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修罗重出人心怵 第十一章 泰山北斗
晓玄随口答道:“当然是让他们来少林报讯,借以……啊,若是党项会出手,必定一个不留,以免消息泄露出去引得中原群豪齐聚西北,影响他们攻城掠地的大计。”
晓明、晓空、晓净纷纷点头认同。
“唉,可叹我等为此争论不休,原来真正的始作俑者刚开始便一清二楚。”晓玄闭上双目,半晌后重又睁开,摇头道。
“若非问过彭裕、刘中天,谁能想到这节。”晓尘肃容道。
“方丈师兄,你看要不要立即知会各地武林同道,请他们做好抵御修罗教的准备。”晓空沉声问道。
“来不及了,霍继周他们从西北边陲一路赶到少林,事情早已传扬开去。”晓明脸泛圣光,不无担忧的说道,“此时此刻,江湖中一定人人自危,若不尽快消弭这场恐慌,势必重蹈二十年前的覆辙。”
晓净坦言道:“依我看须得立刻召开武林大会,邀请中原群豪共商对策。”
晓明、晓尘、晓玄纷纷点头称是。
晓空沉声道:“独孤盟主退隐江湖多年,再不过问武林中事;丐帮帮主熊啸天方今年幼,号召力远逊其父;天极教龙教主又有朝廷政务在身,不宜分心,大会召开的地点尚须斟酌。”
“时间紧迫,不容细想,这次的武林大会就在本寺举行吧。”晓明现出悲天悯人的慈祥脸相,笃定道。
“少林寺终究乃佛门清静之地,骤然涌入数千群豪,只怕……只怕亵渎神明。”晓玄迟疑道。
“大敌当前,哪里顾得了这许多。”晓明断然道,“本寺既被称作武林的泰山北斗,自当义不容辞!”
“方丈师兄说得是。”四僧再无异议。
“慧海,进来。”晓明朗声道。
十八罗汉之首的慧海疾步入内,请示道:“方丈有何吩咐?”
晓明双掌合什,眼神变得深邃莫测,圣光灿然,肃容道:“立刻遣人通知丐帮、天极教、蜀中唐门、四大世家、五大剑派、十三省绿林盟及各处江湖同道,下月初八少林寺召开武林大会,请他们及时赶至,且莫缺席。”
“谨尊方丈法旨。”慧海恭声道。
“晓尘师弟,劳您亲自去趟祝融峰,务必说动独孤盟主出山。”晓明转向晓尘,极其凝重的说道。独孤宇是鬼冥神君最为忌惮的对手,更是整个中原武林的精神支柱,若能由他统率群豪,修罗教何足惧哉!
※ ※ ※ ※ ※
“唰啦——”卫思函一剑击出,林非凡座下大弟子刘康应声而倒。
三场比试,卫思函场场完胜,场场以绝对优势击败对手,毫无争议的获得头名。
全场掌声雷动,所有衡山派弟子潮水般冲上高台,争先恐后的向这位师门翘楚表示庆祝。
“衡山派后继有人,恭喜独孤盟主了。”玉凌、玉空、涂海亮等四派中人纷纷走到独孤宇身边,拱手致意。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这正是你我希望看到的呀。”独孤宇捋须微笑,欣然道。
趁着众人闲话客套的当儿,任逍遥悄然离开会场。
祝融峰下,紫气氤氲,烟云缭绕,一条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径直通向虚无缥缈的山颠。
任逍遥身形展动,疾速朝峰顶掠去。
这几日,他一直琢磨着如何破解卫思函的流星十三式,反对凌霄剑诀的修习有所延误,常言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刚从独孤宇处请教到的心法口诀若不及时用融汇剑招中去,日子一长定然生疏。
祝圣大会结束后,今晚的宴席是少不了的,卫思函乃契丹血统,天生酒量惊人,加上与自己相交莫逆,这顿酒喝下来天知道明日几时才能醒转。趁着离日落还有两个时辰,赶紧回趟碧竹屋多练练剑法,怎么说也聊胜于无。
