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皇家之情 太子扶棺
一个本来安静祥和的小村庄,隐藏在山的深处几乎隔绝人烟,这里的人过着日落而息,日出而耕的平淡生活,虽然朴素但也算是衣食无忧,小村庄地处偏远,几乎没有受到战乱的袭扰,是兵慌马乱之中难得的一片净土,一切都是那么温情感人。
但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原本安宁的一切。
朱元章起兵成功,驱逐元兵的大战之中,一直转战西北的破军营突然长驱直入,往西一路杀去,打得元兵毫无反抗之力,金吾将军纪镇刚的威名更是让元兵个个吓破了胆,纪鎭刚势如破竹的攻下一座又一座的城池,如狼似虎的破军营一路追杀元兵朝西而去。
一队被追赶了两天三夜的元兵,在饥饿和恐慌之中一直隐匿在密林中,躲避着破军营的追杀,连日奔波,就连草原上健硕的骏马都没了再跑动的力气,好在他们也躲过了这帮杀神的刀锋,成功的逃过一劫。
当时的吕镇丰已经立了天品之威,正是名满天下,威镇江湖的时候,不过他也不贪图名利,早早开始了寻找四张草皮书图的游历。
就在元兵快撑不住的时候,在千山鸟飞绝的山上,几乎已经饿得快要宰杀胯下的骏马,但翻过一座山头后,却是一个个眼前一亮,因为他们在几乎不见人烟的深山中看见了一个富饶的小村庄。
依山傍水的小村安静宁人,丰田满地看起来很肥沃!田间嬉戏的村民,田里悠闲的老牛,都让这些饥肠辘辘的败兵看到了逃回草原的希望。
二百多名元兵立刻有了精神,一个个红着眼拔出大刀,沿着只能容纳二人通过的小路杀了过去,一阵惨绝人寰的烧杀抢掠,他们便有食物支撑下去,直到逃回大草原。
本来按吕镇丰的个性是不会去管这些世俗闲事,但恰好这段时间忙碌奔波却没有书图的半点消息,血手魔君烦躁得真想杀几个人泄一下火,这时候正好有送上门来找死的自然不能放过,脸色一冷,马上就跟了过去。
不过,看着元兵在过小木桥的时候,吕镇丰突然本能的感觉到一股危险弥漫开来,即使眼前的景色还是那样的安宁惬意,但有种恐惧让人不敢上前,似乎只要再踏前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更诡异的是,村里的村民坐在田头聊天的聊天,小孩照样嬉戏,顽皮的打闹追赶,
“啊!”
就在吕镇丰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突然一声凄凉的惨叫响彻天空,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元兵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在大家的眼前,而且几乎没有任何的征兆,这邪门到极点的一幕顿时把所有人都吓傻了。
而这时候,村民们彷佛没听见惨叫一样,继续他们安逸而又清闲的耕作,就算偶尔有转过头来的人,似乎也看不见这些如狼似虎的草原狼,继续谈论着他们的生活。
“啊,有鬼啊!”
元兵们一个个吓得目瞪口呆,此情此景根本就超出他们的想象范围,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连人带马一起凭空消失,这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突然,一个满面惶恐的元兵张大了嘴,全身打着冷颤,手一抖,刀掉到地上,“叮”一声吓了众人一跳,还来不及责怪的同时大家就发现了他的异常,只见他满面苍白不见血色,嘴唇迅速的发青,瞪大的眼珠子里写满了恐惧,嘴唇也瑟瑟发抖,但却说不出话来,彷佛看见什么可怕的异物一般。
“救命啊,别杀我啊!”
没等别人问他,他自己却突然叫喊起来,一转身往后拚命的逃窜,边跑还一边惊恐的回头,似乎真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出现这样的异常让元兵们更加的害怕,左右看来看去,满脸的警戒和不安,突然看这人跑到树林边的时候又不见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也瞬间消失。这次他们已经无法镇定,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凄厉的叫喊着,慌不择路的逃窜着。
吕镇丰也吓呆了,自问纵横天下这么多年,即使敬鬼神但从没遇过这么离奇的事,难道真有鬼遮眼、鬼打墙这些传说的阴地?如果不是,那这莫名消失的元兵又是怎么回事?
元兵们四处逃窜,但马上一个个消失在吕鎭丰面前,全都是凭空消失的,细心一看,周围的场景瞬间摇晃了几下,诡异至极,简直像是平静的水面受到干扰,晃荡起阵阵水波,震荡过后,吕鎭丰又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这时候的元兵全下了马迈腿跑着,一个个丢盔弃甲的逃命,有的像是后边有什么在追赶他们一样,一边跑一边回头,脸上的恐惧似乎已经让他们快崩溃,更奇怪的是那些马匹,全都老实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彷佛听不见牠们主人的哀号。
元兵们个个惊恐万分,但却一致朝瀑布方向跑去,即使相隔只有几尺的距离,但他们似乎相互看不见对方一样,有时撞在一起,甚至见了鬼似的尖叫起来。
吕镇丰怎么想都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什么事,头皮一阵阵的发麻,但唯一能知道的是,这幕后的主使者对自己并没有敌意,似乎还有意让自己看到这一幕。
向元兵逃窜的方向追去,吕鎭丰更加心惊,这些人难道是疯了吗?二百多名元兵挤在一起,跑到一片开阔的草地上,竟然在那不停的跑着,却是在原地转来转去,根本没能走远一步,一个个似乎都看不见自己的同伴就在旁边一样,歇斯底里的惊喊着,有几个看起来已经精神崩溃。
吕鎭丰停在一棵树上,震惊的看着这无法理解的一幕,突然,空气荡漾,似乎破开虚空,在空地中央出现一个狗头骨,苍白的眼窟里流着源源不断的血泪,更让人胆颤心惊的是这头骨虽然是死物,但这时看起来像是在笑一样,而且笑的充满邪气。
“啊……别追我……”
“救命啊……我不想死啊!”
