混元气“竟已练到八成火候了,有意思!当日我父亲需以”梵灭刹息“拼上十四成功力才能败笑问天,如今我就以八成功力,加上单手应战,看自己能否在百招内败你,也好让我知道如今的”绝世邪神“和昔日的”阎皇“君逆天到底孰强孰弱?”
萧遥慢慢抹去脸上的血污,目中战意大盛,逆天邪的划地自限,不啻将他原本三成不到的胜算逆转到了七成,他挑了挑眉毛道:“君阎皇虽为魔道之主,却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却不知他的儿子又如何?”
逆天邪失笑道:“竟用上激将法这样老套的伎俩?你放心吧,如果一百招之内打你不倒,此仗便当我败论,我从此退出武林又如何?”
萧遥默然不语,忽然深吸一口气,全身筋骨忽然霹啪作响,一道凌厉的气势从他身上升起,在他四周的空间彷彿化成了汪洋大海,一时波涛汹涌,一时深邃无浪,也不知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逆天邪感受到萧遥那股迥然不同的压迫力,神色不动,淡淡笑道:“嘿,要拼命了吗?”
来吧!就是要打败最强实力的你,才能证明我已经超越了君逆天!
每个人心里也有一个想要超越的目标,逆天邪的目标则是他的生父君逆天,虽然后者早已身故,但无奈“天下第一君”的过去历史实在太过璀璨辉煌,逼得逆天邪不得不强迫自己处於不利之地去战,以更严苛的条件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萧遥立意牺牲自己为天下除一大害,得到更深一层觉悟的他,脸上再度挂出那悠闲潇洒的招牌微笑,在逆天邪那霸道邪傲的气势笼罩下,彷彿穹苍披盖,几乎所面对的一切都不得不低头。但此刻的萧遥虽然算不上与他并驾齐驱,却能做到不为所动,犹如天际的明星,无论夜色多么漆黑,总无法掩盖星星的光芒。
逆天邪嗤鼻道:“莫说你动用了”无相混元气“的”八风不动“诀,就算你练成了连笑问天也无法练成的”十方如来“诀,又岂能奈我何?”
萧遥沈声道:“我不是要打败你,而只是要撑过你单手攻势下的一百招。”
逆天邪笑道:“你以为接我一百招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我告诉你,从刚刚交手到现在,我连一半的实力都没拿出来,你还会觉得自己有胜算吗?”
萧遥闻言脸色一变,逆天邪就在这时屈指一弹,象徵死亡的常世剑光再度璀璨划破虚空。萧遥知道这剑光非一般护身真气所能抵挡,两掌急旋运起“世间解力场”欲将剑气化解。
“真正的”常世之剑“,岂是你这等低劣的手法所能防禦的?”
逆天邪的冷笑声言犹在耳,萧遥就觉肩头一阵刺痛,彷彿被极利极利的刀给削去了一块肉,这一袭击真的来得无声无息、无形无相,不但无从抵禦,也无从防禦.
“如果不能防禦,那就不要防禦!”
萧遥忍痛将“无相混元气”运至腿上,以“明行足”法门运起“知诸禅解脱三昧智力”,身体急旋踢出一腿,腿劲还未及体,逆天邪就觉一阵荒凉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时百无聊赖,空旷寂寞,彷彿不论是肉体或灵魂都没了寄託。
“就这点小伎俩,拿去对付魔陀佛或是九大奇人之流还有用,对付我则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逆天邪运使天道神力,立刻把那股“虚无”之感驱离体外,跟着横指一挥,这次萧遥连剑光的轨迹也未及看清,右腿就被削下一大片肉。
剧痛攻心!萧遥却连察看伤口的余暇也没有,身子斜窜移形,欲要拉开距离再伺机反击,可没想到身形甫动,剑气封锁严密如阵追至,将他堵在阵中。
萧遥当机立断,身形陡然一沈,单脚着地的同时,身上发出一股万渊集流般的巨大吸力,居然将四周的常世剑气都吸引过来,眼看就要被万剑穿心之时,另外一只腿忽然踢出数百记快速腿影,将引来的剑气一一踢散粉碎。
“好!至少要有这样的实力,这一仗才有意义,别让我失望啊!”