站在峭壁旁“一日千里”的石刻下,任逍遥傲然抬首,迎风矗立。
冰魄玄霜剑锋芒遽盛,爆起漫天光影,倾泻而出。
气寒彻骨、如入冰窖的的森严劲气顷刻间弥漫峰顶,配合凌霄剑诀奇诡相生、虚实难测,回旋跌宕间游移不定,飘逸俊秀中变幻万千的绝妙招式,足令南岳“四绝”之首的“祝融烟云”黯然失色。
倘若“诗圣”杜甫尚在,当此境、临此景,定会作下“风流盗侠任逍遥,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的诗句。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经过独孤宇一番提点,前十三招的连贯运用有了焕然一新的巨大改善,然而每当使到第十四招“抽刀断水水更流”时,却总和初次习练时一样,明明内劲充沛,仍不由自主的生出力不从心的古怪感觉。
想起独孤宇说过“须将自己对每一个女子至真至纯的情感彻底融汇到剑招中去,才能真正达到以爱驭剑,以情御剑的至高境界。”他心中不由暗道:当日落难云坞峰,我从凤仪、凤姿身上悟出“春心莫共花争发”、“衣带渐宽终不悔 ”,后来在永和山庄堕入绝杀圈套,为救芙蓉性命又将“相见时难别亦难”信手拈来,难不成“抽刀断水水更流”非从秀秀那……不,不可能的,这也太过荒诞了,一定还有其他方法。
想到这,他立刻静下心来,仔细回忆起石壁遗刻上的点点滴滴,可绞尽脑汁的想来想去,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大哥哥,你怎么来峰顶了呀。”林毓秀充满诱人韵律声音遥遥传来。
第十一卷 含怨莫辩险遭逐 第一章 情深如海
任逍遥愕然回头,只见娇悄可人的林毓秀蹦蹦跳跳的朝山顶走来。
“大哥哥,站在悬崖旁想什么呢?”林毓秀一双美眸秋波闪闪的打量他,娇喘细细的问道。
任逍遥情不自禁的回答道:“我在想你啊。” “哄人哩!”林毓秀赛雪欺霜的双颊微现红霞,顽皮的道:“是否正想着如何研习凌霄剑诀,方才秀秀可把你舞剑的模样瞧得一清二楚。” 任逍遥老脸微红,尴尬道:“秀秀找我有事么?”
林毓秀白他一眼,像在说“有事才可以找你吗”的娇俏模样,嘴上却道:“人家是来碧竹屋帮外公拿东西的,和你可没关系哟。”
任逍遥笑而不语。
林毓秀毫不避讳的贴着他坐下,柔声道:“大哥哥,第十四招练成了么?”
任逍遥享受着她亲昵的挨擦,心头不由一荡,林毓秀的确是个令人心神陶醉的绝美少女,姿色丝毫不在南宫姐妹、水芙蓉之下,且显露出来的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天真味儿。她不像南宫凤姿那般活泼轻盈,娇美玲珑,几乎不知道“愁”为何物;也不像南宫凤仪般婷婷玉立,温婉贤淑,骨子里透着高贵淡雅的气质;更不像水芙蓉热情奔放,凤姿绰约,时不时爱呷干醋。
林毓秀予人的是种青春靓丽,巧笑倩兮却又多愁善感,慵懒妩媚,恍如幼齿少女般急待爱怜,期盼呵护的诱人滋味。表面上她涉世未深,精灵可人,实则暗含三分狡滑机伶,犹若深山幽谷中淌留着的清洌泉水,愈看愈是动人。
任逍遥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哪句能恰当的表达此时此刻内心的奇妙感觉,一阵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的温馨浪漫瞬间占据了他整个心灵。
林毓秀“噗嗤”娇笑,幽幽道:“怎么不理人家的,是否仍在思考那天外公说得话呢?”