“我、我和你拚……了。”
狗骨一出现,元兵们突然发了疯一样,彷佛置身阴曹地狱,遍地都是要向他们索命的冤魂,吓得他们已经承受不住这种可怕的压力,一个个拔着刀胡乱挥舞,有些将同伴当成鬼怪,挥刀横砍的时候丝毫不留情,而有的已经彻底崩溃,竟然拔刀自刎,倒下去的瞬间脸上还带着解脱的微笑。
看着他们心神失常的互相残杀,吕镇丰感觉背后一阵阵的凉意,伸手一摸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而这时候元兵们还在厮杀着,不过自刎以求解脱的越来越多,中间那头骨笑得更加诡异。
当最后一个活着的元兵站在中央时,他根本不知道骁勇善战的他起码夺去了二十多个同伴的生命。在他的眼里,那些断肢残体的阴尸还不断朝他涌来,他继续挥舞着大刀砍着一道道的空气,嘴里还是继续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最后他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恐惧,凄厉的喊叫一声后,将刀插进自己的心口。
尸体缓缓倒下,流了一地的鲜血非常骇人,这些元兵大部分都带着笑,似乎是摆脱了什么可怕的纠缠一样,而吕镇丰定眼一看,那颗狗的头骨已经慢慢的风化,变成了一颗颗细微的尘埃消失在空气中。
“唉……”
自问手下也是冤魂无数,但吕镇丰还是被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弄得心惊胆跳,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根本无法想象会有如此诡异的事情,还没等回过神来,突然一声十分深沉的叹气响起,将这个傲视天下的魔君吓得浑身一颤。
吕镇丰本能的看向河边,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竟然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一身有些邋遢的白色长袍已经略染黑尘,虽然他长得痩痩小小,但仙风道骨的模样还是会让人不自觉的产生敬畏。
老人缓缓站了起来,绕过做法的坛桌,一边扫了扫身上的灰尘,一边感叹着说:“既然已经有活命的机会,又何必来坏这一方净土呢?不是老朽无情,而是你们命不好呀!”
一看就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仙风道骨的老头,吕镇丰虽然从他身上看不到半点内力的迹象,但也不敢怠慢,赶紧走上前去,拱手说:“仙家好生厉害,挥手弹指间定夺生死,实在是让人敬佩。”
此人自然是鬼谷所传,习一身邪门奇法的陈道子,他呵呵的一笑,看着此时誉满天下的吕镇丰,长长的鞠了一躬:“拜见师兄。”
“什么?”
吕鎭丰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绪。
陈道子温和的笑了笑,但说出的话却一下就让吕镇丰如遭雷击,吓得目瞪口呆:“血手魔君,您虽然一副壮年之貌,但按生时推断您已经近二百岁的高龄,生于山西农家,本名吕安生,自小父母双亡,靠乞讨为生,后遇一善心渔妇收养,拜其为母,更名吕镇丰,意在一生衣着无忧。”
这一段尘封的往事,经过那么多年,连吕鎭丰自己都想不起来了,但眼前的仙家道人竟然了如指掌,让这位横行天下的血手魔君顿时又惊又怕。
陈道子继续徐徐的说:“后渔妇病重归西,你又开始流浪,饥病交加的卧于一座破庙时偶得一本奇书,乃书为鬼谷所传《战龙诀》,是一门阳刚至极的法门,从此你就踏上傲视群雄的强者之路,因战龙诀有龟息闭关之法,所以你至今年近二百依然是雄风依旧,依然保持壮年之身。是吗?魔君。”
吕镇丰的震惊不亚于当初许平初见陈道子时,吓得目瞪口呆、冷汗直流,不知道自己的秘密为什么会被人掌握得那么清楚。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吕鎭丰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惧,指着陈道子的手瑟瑟地发颤,这时候几乎都忘了自己的天品之威,武功在此时显得软弱无力。
陈道子呵呵一笑,一抱拳,严肃的说:“鬼谷所传陈道子,习阴阳之术,虽年迈苍老但比师兄小了近两个甲子,拜见师兄。”
“什么丨”
吕鎭丰惊喜的看着他:“你说你也是鬼谷传人?”
“正是。”
陈道子点了点头,笑说:“鬼谷所传需有因缘,我虽布衣出身但有幸得之,自有责任让它发扬光大。”
这是陈道子和吕鎭丰的第一次邂逅,而那个山间小村,是陈道子的后人生存其中,本来布有奇阵阻止外人进入,但不知那队元兵怎么走的,阴错阳差的绕过遮路的阵眼就闯了进去,有些冤枉的被陈道子用魅惑心智的邪阵给困死了。
但也由于陈道子是灾星,他不能和家里人接触,共享天伦之乐,和吕鎭丰也不能长久聚在一起,所以两人各自分开寻找草皮书图的所在,三十年来也是聚少离多。说完这些,吕鎭丰似乎感慨时间的流逝一般,满脸尽是蹉跎和回忆。许平瞪着眼睛,听着吕镇丰讲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夜。真没想到啊,陈道子那无耻的表象下竟然有如此可怕的一面,一身的邪门异阵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吕镇丰笑了笑,大度的说:“二师弟的法术之强,想当今恐怕无人能出其右,即使是我,被他困住的话恐怕也难逃一死,鬼谷所传之强,让人不能不羡慕呀!”
“主子,到了!”
这时候,天早已经大亮,车夫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
恶鬼营已经浩浩荡荡的到了京城门下,这时候吕鎭丰也算讨回面子,微笑着说:“好了,师弟,把你平安的送回来我就算完成任务,我还得去取另外三张草皮书图,这里已经是安全之地,师兄就先走一步了,你手里的那一张交给妙音就行了。”
“嗯。”
许平严肃的点了点头,看着他凌空而去才转过身来,命令恶鬼营在城外扎寨,自己带着魔教的人和赵猛进城。
大难不死呀!许平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知道家里的美人们得担心成什么样?冷月怕跟着许平回去的话会再被轻薄,也马上借口回去复命,带着顺天府的人跑了。
该死的小妞!许平看着她的背影,眼睛紧紧盯着她高翘的美臀,心想:等老子闲下来,看我将你弄得下不了床。
心里虽然都是下流的想法,但一路走来许平已经发现异常,原本热闹无比的京城,因为骚乱,清静了许多,残屋碎瓦一片狼籍,当走到太子府门前的时候,许平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府邸门口到处挂着白布和白灯笼,门口的家丁护院也全换上了清一色的孝衣,能有如此隆重的规格,又可以让太子府为其披麻带孝的,绝对是自己很亲近的人,许平顿时心里一突:不好,出事了!
“太子爷!”
“殿下……”
门口的家丁还没来得及叫喊,许平已经风一样冲了进去,一路上着急的直奔主厅,
四处挂满了白布和白花,而且走廊上几乎看不到半个人影,很多熟悉的家丁护卫也不知去向,这太不符合这里一贯人声鼎沸的特点。
主厅前更是白幡长飘,已经打理成了灵堂,一片哀凄至极的场景,传来的阵阵哭泣声让许平顿时吓得失了魂。
“出什么事了?”