逆天邪长笑一声,他的“常世之剑”以意使剑,运转之间,几无距离和空间的限制,剑随意至,即使只是单指随意点出,也能达到“落叶满空山”之势,单手双手,对他而言实无差别。
这一点萧遥也清楚,要撑过逆天邪的一百招,只有近身作战才有机会,如果是远距离作战,即使九大奇人齐上,恐怕也难讨得好去!
所以萧遥避过一招,人如脱弦利箭抢入逆天邪身前,右手五指翻飞,有如五柄飞刀斜取逆天邪五处要害。逆天邪冷笑一声,竟是有如未卜先知般剑指早一步点在萧遥掌心间,后发先至的破去萧遥的“指刀”,其神妙处让人叹为观止。
“嗤!”
萧遥惨叫一声,掌心整个被常世剑气洞穿,血肉模糊,整只右手算是从此废了!
“哈!现在你也只剩下一只手了,大家打平。”
萧遥对逆天邪的讽刺听若未闻,右手抽回,左手如闪电般的打出接连拳劲,顿时两人周围的空间充满了凌厉霸道的奔放拳势,比照起他一向给人轻巧灵活的打法,更添诡异和难以对付之感。
“没想到你的刚柔双修已经到了转换自如的境界,不过即使这样仍难改变你的败局!”
逆天邪好整以暇单掌翻飞,看似缓慢轻柔,却恰恰好把萧遥密能补蝇的霸拳挡得滴水不漏,让后者无功而返。
然而萧遥的“后着”不只如此,眼看逆天邪旧力已尽,他忽然一声大喝,后者就觉得虚空中一阵大力猛然袭来,似虚非虚,似有非有,待要躲避处,却又无迹可循,待要挡架处,却又无所不在。
逆天邪反手一掌拍在自己头顶,顿时一道紫光自上而下将他全身罩住,整个人立刻变得宝相森严、至尊如天,一副神圣不可侵犯之势。
“天道圣甲”!当年“六道圣帝”就凭此技和“常世之剑”,攻守无敌於天下!
萧遥那孤注一掷的力量由有化无,重重一腿扫在紫光之上,却感觉到强大无比的反击力狂暴涌来,一瞬间就把自己的护身真气击散,萧遥大叫一声,全身溅血,远远飞了出去。
逆天邪摇头道:“可惜啊可惜!虽然你把一切希望尽放在这一击,可惜还是伤不了我,我甚至连二十招都还没用到呢!”
萧遥全身的骨骼经脉几乎都被刚才的反震之力给摧毁,连站起来都成困难,简直就成了个血人。
逆天邪负手看着萧遥,悠悠道:“看你也是难得的人才,就这么毁了也是可惜,如今六道界正是用人之际,如果你愿意投靠我,我不但会把你治好,还可以让你成为六道式神之一,这可是求也求不来的好机会。何况我也看得出来,你对这个世间仍有无数眷恋,你也不想如此毫无意义的死去吧?”
萧遥终於站了起来,却是泪流满面。
流泪,通常是懦弱或屈服的象徵,可是看到萧遥留下两行清泪的逆天邪,反而眉头一皱,完全没有欣喜的表情。
尽管身子颤颤巍巍,背负着足以致命的内伤,但是萧遥的眼神有如明镜清湖般澄澈透明,用着虚弱但是平静的语调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对於这个尘世还有许多眷恋,我也不想就此死去,但是要我助纣为虐来换取自己的苟且偷生,这却是我所不愿的。”
逆天邪的语气听不出来有多少失望,只是有些惋惜的道:“我本来以为你和那些墨守成规的正道中人有所不同,没想到到头来你还是不能跳脱这个划地自限的框框。”
萧遥苦笑道:“不求生能尽欢,但求死能无悔。”
“毕竟是相识一场,我会让你走得毫无痛苦。”
“多谢。”
“”常世之剑“第四式……”无常皆空“!”
逆天邪“空”字一出,他整个人忽然像被虚空吞噬般消失在萧遥眼前,跟着萧遥就感觉到一股海啸般的巨浪剑气狂卷而起,排山倒海地把触及的一切都卷缠、吞噬、粉碎!这股力量就像神谴一样完全无法抵禦,其速之快更是不容他有任何思考闪避的空间。惊涛骇浪般的剑气在空间中划下毫无规则可循的轨迹袭来,剑气像骤雨般几乎一眨眼间便淋湿了他整个身体,被拇指般直径的剑气穿透,竟然马上就是一个碗钵大小的伤口!而且奇怪的是,完全感觉不到痛楚!