任逍遥对她是愈看愈爱,轻轻道:“嗯,练了好些日子,始终没能突破第十四招的瓶颈呢。”
林毓秀含情脉脉的眼神落在任逍遥脸上,柔情似水的抿嘴道:要不要……要不要秀秀帮你呢。”
一阵热血往任逍遥脑门直冲上去,他的心差点融化,几乎说不出话来。凌霄剑诀的修习要旨尽在“风流”二字之上,林毓秀是心知肚明的,若仍不知她对自己的爱意,日后“风流盗侠”还用在情场混么。
林毓秀俏脸微现红霞,郝然道:“大哥哥,你不会嫌弃秀秀吧。”
任逍遥强忍着把她拥入怀内的冲动,柔声道:“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你想清楚了?”
林毓秀神情微怔,接著连耳根都红起来,垂下螓首,软弱地为自己解围道:“大哥哥,你想到哪去啦,那日外公的话秀秀可没听清哟。”
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任逍遥哪还把持得住,探手往她脸蛋抚去。
林毓秀秋波流转,娇吟道:“大哥哥,不要……”玉体却主动迎上前来。任逍遥的爱抚着她吹弹得破的秀靥,指尖轻轻拂过她晶莹圆润的耳珠,凑前情深如海的道:“秀秀,你愿意今生今世跟着大哥哥吗?”
林毓秀招架不住的露出女儿羞态,垂首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微嗔道:“谁……谁要跟着你啊,人家只是……唉呀,不说啦。”
任逍遥轻轻挑起她下颚,林毓秀像是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羞赧万分的闭上美目,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玲珑凹凸的酥胸急剧起伏。
任逍遥吻上她鲜嫩红润的香唇,气清兰麝的处女体香丝丝缕缕的飞入鼻端。
林毓秀星眸半启半闭,愈发显得诱人至极,羞涩的开启樱桃檀口,生疏而激烈的回吻着。
夕阳西下,碧竹屋渐渐隐没在落日余晖中,天空、峭壁、悬崖,一切的一切仿佛完全消失,唯有清冽的山风犹在耳边回荡,世上再不存在其他事物,只有两颗火热的心相偎相。
※ ※ ※ ※ ※
衡山派大殿内,宴开数十席,庆贺祝圣大会圆满举行。
五大剑派同气连枝,休戚与共,今衡山派后继有人,无不兴高采烈。刘康等较艺落败,虽不无怏怏,但满场喜气洋溢,早把少数人的心中郁闷冲得干干净净。
主桌共设一十二座,自坐至右依次是独孤宇、林非凡、独孤虹、林毓秀、任逍遥、卫思函、玉凌、玉空、冯剑雄、涂海亮、张志钧、罗先洪(黄山派副掌门)。
当任逍遥挽着小鸟依人般的林毓秀姗姗来迟时,全场震惊了。
玉凌、玉空等局外人无不慨叹“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林非凡夫妇则感叹任逍遥终于缚获女儿芳心;陆岩、王超之流个个面如死灰,脑海一片空白。
“龙行虎步,气宇轩昂,原来贵派中除‘星星漫天’卫师侄外,还有如此少年英雄。”玉空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任逍遥,交口称赞道。
任逍遥哑然失笑,倒非缘于受到夸奖,而是卫思函“星星漫天”的绰号。
“大哥哥,快来。”林毓秀似若一个娇顺的小妻子般拉开座椅,殷勤道。
任逍遥拱手作揖,说了几句“不敢当”之类的谦逊话,依言坐倒坐在林毓秀身旁,两人如胶似漆的“粘”在一起,浑不在意周围羡慕、嫉妒、恼恨相互掺杂目光。