许平疯了一样的朝里头冲去。
厅里挂满了白花,一口漆黑的棺材立于中央,周围全摆满花圈,而一看见灵位上的名字“柳天古”时,许平顿时眼前有些发黑。
“主子。”
巧儿在旁边号啕大哭着,原本的调皮可爱已经不见了,只剩哀愁与悲伤,一看许平回来了,立刻跪着抱住许平的腿,泪流满面的哀求着:“主子,您一定要帮柳叔报仇啊!他死得好惨啊……呜……呜……”
主厅里只有巧儿,其它全都是不认识的魔教之人,许平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大吼着问:“其它人呢,都哪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巧儿哽咽着说:“她们没事,都被皇后娘娘接到宫里去了,柳叔是为了护送主子们才被害死的,这全都是纪龙干的,主子,您要帮他报仇呀!”
许平瞬间面无血色,整张脸变得苍白无比,紧咬着牙关,拳头握得喀喀作响!有些不可置信的走上前去,瞻仰着柳叔逝世后安详的容颜,伸手一摸,这张熟悉慈爱的脸已经冰凉,许平顿时红着眼,一字一句的说:“纪龙,我誓要将你碎尸万断!”
“主子。”
刘紫衣不知道何时也换上一身孝服,满面哀伤的递过三炷香。
许平满面肃杀,接过香后恭敬的给柳叔鞠躬上香,而后在她们震惊的眼神中朝灵位跪了下去,满面悲伤的说:“柳叔,您从小看着我长大,总说上下有别不能违背礼数,我愧疚的看着您一次次在我面前下跪,今天我不是什么太子,我是您疼爱的平儿,让我也跪您一次!”
“太子爷,使不得呀!”
众人立刻吓得面无血色,堂堂太子跪一个草民管家,这等逾制的事传出去那还了得,一个个出声劝止着,但大家也被许平的行径感动。
“拿孝服来,我要为柳叔披麻带孝。”许平喝止他们,一脸的决绝让人不敢违背。
但此话一出让众人全吓得面无血色.,当今圣上与皇后娘娘皆安在,太子却为一草民布衣的外姓人披麻带孝,此等情意虽然令人感动,但他们传统的思想却不可能遵从。
“主子!”
“主子……”
众人围着许平跪了下去,一个个磕着头不敢去拿孝衣,但眼下许平正在气头上也没人敢阻拦,只能盼着许平打消这个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想法。
“去拿!”
许平已经气得失去理智,满脸怒火,额头上青筋爆起,有些失去理智的朝刘紫衣踢了一下,吼道:“连你都敢违背我的意思,你们是要造反吗?”
刘紫衣虽然被踢得侧翻在地,肩膀隐隐作痛,但见许平如此重情重意,心里也没半点不快,甚至还庆幸自己的爱郎是如此多情重义之人,匆忙跪回原地后,声泪俱下的劝道:“主子,您如果为柳叔戴孝,他泉下有知也不会赞同的,请您三思啊!”说完又磕起了头,声泪俱下,试图让许平回心转意。
“主子。”
巧儿一边哭喊着一边磕头:“求您别再这样了,柳叔如果知道您要为他带孝的话,那他会死不瞑目的,求您了……”
“望您三思啊!”
众人这才一个个齐声哀求,一个个哽咽着却也为柳叔感到欣慰,毕竟当朝太子要为他披麻带孝,情意之深,也不枉费他兢兢业业的伺候了皇家二十多年。
“三思个屁啊!”
许平疯了一样的吼着:“你们全要我三思,思什么?思了柳叔就能活过来吗?临死我见不着他一面,现在只想好好的送他走而已,为什么要阻挠我?”
众人吓得不敢出声,几乎是第一次看见许平如此发怒,即使是枕边之人刘紫衣也感受到爱郎心里无边的怒火,默默的流着泪,不敢言语。
“平儿!”
突然一声威严有力的大喝响起,门外走入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人,虽然脸色有些憔悴,顶着沉重的黑眼圈,但皇者的霸气,一脸的威严,让众人全吓得不敢妄动。
“老爹!”
许平凑过去,还来不及说话,脸上便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许平摔倒在地,捂着脸上火辣辣的掌印,顿时感觉有点头昏眼花,但马上又爆跳如雷的喝道:“你干什么?”
“住口!”
朱允文虎目一瞪,满面怒火的说:“要不是你擅自跑开,又失踪那么久,引得纪龙提前造反,柳叔会死吗?现在你又来闹他的灵堂,难道你真想让他死也死不安宁吗?”
“平儿,你没事吧?”
女人心都比较软,随后而来的纪欣月看见这一幕,心疼地蹲下身来扶着许平,没半点责怪的劝慰着:“柳叔死了,为娘知道你难过,但难过也无济于事,你堂堂太子之尊却要为他人披麻带孝,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你父皇和皇爷爷吗?听为娘的话,别闹了。”
许平满腔的怒火立刻被纪欣月这柔得让人无奈的眼神所融化,仇恨的咆哮全鲠在了喉头喊不出声,稍微冷静一下看看老爹浮肿的双眼,也明白他为柳叔这位忠心的老人流过泪,心里顿时一阵无奈。
朱允文冷哼一声,背着手一边朝外走一边说:“你要继续哭哭啼啼的随便你,等你冷静了再来找我!”
“恭送万岁!”
众女整齐的跪下。
朱允文也在强压怒火和哀伤,虽然位居九五之尊,大手一挥千个人头落地,但眼下柳叔之死对他来说也是个沉重的打击,但这时候谁都能怒、谁都能乱,唯独他不能,深夜哀伤仇恨的泪水,也只有自己能体会。
许平也明白父亲的哀伤和强忍怒火的无奈,看了看柳叔的灵位,再也压抑不住地流下了泪水,咬着牙啜泣着,心里发誓一定要把纪龙抓到柳叔灵前,千刀万剐,以祭柳叔在天之灵。
“平儿,哭吧,哭出来好受一些。”
纪欣月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不已,像儿时一样将许平抱在怀里,哽咽着说:“柳叔从小疼你到大,你该伤心的,这没有错。”
“啊!”