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像沙塔被风蚀一般逐渐崩溃,即使肉体感觉不到一点痛楚,这种感觉仍然绝对不好受!那种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死去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我要死了吗……
随着肉体被常世剑气有如“腐蚀”一般的点滴消失,萧遥连意识也逐渐朦胧模糊了,“常世之剑”,正是连灵魂也能葬送的无敌之剑!
当身心都逐渐迈向虚无的一刻,最后出现在萧遥仅存的意识中的,并不是与他有着纠葛不清感情的吉祥天,而是一个艳丽英气、有着大将指挥若定气质,容貌与他有着三分相似的女子。
诗情……
说来虽长,其实也不过是两三个弹指的瞬间,萧遥已被逆天邪的“常世之剑”第四式──“无常皆空”将肉体与灵魂都一齐消灭,连一点毫末都不再留存於这个世上。
“给你一个最彻底的死亡,这便是我对故人的一点旧情敬意……”
在萧遥消失的原地,从虚无中重新出现的逆天邪赫然冷默而立,在萧瑟的风中,优胜者的身子看来竟是有一点失落和疲倦。
白道三英之一,“风流刀”萧遥,在与“绝世邪神”逆天邪一战中,壮烈牺牲,享年三十一岁。
无情的命运之轮,再度粉碎了一颗白道的希望之星!
第四章剑渡众生
在一个近乎绝对黑暗的空间中,一场以性命为赌注的战斗正在上演。
虽然不见任何的金铁交击,但对峙的气氛却是有如实质般紧张不已,而这场暗战的其中一位主角──“纵剑横刀”丁神照,脸上挂满汗珠,神情满溢着惊惶与不安,就连握着刀剑的双手也微微的颤抖,注视着眼前欲置他於死地的“敌人”!
“天邪!住手,为什么我们非得互相残杀不可?”
会让丁神照如此“畏战”的对象,在这世上只有可能是“邪星”一个人!身为天剑传人,即使是面对“阎皇”君逆天也不会有一丝迷惘恐惧,只有在面对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时,才会如此不堪。
剑芒照亮了黑暗,映出一张邪俊年轻的脸。
“我的好”兄弟“神照,不要再废话了,还是打起点精神,准备接招吧!如果你太快战败的话,反而太没趣了!”
剑芒纵横,明暗交错,剑气布局有如棋盘格线,咄咄进逼不留余地。
斗志几无的丁神照,只能以手中刀剑招架君天邪的涅槃剑气,但却无法尽挡无孔不入的剑气,身上多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天邪!我不想跟你斗,请住手吧!”
君天邪长笑道:“可是我想跟你斗啊!神照,你就成全兄弟的愿望吧!”
君天邪手一扬,大片空间崩塌如乱石崩云,化为剑雨向丁神照打去。
“天邪!”
丁神照判断出如果不全力招架,这一剑很有可能便要取去他性命,他不怕死,只是不能就这样死!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兄弟”手上!
丁神照将双手刀剑互击,跟着一道冲击波如巨石投入湖水般四溅扩散开来,这道波状气劲虽然猛烈却又隐含王道霸意,像冬日融解积雪般一下子将君天邪的剑气弭平化解。
“好!这就是你从你那便宜老爸身上得到的力量吗?果然有几分看头啊!”
君天邪剑眉一挑,运指再划,大蓬剑气密实如泼水般迎面向丁神照洒去,其应变之快让人叹为观之。
丁神照刚实坚毅的侧脸已被汗水和血水湿透,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易放弃之人,既然君天邪要透过武力才肯和他“沟通”,那他也不会吝惜动用武力。
丁神照忽然将刀剑交叉横於胸前,整个人透露着沈默、沈静、沈稳,一股静中蕴含无限潜能的魄力,从他身上透发出来,像是面对海浪拍击的礁岩。
君天邪的剑气翻天覆地,如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般掩没了丁神照的身形。
丁神照始终不动。
“好!”