随着林非凡一声“开筵”,酒肉菜肴流水般送到桌前。
事不关己的四派中人和衡山派已有妻室的弟子纷纷杯觥交错,言谈欢笑。
当然心如刀割,味同嚼蜡的也绝不在少数。
第十一卷 含怨莫辩险遭逐 第二章 大闹酒筵
天色渐晚,独孤宇先行返回祝融峰,众人亦纷纷起身告辞。
林非凡夫妇执意相送,大殿内很快只剩下最后两桌。
一桌自是卫思函、任逍遥、林毓秀等人,喝得乃是庆功酒,众弟子中与卫思函交好得无不围拢过来凑个热闹,真个言笑晏晏,相谈尽欢;至于另一桌上的陆岩、王超等十几人个个借酒消愁,喝固然喝得很多,只不过大半都是苦酒。
任逍遥与卫思函一碗碗干下去,很快便醉眼朦胧,林毓秀大半时间都在和师兄弟们说笑,虽只略略抿了几口,俏脸已微现红晕,甚是诱人。
“卫兄,有……有你的啊,剑法……剑法一天比……一天厉害。”任逍遥拍着卫思函肩膀,含糊不清的说道。
“哪……哪里,还不……还不得多谢任兄提……提点。”卫思函感激道。
“祝……祝你鹏……鹏程万里,自此大展……大展鸿图,威震五……五岳。”任逍遥说话开始颠三倒四、不清不楚起来。
“那……那可都是以后……以后得事啦,倒是……倒是眼下……”卫思函放下海碗,故作正色道。
“眼下……眼下什么呀,你……你说。”任逍遥兴趣盎然鼓动道。
“当然……当然是你和秀秀……秀秀的婚事咯。”卫思函大笑道。
“甭急啊,这事可……可得从长计议。”任逍遥说着一把将林毓秀揽入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眼角,柔声道,“秀秀,你说是吧。”
“大哥哥,别再说啦,人家羞死了。”林毓秀终究面子薄,见任逍遥在大庭广众下谈论她俩的情事,立刻霞生双颊,扯着任逍遥衣袖,耳语般低声道。
若在平日,听得爱人软语相求,任逍遥自然无所不允,怎奈此刻他喝得实在太多,心智难免有些失常,非但没能及时收住,反倒大咧咧的笑道:“秀秀乖,来,让大哥哥亲亲。”说罢低头朝她吻去。
“不要……不要啊。”林毓秀温驯地伏在他怀里,软弱的拒绝着。
“亲一个,亲一个。”卫思函带头起哄,众人纷纷附和。
“大哥哥……唔!”林毓秀俏脸绯红,如烟似雾的迷蒙眼神中透着欲拒还迎的娇羞。
“砰!”巨响声震大殿。
任逍遥、林毓秀同时一惊,侧目望去,但见临桌酒菜洒落满地,碎裂的杯盘四处飞溅,显然是陆岩等人不堪他俩过于亲热的举动,一怒之下将桌子掀翻。
“任逍遥,你也太过分啦。”王超蓦地戟指喝道。
“怎么,看不惯,看不惯就给我滚出去。”任逍遥被打断“好事”,心中大怒,想也不想便霍起站起,大声喝斥道。
“任兄,别……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卫思函摇摇晃晃的想要拉住他,忽觉两眼一花,扑腾醉倒在桌边。
“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陆岩冷哼道:“勾结契丹狗某夺剑谱倒也罢了,还……还把注意打到秀秀身上,我……我要教训教训你这杂碎。”言毕操起椅子,直朝任逍遥打去。
变起仓促,余人无不喝得酩酊大醉,谁都没想过上去阻拦。
林毓秀骇得花容失色,自然也提不起气力。
其实以任逍遥的武功,反戈一击不说,再不济也能躲开,可他听到“契丹狗”三字,立刻想着要把卫思函叫醒,浑然没有注意到呼啸而来的木椅。
“啪——”木椅结结实实的砸中任逍遥背脊,强劲的冲击力令他呼吸一窒,幸亏琴棋书画四圣自小替他打下了扎实的功底,筋脉中及时生出护体真气,这才避免了内脏受损。