许平爆喝一声,如虎啸一般让所有人都吓一跳,扑在纪欣月怀里号啕大哭起来。
对于这位忠心耿耿的老者,纪欣月对他的尊敬也是丝毫不逊于别人,看着儿子第一次哭得那么伤心,美眸越来越红,一边哽咽的哄着许平,一边也忍不住流下了哀伤的泪水。
最后母子俩在柳叔的灵前,坐在地上抱在一起哭成一团,凄厉的哭声让巧儿她们无一不动容,一位家奴下人,竟然有当今太子和皇后为他哭灵,也不枉人世走此一遭。
许平哭得数度晕厥,纪欣月也并不好受,本就娇弱的她更是泪湿衣裳,也几度晕厥。
最后,还是朱允文看不下去,派了纪静月过来将她先接走。纪静月过来的时候看见许平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心里的疼痛一点都不亚于纪欣月,难得温声劝慰了几句,赶紧将已经有点虚脱的纪欣月接回宫去。
许平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说,流干了泪水,浮肿的双眼不知道正思索着什么,颓丧的坐在地上,双眼空洞的看着柳叔的灵位,声音嘶哑的问:“什么时候出灵?”
刘紫衣一听许平沉默了半天第一次说话,赶紧递过来一杯茶水让他润润嗓子,哀伤的说:“明天,圣上请人算过了,明天有个今年最好的入土吉时。”
“知道了。”
许平将茶水一飮而尽后,冷着脸问:“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一路上还瞒着我?”
刘紫衣浑身一颤,从认识许平到现在,第一次看爱郎如此冷酷,慌忙跪了下去,战战兢兢的说:“奴婢看那时您的身体不好就没敢说。”
巧儿也跪地哀求道:“主子,求您别责怪师傅了好吗?她也不是有意隐瞒的。”
许平长长叹了口气,自责说:“都起来吧,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没办法怪谁,只能怪自己一时大意,连累了柳叔,我真该死。”
“太子爷。”
魔教众人无不声泪俱下的跪地。他们大多都是孤儿浪子,走投无路的时候全凭着柳叔的收留才有了活命之路,哪怕是一饭之恩,对他们来说都永生难忘,对于柳叔无一不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试问江湖草莽能让皇家如此重视,天下又有几人?
“把事情的经过和我说一下。”
许平撑起身坐在椅子上,说话的时候双眼仍尽是空洞哀伤。刘紫衣喝退众人,将所有的经过,包括纪龙手下的高手们强势攻打太子府,又不顾一切的派人阻截闹得京城大乱,妙音在府门破时力压群雄的风采,吕鎭丰半路而至的血腥开路,包括了陈奇和楼九的救援全都说得一清二楚,没敢落了半点细节。
听完这些,许平闭上了眼什么都没说,良久以后长长的叹了口气:“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
众人知道许平想为柳叔守这一夜的灵,想想这倒不算踰矩,马上默默的退出门外,将门严实关上后,有些担心的守在门口。
这一夜,宫里的小美人全都赶了过来,楼九等人也是担心的守在门口,赵猛、赵铃兄妹来不及诉说兄妹间的思念之情,也一脸严色的守在灵堂外边,虽然都担心许平,但没一个人敢去敲门。
最后实在担心得不行,只能进宫去请示,朱允文只是长叹了一口气,说声:“随他去吧。”
月色高挂,除了在场的人外,还有宫里的风水先生掐算着时辰,等子时一过,在时辰差不多的时候,赵铃才壮着胆子,轻轻的敲了敲门,小声的说:“平哥哥,柳叔入土的吉时快到了。”
灵堂里依旧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后许平才开了门,满眼血丝显得极其萎靡,面色疲惫的朝赵铃说:“铃儿,柳叔生前最疼你,你们全穿上孝衣,送柳叔最后一程。”
说完,许平没看众人关怀的目光,自己沿着走廊走了出来,几乎无视担忧的众人,径直的走到门外。
“师傅,您看。”
巧儿小声的嘀咕一句,指了指灵堂内。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灵堂的旁边整齐的迭放着一套还散发着体温的孝衣麻披,柳叔的棺木前也有两个深深的跪印,再一看许平走路时有些发抖的膝盖,谁都明白他为柳叔披麻带孝的跪了一夜,但这时候也不会有人说出来更不敢去深问,谁也不会去追究这孝衣是谁偷偷送进去的。
灵堂里立刻忙开了,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为柳叔收敛着尸身,许平走出门外后长叹了一声,有气无力的说:“师姐,谢谢你了。”
院外的树边,妙音倚靠在树边,一脸沉静的看着许平,小巧可爱的身躯,飘逸的裙带随风飘舞更显可爱,不过她也是一脸的沉静,思索了一下,有些不解的问:“有必要吗?他只是个江湖草莽而已。”
许平笑着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满眼血丝,一脸的悲伤,惆怅中却隐约透露着仇恨的怒火,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妙音没想到柳叔的死对许平造成这么大的打击,悠悠叹了口气,说:“二师兄也算了时辰,宫里安排的时间是入土的吉时,地方他也看过了,说是上佳的风水之地,他会做一下法让他来世必保安康一生。”
“替我谢谢他。”
许平说话的时候丢过去一卷古朴的画轴:“第四张草皮书图在这,希望你们能早日找到冢之所在。”
妙音接过画轴,脸上并没有任何惊喜,看着许平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也很难受,劝慰说:“师弟,人死亦如灯灭,谁都逃不过生老病死的轮回,他能尽忠,走得应该也是安心,你也无需过于自责。”
“我知道。”
许平说话时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妙音长长的叹了口气,从许平冷酷的态度不难看出他满腔的怨恨和愧疚,这些安慰的话自己也多说无益,这些事还是他自己想通才行。
小巧的身影突然一闪,像没人知道她怎么来的一样,也没人知道她怎么走的。
众人默默的抬着柳叔的棺木出来府外,一出门,许平顿时有些惊讶,火把的亮光竟然照亮了半个京城的黑夜,门外密密麻麻的人群披麻带孝,朝廷的文武百官竟然也全都来送葬,而再看礼部的人,繁琐的规矩下竟是用王爷的规格来为柳叔办理丧事,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老爹默许的,许平顿时感到一阵欣慰。
“爷。”
怯生生的一声轻唤,郭文文带着郭香儿身着孝女的白衣也走了过来,看到许平如此憔悴的模样,她们也吓得不敢说话。
“太子。”