君天邪看着丁神照的眼神露出欣赏之色,像是已预知后者一定可以破去他那一剑。
丁神照忽然高举起手中刀剑,刀剑的前端开始颤抖起来。
他的动作看似很慢很慢,实际上却是很快很快,那种动作上的不协调,只是想想也会让人难过吐血。
丁神照“不动之动”剑式一出,空气中立刻响起连串金铁交鸣声,君天邪的剑气全被拒诸於三丈之外,近身不得。
丁神照刀剑再动,十字光芒横闪流曳。
就连君天邪也似怕了这耀眼锐利的剑影刀芒,往后退去。但是丁神照的刀剑却如附骨之蛆,又似海角天涯,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又彷彿是一场梦境,明明知道是人在梦中,却怎么也无法醒来。
眼看怎么也无法摆脱一对刀剑,君天邪微微一笑,竟然在“结草剑”和“衔环刀”快要斩至面前之时,身子忽然立住不动,简直像是刻意寻死一样等着丁神照的刀剑砍下来。
“天邪?!”
没想到君天邪会忽然放弃抵抗,本来这就该是丁神照杀敌的大好机会,但是他又怎么会杀害自己的“兄弟”?劈下的刀剑在君天邪面前不足一寸处硬生生煞住,看他手臂青筋贲张的样子,便知道这个举动为他的身体带来了多大的负担。
可惜,他剑下留情的对象,却是一个不知道留情的人!
“为了无谓的感情而放弃到手的胜利,丁神照!到最后你也跟你老鬼一样,是一个失败的人!”
高手过招,即使一个小破绽也足以成为扭转胜败的关键,何况在君天邪此刻的眼中看出去,丁神照的致命破绽就像一只大象那么大!
“天子剑法──”君要臣死“!”君天邪的右手,深深地插入了丁神照的胸腹中,再从背部对穿出来。
“天……天邪……”
丁神照的脸上,充满不可置信的震惊,他不敢相信,君天邪真的会对他下手!而且下的还是重手!杀手!
君天邪的脸上依然挂着那份亲切自然的微笑,但他的手下却毫不留情,剑气像千百把利刀一样无情地切割着丁神照的体内,给予中招者最大限度的痛苦。
“该在这里跟你说永别了……我的好”兄弟“啊……”
冰冷的笑声在空间中回荡,君天邪发力运指一弹,就像在丁神照的体内点燃了一颗炸药,将丁神照的身子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天邪──”
丁神照猛的从深沈的睡眠中惊醒过来,脸色苍白如纸,全身都被冷汗浸湿。
“是梦……好真实的梦……”
疲惫的声音彷彿刚从坟墓爬出来的幽沈,累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灵,真正的恐惧是无法诉诸於语言的寂寞。
“天邪竟然会对我下杀手……怎么可能……即使是作梦,我也不该有这样的妄想。”
丁神照的眼神流露着不安和恐惧,恐惧来自於内心,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不是他内心的确存在着对君天邪的某种担心,他今天也不会作这样的梦。
“一定是梵心谛那些话的影响……那个女人……下次就不要让我碰到……我绝对不会再让她逃走第二次……”
对着不存在於此处的某个身影发出抱怨,彷彿这样就可以降低自己的罪恶感,即使是修为之高深已到“绝世超强”境界的丁神照,也不能避免凡人的通玻
就在此时,他忽然心生警兆。
“谁?”
“哼!本来感应到不寻常的波动,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高手,原来只是个乳臭未乾的小鬼……”
稍嫌虚弱的声音从丁神照如今立身的山洞口外传来,跟着走进来一个人,可丁神照怀疑那是否还能称得上是一个“人”。宽大而破烂的青色长袍下,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身体摇摇欲坠,脸色惨白的像是浸水多日的死屍,这样的外貌,饶是胆大如丁神照者,也不由生出不忍目睹之感。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在那张如死者入土多日般枯瘦乾瘪的蜡脸上,有着如阴间鬼火般熊熊燃烧的两点幽光,那是生命即将走到终结的象徵,不知为何,丁神照就是感觉得到。
“你是谁?”丁神照问。
“闯入别人的家还来问主人是谁,现在的后辈都是那么没礼貌的吗?”青袍人冷冷幽幽的道。
丁神照闻言一愕,“这是你的地方?”
青袍人没好气的道:“老子打从出娘胎开始就在这山洞里长大,你倒说说这该是谁的地方?”
丁神照听青袍人的口气便知他所言不虚,他原本也只是因为在前往找寻君天邪的路上,因为以前在荒野长大的旧习难改,故选择了这座人迹罕至的山洞作为临时的休息所,没想到却成了鸠占鹊巢。
“既然如此,打搅前辈的清修很是抱歉,在下并非有意,我会立刻离开。”
无意节外生枝,丁神照就选择立刻离去,可惜,青袍人却似乎不打算这么就善罢干休。
“小鬼……你以为说句对不起就可以离开了吗?一失足成千古恨,你就到另一个世界去后悔你的愚行吧!”