任逍遥处于半醒不醒的状态中,骤觉背心一阵剧痛,只道遭人暗施偷袭,扬手便是一计“推窗望月”,正中陆岩前胸。
哪怕是个普通人,喝醉酒后力气也比平时大上许多,更何况是任逍遥。
只听陆岩“啊”的一声惨叫,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跌出去,令人瞠目结舌的径直跃过五六丈地,撞在门口的实木主梁上,旋即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大师兄!”王超、邓强、李哲等死党惊呼着跑上前。
陆岩嘴角、胸口、双肩尽是鲜血,一时半会也分不出究竟伤在何处,总之进气多,出气少,看样子怕撑不了几时。
“任逍遥,纳命来!”王超急怒攻心,“唰啦”拔出长剑,当先冲向任逍遥。
邓强、李哲还有另外七八人个个急红了眼,不分青红皂白的尾随杀到。
余众不敢插手,均远远退开。
林毓秀急得号啕大哭,呜咽到:“王师兄、邓师兄,你们说说就成,千万别动手呀。”她哪知道,这帮人心急火燎的找任逍遥拼命,完全是因为他横刀夺爱,牢牢占据了自己的芳心,至于陆岩身受重伤,无非只是王超、邓强等发泄愤怒的导火索罢了。
面对十几把明晃晃的长剑,任逍遥一个激灵,似乎恢复了稍许神志,隐隐觉得对方不似绝杀抑或其他奸佞之徒,但却平白无故的围攻自己(酒喝多了,想不起王超、邓强他们和陆岩的关系),实在莫名其妙。
怎么办呢?杀?杀不得,万一对方是好人岂非追悔莫及。
说服他们住手?不成,自己现在迷糊得很,哪有心思多说话。
思虑间,对方的攻势猝然发动。
任逍遥没时间多想,索性拿出逍遥无极掌中空手入白刃的绝学,抢夺起对手长剑来。
王超等人均各武功不弱,但遇到他出招夺剑,竟没丝毫闪避余地,只觉手腕一麻,兵刃无不立即失却。
当任逍遥劈手将最后一柄长剑斩落,一股无可遏制的酒意忽然涌上灵台……
第十一卷 含怨莫辩险遭逐 第三章 火辣诱惑
不知过了多久,任逍遥幽幽醒转,发觉睡在一张温软的床上。
这时他兀自迷迷糊糊,只知道绝非自己那间客房,至于究竟身在何处仍惘然不解。
一个紫衣少女托着只瓷盘走到床边,隐隐约约正是林毓秀。
“大哥哥,你醒啦!快,漱漱口。”林毓秀发出一阵银铃般悦耳的娇笑,探出纤柔的玉手,从盘中拿起碗黄澄澄的茶水,嗲声道。
任逍遥宿酒未消,正觉喉头苦涩,想也不想拿起便喝,只觉入口干润,甜中带苦,知是用上好的长白雪参熬成,咕嘟咕嘟的饮个清光。
“秀秀,谢谢你啊,没这杯茶我的脑袋可得疼上大半天呢。”任逍遥心怀大放,含笑道。
林毓秀俏脸抹过红晕,垂首不语,一双秀眸仍清澄如水,令她更加楚楚动人。
“对了,这是哪儿?”任逍遥悄悄周围,柔声问道。
“当然是秀秀的闺房咯。”林毓秀地毫无戒心的甜甜浅笑,真个人美似玉,娇靥胜花。
“我……我怎么睡在你这?”任逍遥茫然道。
“哼,你还说呢。”林毓秀微嗔道,“昨晚你和陆师兄他们打得天翻地覆,弄得整个大殿都不成模样,后来……后来你还中途醉倒,若不是爹爹和娘亲及时赶到,日后人家或许就见不着大哥哥了。”林毓秀说着美眸泪光闪闪,挟着香风投入任逍遥怀中。
任逍遥心神聚荡,一边举袖替她拭泪,一边歉然道:“秀秀,是大哥哥不好,大哥哥让你担心了。”
林毓秀别转娇躯,清丽脱俗的绝世玉容泛起幽怨神色,秀眉轻蹙的再叹一声,道:“爹娘费了老大劲才把陆师兄他们拉开,让我将你送回客房,秀秀怕大哥哥一个人不安全,这才……这才……”
任逍遥愕然道:“屋里不是只有一张榻子吗?”昨日在祝融峰顶,他仅仅和水芙蓉拥吻而已,并未有过任何出格的举动,难道小妮子竟主动投怀送抱,委身侍寝?