露出狰狞的獠牙,一直忙着向纪龙余党挥舞屠刀,郭敬浩这时候脸色也有些憔悴,不过纪龙不在,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是站在百官的最前面,温声的劝慰着:“逝者西去,请节哀顺变,您不能执孝子之礼,由我们臣子来代您带孝,为了他九泉之下能够瞑目,您必须振作起来。”
许平看了看他,心里明白还没成婚他就把两个女儿带到这来,是为了在百官之前炫耀他贵为当朝首辅,将来又是皇亲国戚的不可一世,不过也没多说,瞪了他一眼后,默默的走上前去为柳叔扶棺。
郭敬浩明白许平的不满,不过人老成精的他也是权衡了利弊才敢这么做的,再加上京城之乱时,许平手里几乎谁都不知道的人马让他也大吃一惊,估量之下肯定这位国之储君绝对是一代枭雄,所以他也从犹豫不定中坚决的站到了皇家这边。
一众小美女全都默默的跟在身后,即使还没过门,但也代替许平以孝女之礼隆重的送着柳叔,一路上灯火宛如长长的盘龙一样,风风光光的送着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隆重的仪式,使京城的百姓纷纷猜测死的到底是什么大官。
百官里难免会有不懂的人,嘀咕说死个管家干嘛那么大的阵仗,许平脸色一冷,如果不是为了好好的送走柳叔,不闹出事端,早动手杀了他们,许平的神色郭敬浩全收眼底,心里冷哼一声,这些敢私语的人自然也逃不过他的屠刀。
柳叔的墓地选在京城南郊,祖皇朱元章的皇陵旁,如此的殊荣也是为了表彰他一生的忠心,在朱允文首肯之下,礼部的人也不敢再找任何的晦气,无奈的同意将这位没有功名在身的江湖草莽葬在祖皇身边。
聪明人也明白,不同意的话等待他们的就是屠刀,毕竟皇家之事很多也是他们不能理解的。
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在礼部的主持下显得隆重而又庄严,银纸蜡烛几乎烧红半片天,百官回朝以后,许平依然寸步不离的守着,众女孩虽然有的娇弱,但也是默默的帮柳叔烧着纸钱。
三天三夜滴水未进,一向柔弱的郭文文和赵铃撑不下去晕倒在地,被赶紧抬回宫休养,到了第三夜的法事做完时,原本就有伤在身的许平也撑不住了,面无血色的颤抖着,满脸虚汗的看着柳叔的坟墓,突然眼前一黑,在众人的惊叫声中晕厥过去。
太子率家眷亲自扶灵,文武百官半夜送行,行王爷之礼只为送走一位江湖草莽,甚至太子还滴水未进的晕厥在他的墓前,这事一传出,立刻传得沸沸扬扬,惹得百姓议论纷纷,搞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明白个中原因的人无不感动落泪,包括因为纪龙逃往津门,已经开始收集情报的魔教众人,自然也包含了从小无依无靠,这时候为了大局无法前来奔丧,视柳叔为爷爷的现任魔教教主柳如雪。
第四章 局势紧张 运筹帷幄
京城的十月,经过半个月左右才勉强恢复繁荣,内乱的消息已经瞒不住,举国上下都知道当今丞相纪龙造反,失败后举家逃往津门,在其妹夫的帮助下控制了津门,开始联络各地的其它势力共谋大事,叛逆之心已是人尽皆知。
开国大将、唯一的异姓王、东北如狼似虎的饿狼营,这一切都让纪龙变得很有信心,甚至还光明正大的派人联络地方官员,试图策动更多人一起对抗朝廷。
对于这一切,朱允文并不在意,就算地方官答应了又能如何?他最担心的还是纪中云的态度,毕竟各地的驻军错综复杂,呈现犬牙交错的状态,即使他纪龙有能耐策动一半的人,但也无法轻易威胁到京城的安全。
相较他大张旗鼓的招兵买马,在东北在线的饿狼营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虽然已经二十年无战事,但纪中云的可怕和饿狼营的战斗力根本没人敢忽视,这位铁血王爷虽然忠心耿耿,但他的儿子已经造反,说不定无奈之下也会举兵。
为此,朱允文还特地调动了从未挪过一寸地的破军营北上,驻扎直隶,随时盯防着饿狼营的动静,确实现在还有能力与其一战的也就是纪鎭刚手上的破军营,虽然江南可能会不稳,但这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柳叔的丧事仍在举行,国之乱事也与礼部无关,所以礼部的人也乐得不去管这些祸乱,经过一段时间对纪龙党羽余孽的清洗,再加上郭敬浩已经倒向许平这边,朝廷上下已经没有任何反对的声浪。、
而郭敬浩也不愧是一只老狐狸,清杀了那么多政敌后,却没去窥伺空出来的权力空间,反而力推恩科选出来的那些人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讨好许平。
这段时间,许平想了很多,也差不多从柳叔遇害的阴影中走出来,其实回头一想这可能也不是坏事,自己的失踪逼得一向沉稳的纪龙也沉不住气,提前造反,他的准备也不充足,现在开打也好过等他羽翼丰满的时候。
只是想起柳叔的和蔼慈爱,许平也不免叹气。
御花园里,所有的下人全都被喝退,朱允文一边品着茶,一边面带愁色的说:“平儿,老实告诉为父,你现在手上的兵马怎么样?你那恶鬼营看起来似乎不错,但毕竟还没上过沙场,留在京城可能作用也不大,不如返师河北,还能遏制一下其它地方可能出现的骚扰。”
许平脸色依旧平淡,不过前段时间沉得吓人的阴霾已经不见,随手拿出一封密信:“老爹,我手上的人你先别管,这个你打算怎么处理?”
朱允文满面疑惑的接过来一看,顿时苦笑了一下:“你小子现在越来越放肆了,搞情报都搞到我头上来了,什么时候六部里你已经安插那么多人?”
这份情报是刘紫衣刚递交的,内容上大致是此次清洗纪龙党羽,刑部和大理寺已经从他们身上压榨了多达八百万两的家财,现在已经全入了国库。
许平两眼一瞪,没好气的说:“我能不在意吗?现在天下全是火药味,你一边偷偷往回捞钱,一边还找人去和张庆和要银子,是不是有点过分?”
朱允文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笑呵呵的说:“毕竟这兵马一动全都要钱嘛,我现在留一点在国库,也是为了防止不时之需,这有什么过分的。”
“靠,你哄小孩啊!”
许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呼呼的说:“这边真要开战的话,那我的商部就没办法运转,我就不相信你没收到什么情报。山西驻军是纪龙的人,西北一线的贸易全停了,纪中云又摆在东北,刘东那边也是动弹不得,拖久了我连自己的军队都养不起,哪还有钱给你啊。”
“确实啊!”
朱允文拍了拍脑袋尴尬的笑了笑,一副你不说我还想不到的样子,让许平气得咬牙。
妈的,明明是头老狐狸,你给老子装什么清纯可爱,就在昨晚,刘东还硬着头皮到许平这哭穷,现在好不容易贸易才成规模,他们也加大商队的投入,突然这么一停下,人工成本对他们来说也是很大的压力,而其它地方的人也不好过,眼看就要兵荒马乱,运起货来战战兢兢,胆子小的都已经停了生意,这让商部的运转差点瘫痪。
“我不管了。”许平手一挥:“东北这一线我是不指望了,但山西那边不能拖,掐死了西北线,再这样下去我也没办法养家活口,你不打的话我去打,干掉山西驻军也算敲山震虎。”
“平儿!”