浓烈的杀气有如实质般开始把丁神照包围,如果换成常人,恐怕会在这股胆颤心惊的杀气下直接跌落奈落之府吧!可是丁神照并不是寻常人,虽然年纪轻轻,却是早已走过无数血腥修罗战场的“泪眼煞星”,更是世上唯一仅存的“天剑传人”,这点杀气还难不倒他。
丁神照冷冷望了青袍人一眼,道:“还是算了吧,前辈有伤在身,我不想和受伤的人打。”
丁神照的“好意”,听在青袍人的耳中却是天大的蔑视,怒道:“不知死活的小鬼!老子出道时,你还不知道出生了没呢!竟然还敢对我大放厥词!你是在自寻坟墓!”
青袍人忽地点出一指,指劲将发未发之际,一股淡淡香味却先掠过丁神照的鼻端。
代表危险的警兆从心中升起,丁神照立刻挪移换位,无形指劲从他身旁掠过,在原先立身处的石壁上打穿了一个大洞。
丁神照一方面惊讶於对方指劲的诡异雄奇,一方面也对青袍人的出手狠辣起了怒意,“你对一个素昧平生的过路人也下此重手,不嫌太狠辣凉薄了吗?”
青袍人对於丁神照能轻易避过他的“落花香指”,也不由一愕,但更多的怒火随即沸腾升起,“果然有几把刷子!难怪敢孤身前来追杀老子,不过不管你和”冥嶽门“有何关系,杜某是不会束手就擒的。想要我的人头,就拿真本事出来吧!”
丁神照愕然道:“等等,你说什么?我根本就不是”冥嶽门“的人,也不是为了追杀你而来。”
青袍人怒笑道:“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信吗?你当杜某是三岁小孩来的吗?”
青袍人一声怒喝,香风再起,击出数道指涛,卷射往丁神照。
对於青袍人一再地穷追猛打,丁神照终於动了真怒,“岂有此理!用说的不听,非得要动手才行吗?既然你执意要自取其辱,那我就成全你!”
“锵!”
丁神照的“结草剑”来到手上。
丁神照剑势正要递出之际,青袍人忽然身子一震,像是被雷击般的动作倏止,原先射出的指劲也无以为继,跟着青袍人全身抽搐,口吐白沫往后倒去,竟是走火入魔的徵兆。
丁神照对此突变并不意外,他早就看出青袍人身负重伤,只是以强横修为勉强压下伤势,但硬要上阵动手后,伤势终被牵动引发,卒至不可收拾的地步。
丁神照早就看出青袍人一身修为非同小可,只是不解能够把如此高手重伤至濒死程度的敌人,又会是何方高手?
眼看青袍人喉间发出如垂死野兽般的低吼,眼珠反白,七孔溢血,身体不住颤抖滚动,只怕就算丁神照不出手,青袍人自己也撑不上一个时辰就会暴毙身亡。
目睹青袍人痛苦挣扎的惨状,丁神照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忍之色,跟着他手腕一动,七道剑气如寒花绽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开”在青袍人的身上。
对一个毫无抵抗力的人下此重手,似乎不是“纵剑横刀”一贯的作风?
剑气入体,只听到青袍人惨叫一声,整个人像绷得过紧的橡皮筋一样高高弹起,再重重落下,然后……应该一条命已去了九成九生气的他,竟然慢慢恢复了正常的呼吸,更挣扎着从地上重新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生灵之剑“……剑渡众生……”
在钻研“父亲”丁尘逸所遗留给他的“生灵之剑”的奥义过程中,丁神照赫然发现到“天剑绝刀”花费百多年所领悟的这套绝世剑法,有着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其独特之处不是在於“破坏”,而是在於“创造”。
丁尘逸当年领悟“白日飞昇”之道虽然最后出错,但自身却与“不入树海”的庞大生气结合,而成了半人半树的另类容器,恐怕是人类领悟“武之道”以来前所未见的“地灵之气”,丁尘逸就成为能理解并实际应用的第一人,到后来更把地气融入本身剑道之中,而创出了“生灵之剑”这套剑术。
一般武者所练的“发劲”,无论是剑气、刀罡、掌风、拳劲等等,全部是属於对人体有害的“死气”,唯独“生灵之剑”可以掌握“生气”於剑气之中,这股“生气”可以滋养万物,起死回生,可以说“生灵之剑”是史上最初也是唯一的“活人之剑”,而非杀人之剑。
融会地灵之气而发的“生灵之剑”,比任何仙丹妙药更有生肌复筋、起死回生之效,就连剑气穿过青袍人身体再渗入地中,都让原先的不毛之地长出点点青苔,可见其功效之神奇。
虽然这么说,不过丁神照自练成以来,尚是首次使用“生灵之剑”的治癒功能在人的身上,从结果来说,或许该说是青袍人的命不该绝吧!