朱允文板起了脸喝道:“你闹什么?你嫌你失踪的这段时间闹得还不够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想自己带兵去前线绝不可能!”
许平瞪着眼看着他,不屑的说:“谁告诉你我要自己带兵去了,老子在家享清福呢,山西驻军也就一万多人,还大多是草包废物,値得我自己去吗?你未免也太抬举他们了。”
朱允文无奈的思考起来,良久以后还是点了点头,说:“算了,既然你坚持要打的话随你,不过别找我要军饷钱粮,这些事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靠!说得像是你给过我钱一样。”许平笑骂一声,转身就走。
出了皇宫,许平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急速去了一趟商部,短短的十天,各地的贸易线全都被打乱了,于庆在广东那边做的通番贸易算是最好的,基本上和内陆没什么交集,有的话也是进点货而已,他受的影响算是最小,但也害怕银子一运过来会在半路上被劫,所以目前商部的运转也停滞了。
“主子。”
张庆和早早等在门口,着急的走来走去,左右张望着。
“别行礼了。”
许平下了马车后摆了摆手,快步的走了进去,在张庆和的引导下走进一间密室,着急的问:“怎么样,银两凑到了吧?”
张庆和自信的笑了笑:“犬子不负所托,前日里已经运回了此次收征之银,您稍坐片刻,应该就快到了。”
原来,这次商部的运转被阻塞,许平还留了一个后路,就是前段时间在全国各地疯狂敛财的教思坊,欧阳泰和张启华这两位公子哥虽然放荡不羁,但办起这些事来轻车熟路,短时间内竟然在全国压榨了四百多万两的巨资,坑出这么多钱远远的超出许平的预期。
当然这背后也是少不了张庆和跟欧阳寻这两头老狐狸的功劳!不管怎么说,能把银子运到京城才是最重要的。看着张庆和胸有成竹的模样,许平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属下拜见太子。”
这时候,一名又高又痩,面色红润的长须老人走了进来,行了一礼后满面红光的说:“教思坊的税银已经到了。”
此人正是欧阳寻,虽然貌不惊人,甚至走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多看两眼,但是才干之强连张庆和都深感佩服;教思坊这个敛财工具也是仗着他四海商号的人脉和井井有序的运作才能迅速崛起。
不过欧阳寻再怎么厉害也是一介布衣,第一次面见许平,激动得老脸通红,嘴唇微微发抖,坐立不安,看起来很紧张。
“去看看。”
许平喜形于色,兴奋的跑到商部前院一看,顿时有些疑惑,并没有预期中的那一个个大箱子,反而是一群工人卸着十几辆马车上轻飘飘的棉花。
“这?”
许平顿时有些疑惑?.全是棉花,银子呢?
“主子,请稍安勿燥。”
欧阳寻得意的笑了笑,大手一挥,手底下的人开始去拆起马车。马车被慢慢的拆成碎片,有的木头被随手丢到一边,但有的木板夹藏在里边,失去支撑,一掉下来却把地上砸出个大洞,磨破了外边的木漆后露出了银色的闪光,有一些甚至是闪亮的金色,许平一看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欧阳寻也担心这批银子会出意外,那样他欧阳家可算是彻底的完了,所以想出了一个妙计,将马车的木板错开,把所有的银子和金子都炼化成和木板一样的长短高宽,刷上漆后藏在车板中间,这样一来,即使碰上了贼人,任谁也想不到,除了那些货物外,最値钱的竟然是最不起眼的木板。
欧阳寻一看许平喜笑颜开,立刻松了一口大气,擦了擦汗后恭敬的说:“草民欧阳寻,幸不辱使命,所有的税银安全运达,请太子殿下查收。”这老狐狸,说到“草民”两字的时候怎么中气那么足呢!
“好!”
许平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呵呵笑了起来,大手一挥马上就下令:“传令,欧阳泰、张启华赐八品从事,布衣管事欧阳寻赐六品花翎执教思坊主事一职,赏茶叶十斤,丝绸百匹。”
欧阳寻喜形于色,慌忙跪地谢恩,毕竟这段时间他虽然在商部忙着,但实际上却不在编制内,能有官品加身对于商人来说可是莫大的荣幸,别看赏赐的那些东西虽然对他们来说是九牛一毛,但这一毛是皇家拔出来的,意义非比寻常,例如绸缎,做成衣服的话,穿出去便是身分的象征。
张庆和不免有些羡慕,不过想想当初从许平手上接过祖皇之扇,两者一比高下立分,也就没去在意。
有了这笔钱,可以在一段时间之内维持自己内部的安定,虽然商部也有大量的存银,但许平知道和纪龙的这一战绝对是一场持久战,就比谁能消耗得起,钱多一点,手里的刀就够硬。
唉,偏偏纪中云的态度不明朗,他不动谁敢动啊?没那十万饿狼营,恐怕这会儿朝廷早就派军攻打津门。
听了张庆和汇报这段时间的情况,尽是一些不好的消息,各地的商人纷纷担心眼下的局势,张庆和也只能好言稳住他们。
“告诉他们。”许平皱起了眉头,咬着牙说:“纪龙不过一外姓之人,有能耐的话也不会逃去津门,纪中云有饿狼营,但朝廷有几十万大军,让他们安心的做生意,不用担心什么。”
“是!”
张庆和点头答复,马上又跑去忙。
许平马不停蹄回到太子府,虽然这段时间朱允文总说不知道纪龙有没有在京城留后招,为了安全起见要许平回宫住,但在宫里耳目众多才最不安全,许平还是坚持住回太子府,也方便联络一些自己的事务。
回到府里,早有人等在主厅里,许平急急忙忙的走进来,坐到主位上后习惯性的喊了一声:“柳叔……”
众人错愕了一下,了解的人也知道过往都是柳叔先整理有用的情报,再向许平汇报有用的线索,许平开口第一个喊他的习惯也养成了很久,但这次没了柳叔和蔼的应声,只有一屋子的沉默。
许平也愣了一下,苦笑一声后说:“没事,我只是习惯了。”
“主子节哀。”众人无不动容,慌忙的劝了一声。
“我没事。”
许平挥了挥手,定下神来问:“赵猛,刘宏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赵猛赶紧站起来,抱拳说:“禀太子,现在刘宏那边已经开始集结河北的驻军,预计届时去掉那些残兵老将约有八千余人。”
“好。”许平喊了一声,拿出一卷密封的圣旨朝他丢了过去,面色一冷,咬着牙说:“不管他的想法怎么样,照我的计划来。”
赵猛也是虎面一狞,喝声说:“属下明白!”