青袍人虚弱的站了起来,以複杂无比的眼神望着丁神照,好一会才道:“为什么要救我?”
丁神照淡淡道:“我不是救你,只是不想在不公平的情况下失去了一个好对手,等你把伤势养好了,这未完的一战再继续吧!”
救了人家一命后,还用委婉的说法保留对方颜面,自丁尘逸死后,丁神照的心态上又更趋成熟,不再是当日年少无知的小子。
青袍人冷冷的盯着丁神照一动也不动,良久仰天一叹,道:“小子,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丁神照摇头表示不知。
青袍人道:“我便是九大奇人之一的”癡花狂客“──杜青山。”
第五章禁忌之梦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这句话用在“纵剑横刀”丁神照的身上,似乎是起不了作用。
听到青袍人自报名号,丁神照只是眉毛微微一扬,跟着就没有任何反应。
事实上,如果不是有着“魔灵”夜魅邪这一层关系,丁神照说不定连九大奇人是哪九个人都不知道。
眼看对方在自己报出名号后仍然没有太大反应,杜青山忍不住不满的哼了一声,问道:“怎么,小子,你该不是从未听过九大奇人的名号吧?”
丁神照冷冷的道:“就算听过,那又如何……”
“你……”杜青山闻言本欲发怒,但转念一想,毕竟人家对他有救命之恩,只得暂压下怒火道:“你这一手能复筋补脉的剑气修为,是从何习来?”
“我有告诉你的必要吗?”
杜青山的枯脸抽动了一下,怒气已濒临爆发边缘,冷冷道:“小子,别以为对杜某人施了一点小惠,我就可以容忍你对我如此无礼……”
丁神照不悦的道:“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找我麻烦,我只是被迫自卫而已,等你伤好之后,我随时奉陪这场未竟之战,但是现在我得继续赶路了!”
丁神照说完转身欲走出山洞,杜青山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神情一瞬数变,最后露出一种像是痛下决心的狠厉,跟着竟向丁神照的背后扑去。
“哪里走!给我留下命来吧!”
“找死!”
一再容忍却仍换来这种对待,丁神照终於忍不住起了杀机,就在感应到脑后生风的同时,刀剑同时出鞘,回身斜斩而出。
“嗤!”
出乎丁神照意外的,是刀剑竟然毫无阻碍的刺入杜青山的身体,就像对方根本是来送死一样。
“你……”
丁神照脸露讶色,他根本无法理解,一个刚从鬼门关走回来的人,为什么还要藉他的手来自杀!
杜青山强忍着刀剑入体的剧痛,两只大手缓慢颤抖的抓上丁神照的肩膀,跟着就乘后者震惊防守疏漏之时,作了一件让丁神照更意外的事。
雄浑真气自两肩灌入,由坎顶、九汇、太阴、中府、戴宗,以至丹田气海,当丁神照起意想要排斥之时,这股真气已经和他原先的真气融为一体,难分难解了。
丁神照摆脱不开,又不愿在这种状态下对杜青山再下辣手,情急之下大喝道:“住手!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杜青山的脸色因功力消逝而变得更加苍白枯瘪,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多岁,用着颤抖的声音道:“死对我来说是必然的事,我心脉早已被君阎皇所重创,即使暂时得到你的治癒剑气相助,也只是多过一段苟延残喘的日子而已。杜某人一生独来独往,从不受人恩惠,却让你成了唯一的例外。杜某的生命之火已近尽头,如今唯一能够报答你的,就只剩下这一身累积四十年的内力。这内力就这样随我埋入土中未免太可惜了,如今把它转嫁给你,总算是还了你的人情啦!”
丁神照又急又怒的道:“别自作主张!谁要你这样的报答方式了?”
杜青山没有继续回答,反而是露出了一个顽童般的天真微笑后,对着丁神照问道:“小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曾经爱过人吗?”
丁神照闻言一愕,他没有想到杜青山竟然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问起完全不相关的问题,更出乎他意外的是,在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在他脑海中一闪即逝的人影,竟然不是他的初恋情人小莲,而是那个曾经欺骗他、利用过他的女人──“魔灵”夜魅邪!
杜青山没有错过丁神照那一刹那的异样,仰天乾笑道:“呵!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在情爱一事上可是不落人后呢!小朋友,爱过的人,是幸福的,珍惜那份能给你爱的感觉的人,不要到了失去才来后悔。”
在说这些话时,杜青山的眼神忽然变得很遥远,像是想起了什么记忆中的风景。即使是像他那样过去有如谜一般的武者,也会有放不下的东西吗?还是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呢?
不过半盏茶时间过去,杜青山整个人已变得像是被风蚀遥遥欲坠的砂雕,只消一指之力便要崩溃瓦解。
此消彼长的天秤加速倾斜,然而丁神照如今不甩开杜青山的唯一理由,反而是为了对方无法再经历任何的伤害,然而这样的胶着也终於到了尽头,杜青山双手一松,整个人软倒扑向丁神照怀中。
“前辈……”丁神照一把抱住杜青山,生灵剑气不住灌输过去,但得到的反应却如杯水车薪一样,无法多激起一点生命涟漪,显示后者已是无可救药。
杜青山像是回光返照般的两颊升起酡红,抬起头来道:“不必为我……多费力气……我是……救不活的了……”
丁神照心中升起无以言喻的感伤,不久之前,他和杜青山还是素昧平生的两条平行线,可是转眼之间,这个把毕生内力传功给他的人,就要驾鹤西归,命运之不可预期,莫过於斯。
“小兄弟……事到如今……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听着杜青山的话声愈来愈微弱,丁神照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悔痛之情,“当然可以,晚辈姓丁,名神照。”
杜青山闻言,脸色一变道:“你是”纵剑横刀“丁神照!君阎皇的儿子”邪星“君天邪的好友?”
丁神照点头道:“正是晚辈。”
杜青山仰天一叹道:“天意!天意!天意弄人,杜某这仇是报不了啦!”
丁神照当然知道杜青山的感慨,他正色道:“抱歉,虽然前辈对我有恩,但我绝不可能与天邪为敌。”
杜青山吃力的道:“杜某与君阎皇之间乃是江湖人的公平竞争,杜某技不如人,死而无憾,只是你的朋友……君天邪他……据说已经继承了”六道圣帝“的名号,还以一人之力全灭了”白道联盟“!你有没有想过……现在的君天邪,已未必是你以前所认识的同一个人。”
杜青山说的正是丁神照最近的隐忧,同样的问题梵心谛在不久前也提过一次,但是这一次,丁神照不假思索的回道:“不管天邪变成什么样子,他永远是我的兄弟,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杜青山叹道:“能有你这样的兄弟,是君天邪的福气。”
丁神照毅然的道:“是有天邪才会有今天的我,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背叛他,为了天邪,我无惧与天下人为敌!”
杜青山的语调忽然转弱道:“不管你要怎样作,我都无权也无能过问了……”
“前辈!前辈!”
感觉到杜青山的生命波动迅速下降,丁神照连忙灌入更多的生灵剑气,却如石沈大海般起不了半丝反应,令续脉重生的剑气找不到任何着力点的自行折断。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可能性,“癡花狂客”生机已绝,再无任何倖理!
“没想到杜某人……叱吒一生……最后却是死在这种地方……但是能在生命的最后碰上你,得以薪尽火传……老天总算待我不薄……总算……”
说到“总算”两个字时,杜青山两目一闭,气息全绝,倒毙於丁神照怀中。
一代奇人,就此辞世!