说完转身出门,带着五百的兵将,马不停蹄的赶回河北。前两天柳如雪秘密的传来情报,纪龙已经派人去拉拢刘宏,顿时让许平坐立不安,先不说自己让他秘密培养的五千兵马,光是那河北的驻军,即使良莠不齐但也有一万多人,刘宏真有异心的话那就糟了。
即使残忍,但许平还是立刻做了决定,叫柳如雪派人秘密的干掉刘宏,虽然他没什么背叛的迹象,但这时候不能有任何不稳定的因素,给赵猛的圣旨也是要他接管河北驻军统领一职。
两者相比,许平还是比较信得过赵猛。
许平现在习惯很多事都单线联系,所以赵猛此行的目的几乎没人知道,也不会有人敢问。
“关大明。”许平逐个点名。
“属下在。”
关大明满面严肃的站了起来,从牢狱出来一段时间后,身上那骇人的肃杀之气也回来了,让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显得意气风发。
“四千对一万,有信心吗?”许平头也不抬的问道。
“有!”关大明拍着胸脯保证说:“只要不是面对四大军营,其它的人我不会放在眼里。”
难怪他自信满满,恶鬼营的装备齐全后,天工部和兵工厂一起日夜不停的为猛虎营三校赶制精良的兵器和盔甲,就在前天,四千将士已经全换上了清一色的精铁大刀,铁环铠甲,抢劫一样的从其它废掉的军营抢来一匹匹骏马,硬生生的将这一支百战余生的老兵打造成凶悍的骑兵。
“回去以后看。”许平丢给他一道圣旨,同时也丢给张虎另一道。
“是!”关大明沉色的应了一声后转身就走。
张虎面色略有点憔悴,毕竟许平的失踪是他的失责,朱允文不免想摘了他的脑袋,这次回了京城许平还力保他性命无忧,虽然大内侍卫的职务被撤消,但好歹保住身家性命,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张虎没有多说,他一向习惯用行动来证明自己,即使不去看也明白这道圣旨的意思,就是万一有意外的情况出现,他可以先斩后奏,包括将关大明斩于马下。
一一落实应对的命令,将所有人打发出去后,许平长长叹了口气,这皇帝真不好当,所有事必须环环相扣,出了任何差错便难以想象,眼前即使想把局面快速的平定下来,但已经有点捉襟见肘了。
恶鬼营的人,许平不想去动,这是留在京城威慑纪龙的,只能派猛虎营三校去打山西,即使打不下,依关大明的本事,起码能打个平分秋色。
正事一安排完,两个娇怯怯的小美人立刻迫不及待的走了进来,少女圆润的曲线很迷人,两人上前,柔声轻唤着:“平哥哥。”
光听声音,许平连头都不抬就知道是程凝雪和赵铃,两位小美人经过这次京城之乱更加成熟,尤其是程凝雪,或许是在宫里住的那几天对她的影响很大,这次回来以后已经没了平时的刁蛮之气,变得十分温顺可人也很体贴。
赵铃一身长裙,粉装轻黛十分可人,款款走到许平身后,一边帮爱郎按摩着头部,一边柔声的问:“您都忙了一天了,要用膳吗?”
或许是因为破了身的关系,程凝雪一对本就傲人的豪乳似乎有更加饱满的趋势,呼之欲出的深邃乳沟更让人惊叹,一改以往刁蛮的态度,爆乳美少女乖巧的跪到许平的腿边,一边捏着许平的大腿一边附声说:“是啊,今天您一早没吃什么就出去了,事情再怎么忙也不能累坏自己。”
“我没事。”许平闭上眼,惬意的享受着两位小美人的伺候,脑子里却仍沸腾着,想安静一下都没办法,这段时间心情低落,无暇去顾及她们,也不知道小米那边怎么
两女互看了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后继续为许平按摩。
“主子!”
就在这时,巧儿突然急忙跑了进来,身后还有两个下人扶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那人一身的刀伤,每走一步都有血滴落在地,身体已经有些痉挛抽搐。
“怎么了?”
许平微微的皱了皱眉,巧儿虽然调皮但也算懂事,能让她这样惊慌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受伤的人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巧儿一边拍着小小的胸脯,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咱们教里出了叛徒,北边很多的联系点都被纪龙派人偷袭。”
“什么?”
许平惊得拍案而起,魔教的情报何等重要,如果这一张情报网被纪龙撕裂的话,等于被他活生生的砍去一只手。
“主子!”
血人跪了下去,咬着牙将已经被血水浸红的衣服撕开,突然拿起刀往自己的胸口割了下去。“啊!”
两女同时都惊叫出声。
许平却脸色一沉,看着他慢慢割开自己的皮肉,从挖开的肉里取出一颗散发体温的蜡丸;外边的情况是军队栢互对峙,但其它的势力已经开始交错了,纪龙能逼得魔教之人用如此自残的方法送情报,也就证明他在京城之乱后,手中依然有大量的江湖草寇,这些人隐藏得真是太深了。
“奴婢告退。”
赵铃和程凝雪互相看了一眼,明白许平有正事,赶紧道了个福后退下。
“下去吧。”
许平接过了蜡丸,看着那已经奄奄一息的血人,语气关怀的说:“你暂时别接任务,留在京城里好好的养伤!”
“谢主子。”
血人说话时已经气若游丝,如果不是有人扶着,恐怕他已经倒地不起,马上有两个家丁扶着他下去。
巧儿乖乖的站在一边,目送他远去,虽然许平说是要他养伤,但伤成这样想活命也有点难了,不由得有点担忧这个避过一路上的刀光剑影,用自残的方式送来情报的同门。
许平打开蜡丸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看来这次魔教的情报网真是受损很严重,密信是柳如雪发来的,内容大概是右圣女花蕊夫人的身分已经被揭穿,一直隐密在湖南的人受到纪龙手下的强人突然偷袭,整个分坛被连根拔起,而花蕊夫人也受到穷追猛打的追杀,目前躲在直隶,无法穿越纪龙的封锁逃来京城,希望自己派人去接她过来。
“可恶!”
许平气得猛地一掌将桌子给拍成了碎片,咬着牙说:“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背叛,还没查出来吗?”
吼完马上急火攻心,牵动了身上的旧伤,许平禁不住一阵阵的咳起来。“主子,您没事吧?”