玉白雪作了一个梦。
梦中,君逆天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依稀知道人死不可能复生,眼前人不过是梦中的幻境罢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扑入君逆天的怀中,让压抑已久的泪水倾泄而下,像是要挤入对方那厚实可靠的胸膛一样,不停的对亡夫述说她对他的感觉,她对他的愧疚。
君逆天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抱着她,而即使只是这样,也让玉白雪感受到一种多年来未从有过的放心和……解脱,就算这只是梦,但如果这样的感觉可以持续下去的话,她宁可自己永远不要醒来。
可惜,自苦红颜多薄命,而恶劣的命运,就从不放弃任何可以作弄玉白雪的机会。
在原先只有两人的虚无世界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外来者”,而且是一上来就对君逆天发动最狠辣的攻击,一只从胸膛穿过的血手,无情地粉碎了玉白雪短暂的幸福。
“君……君郎!……”
玉白雪惊恐的睁大眼睛,看着君逆天朝她露出一个平静安详的微笑,然后身体碎裂成无数微尘大小的分子,消失在她的视线内。
“不──”
玉白雪发出歇斯底里般的尖叫,而在她那迷乱的视线中,映出了一张银发邪俊的年轻面孔。
“娘,你刚刚那声君郎,是在叫我吗?”
“天……天邪!……”玉白雪用像是泣血一般的声音,望着有着天使般容貌却是魔鬼般心肠的“儿子”,双腿不禁一软,坐倒在地上。
“母亲大人,为什么每次见到你,你的脸色总是不太好看呢?”逆天邪露出戏弄猎物般的残虐微笑,望着玉白雪身上玲珑有致的曲线,不知为何让人联想起即将烹煮出一道绝世好菜的名厨。
“你……为什么总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对着玉白雪声嘶力竭近乎求饶式的指控,逆天邪一边弯下身子去让自己的脸与母亲的位置等高,一面柔声道:“因为我还没给娘你幸福啊!”
“幸福?”玉白雪嘶声道:“你能给我什么幸福?!你的存在,就是我最大的痛苦来源!”
逆天邪微笑道:“那是娘对我的定义始终误解和扭曲之故,所谓母子相恋不容於世间,那只是凡夫俗子以讹传讹的旧规陋法,对於绝世不群者如我和娘,根本毫无意义可言,这一点娘应该和我一样清楚才对。”
玉白雪喃喃道:“疯子……你们君家的人都是疯子……”
“我这个疯子,可是由娘亲你怀胎十个月亲自生下来的。”
逆天邪的这一句话,对玉白雪来说无疑是正中要害的一击,对於自己被君逆天强暴后生下这个遗祸世间的魔星,一直是她平生最大的伤痛。
“天啊!我到底作了什么错事?为什么你要这样惩罚我?!”
“惩罚?娘,你说错了,我是上天赐给你的恩泽才对。”逆天邪微笑着把手一扬,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忽然袭向玉白雪,竟然把她的上衣像吹雪般绞成粉碎,却又没伤到她的玉肌半分。
“你!你想要做什么?!”玉白雪连忙以双手遮住胸部的重要部位,尖叫出声。
“娘,你一个人也孤单的太久了,从今以后,就由我代替爹来照顾你吧!”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是你的娘亲啊!”
“我当然知道你是我娘,”逆天邪热切的眼神像两团炽烈燃烧的魔火,“但同时,你也是我最爱的女人。”
玉白雪像是全然失去了方寸,失声道:“疯子!疯子!我是不可能爱上一个疯子的!你不要再作梦了!”
“是不是疯子,娘比谁都清楚。”逆天邪悠悠道:“而我也比谁都还清楚,娘亲你心中的真正需要。”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不要再玩弄我了!”
“我说……”逆天邪与玉白雪的脸已贴近到吐气可闻的地步,而他的眼神,就像两根利箭般刺穿后者心房,“爹去世已有一段日子了,而据我所知最少在十七年前,你跟爹就不曾行过夫妻之实了。娘正值虎狼之年,这样夜夜独守空闺,难道就不会感觉寂寞难耐吗?”
玉白雪娇躯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你……你怎么可以对你自己的娘亲说出这种下流无耻的话?你根本就已经丧心病狂了!”
“丧心病狂?娘原来是那样看我的吗?”逆天邪嗤鼻笑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以为除了爹以外,娘是这世上最瞭解我的人呢!”
玉白雪颤声说道:“我不瞭解你,从来都没有瞭解过你!”
“不瞭解也不打紧,毕竟我们是母子,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逆天邪双眼忽然放射出魔性的淫邪光芒,望着玉白雪道:“而娘更是在这世上,唯一能让我动情的女人!”
玉白雪作梦也想不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会对她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一时间脑内如被五雷轰顶,全然忘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