巧儿吓了一跳,赶紧走上前来伸出小手轻抚着许平的胸口,怯生生的说:“现在您伤还没痊愈,就别生气了。”
“没事。”
许平咳了两声,突然感觉喉咙一热,知道自己牵动内伤导致出血,但为了不让人担心,赶紧一口咽回去,长长的吸了口气后,愁容满面的说:“唉,现在还上哪找一队人马?可用之人也就这些,总不能调动大军去救人吧!”
巧儿大概看清了字条上的内容,也明白现在京城的局势,主子不可能会抽调那么多人去救一个魔教之人,但稍微想一想,突然眼前一亮,兴奋的说:“主子您怎么糊涂了,您手里没人,但郭敬浩手里有啊,现在他都快成您的岳父了,可以去找他啊。”
许平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巧儿,依旧那么娇小可爱,但经历了柳叔的事以后她似乎成熟了不少,竟然一瞬间就想通了个中的缘由。这段时间郭敬浩是沉默得太吓人了,大概他也要收缩实力看看局势怎么样,这该死的老狐狸,巧儿不提,自己都把他忘了。
“嗯,备车,我这就去丞相府。”许平马上动身,带着巧儿一起朝郭府去。
可是,许平是习惯不上朝的那种人,到了的时候,郭敬浩却因为朝事繁忙还没回来,许平想了想,让他府里的人去宫里通知一声,就打算在他家等。
心里暗暗的打了一下算盘,老郭这次派人去,可以稍微试探一下他的底子到底有多深,救一个人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就是这老狐狸最近有些低调,低得让人疑惑,毕竟他也曾想造反,许平不能不防。
管家献媚的引着许平到主堂上,为许平奉上茶水后,赶紧去通知在府里的其它人前来招待。
许平悠闲的等了一会儿,哼着小曲左右打量,这时候一个轻装倩影慢慢走了进来,一副标准的人母少妇打扮,闪闪动人的美眸,看起来有些尴尬也有些不情愿,倾国绝色的容颜未施粉黛,即使素颜但也让人惊艳她的朴素之美。
“妾身拜见太子。”
柳清韵有些不情愿的行了一礼。
许平双眼大放色光,嘿嘿一笑后问:“怎么,你什么时候是妾身了,我觉得还是弟子拜见师叔比较合适,这样显得咱们比较亲密。”
柳清韵没好气的白了许平一眼,款款而坐后轻声的说:“我可没空和你说这些无聊话,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别这样嘛!”
美人一嗔,风情万种的白眼,瞬间让许平色性复活,一边色色的朝她凑过去,一边调戏说:“我是来和你增进一下感情的,你说我这做长辈的,不能关心一下你的生活吗?”
许平心想:最关心的还是性生活。“不劳您操心。”
柳清韵狠狠的瞪了许平一下,娇嗔说:“谁是谁的晚辈还说不定呢,我两个女儿如果不是因为京城大乱,这会儿已经过了你的门,到时候我还是你的岳母呢!”
说话时语气里有些幽怨,毕竟她肯在京城待那么久,也是为了这对可人的小姐妹,许平明白她现在赋闲在家的心情,毕竟从小就用母亲的身分带大她们,现在眼看都要嫁人了,心里能不伤心吗?不过想想有个处女假岳母,又长得美如天仙,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的发痒。
“等她们过门的时候,你也可以搬过去一起住啊!”许平若有所指的看着她。柳清韵也不是那些懵懂少女,自然看出许平眼里赤裸裸的欲望,稍微脸红了一下,却是语气坚决的摇了摇头:“不行,嫁女儿我还跟过去,这算是怎么回事?”说着,顿了一下:“不过,我师祖留下了一句话给你,你想知道的话,给我一张宫里的驾帖。”
鬼谷三人,陈道子为柳叔做了法事后就和妙音一起去找吕鎭丰了,临走时匆忙也没替他们送行,不知道妙音会留下什么话给自己?只是这万恶的小妞,自己不上门来她也不主动说,让人不奸她一顿都不甘心。
许平知道两位小美女现在还在储秀宫学习那些枯燥繁琐的礼仪,也难怪柳清韵会如此思念,略微考虑一下,还是对妙音的叮嘱比较有兴趣,点了点头,说:“可以,你说吧。”
柳清韵叹了一口气,突然变得有些扭捏起来,怯怯的说:“师祖说,她听大师伯说过,你所练的武功还有一门奇效,有快速疗伤痊愈的法门。”
“真的?”
许平顿时喜形于色,抓住了她的手问:“你别要说不说的,快说清楚。”
虽然身上已经不疼了,但受损的经脉好得特别慢,许平现在勉强出手的话连一半的真气都动不了,一听有快速痊愈的办法更是迫不及待。
柳清韵想抽回滑嫩的小手,突然感觉一阵的酥麻袭来,原来是许平趁着抓她手的这空隙在她的小手上刮了一下,柳清韵浑身一颤,幽怨的瞪着许平,心想:这时候还有空轻薄自己,真是个无赖。
柳清韵面色羞红的说:“战龙诀是至阳的武功,只需在和女子欢好时,在阴阳交融那一刻放出真气,在她体内循环一周再回来,汲取女子元阴就可起疗伤的效果,虽然不能提升修为,但可以加快伤势的痊愈。”
“什么叫阴阳交融?”
许平一副什么都不懂的纯洁样子看着她,见柳清韵含羞带嗔十分妩媚,色瞇瞇的脑子里开始犹豫是不是要强奸她了,问题是这时候强奸,自己能打得过她吗?
左右权衡一下,许平还是打消这个念头,要是强奸不成反被她揍一顿那更丢脸。柳清韵挣脱了许平的拉扯,杏眼一瞪说:“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话,师祖的话我已经说完了,驾帖呢?”
“嘿嘿,给你!”
许平呵呵一笑,拿出一份驾帖给她。
柳清韵满面欣喜的接过来,自从二个养女进宫以后,在郭府待着的她已经无聊到极点,心里也是十分的思念两个乖巧的女儿,无奈宫门森严,即使郭敬浩想去探视都不可能,更何况是她,所以只好求助于许平。
能入宫探视,柳清韵自然迫不及待,匆匆的朝许平行了一福后马上去梳妆打扮,
心里开始球磨要为女儿带些什么她们爱吃的点心,离去的速度之快让许平都儍了眼。
等不到郭敬浩回来,许平想了想后,把蜡丸上花蕊夫人的联络方式留在他府里,写明要他办的事,至于郭敬浩会怎么办,就看他的态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