林毓秀皱起娇悄的小鼻子,伸个慵倦的懒腰,没好气的白他一眼道:“秀秀在你身边坐了一整夜啦,现在都有些困哩。” 任逍遥心叫惭愧:“是我想歪啦!” 话甫口立,任逍遥知不妥当,却又难以回来。 林毓秀霞生玉颊,嗔怪地瞪他一眼,垂首低骂道:“大哥哥,你真坏!” 任逍遥给骂得心神俱醉,飘然云端,倏地握住她出纤柔的玉手,轻声唤道:“秀秀!”
两人四目交缠,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毓秀轻轻地将一双柔荑从他手中抽出来,伸展动人的娇躯,投入他怀中,双手水蛇般缠上他的颈项,香唇凑到他耳旁喘息着道:“昨晚你醉成那样,人家可急死了呢。”
任逍遥热血上涌,脱口道:“秀秀,大哥哥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多喝了。”
石青璇咯咯娇笑道:“嘻!娘亲和爹爹吵架时,总说男人的话信不得哟。”
任逍遥哑然失笑,林非凡当世英雄,竟也有在闺中被爱妻数落的时候,油然道:“那大哥哥的话你信不信呢?”
林毓秀抿嘴轻笑,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娇嗔道:“你呀,横看竖看都比爹爹狡猾,秀秀能相信么。”
任逍遥故作惊讶,洒然耸肩道道:“要是这么说,昨日碧竹屋外那番话,你就当成耳旁风吧。”
林毓秀美眸立刻泪光闪现,高嚷道:“我不依,我不依,大哥哥说过要照顾秀秀一生一世的。”
望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排伫列阵般从她娇嫩的脸蛋滑下,任逍遥不由感慨万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就怕女孩子哭,偏偏林毓秀又最是爱哭,但不知为何她的这个小毛病似乎一点都不影响二人的感情发展,反倒牢牢牵绊住自己那颗风流倜傥的心。
“秀秀,大哥哥和你说笑呢,别当真。”任逍遥举袖为她抹拭眼角,柔声道。
“唔,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林毓秀破涕为笑,甜甜道。
“昨晚我喝醉后,倒底做过什么?”任逍遥敲敲脑袋,尴尬的问道。其实以他的自制力和酒量,本不至喝得酩酊大醉,只因与林毓秀定下三生之约,心情舒畅,加上卫思函又一味拉他共饮,这才弄得无法收拾。
林毓秀幽幽道:“方才人家不是说过么,你和陆师兄、王师兄他们在大殿打了一架,弄得桌斜椅折,杯盘狼藉的。”
任逍遥茫然道:“不会吧,我和他们无冤无仇……倒底谁先动手的?”
林毓秀颇为气恼的道:“当然是陆师兄咯,他那脾气啊,迟早得出事。”
任逍遥愕然道:“陆岩?我招他惹他了?”
林毓秀两边脸蛋各自飞起一朵红晕,令她更显娇艳不可方物,秀眉轻蹙起来,微嗔道:“还不是你,非扯着秀秀要……要……唉呀,总之陆师兄他气愤不过,这才动手的。”
任逍遥察觉到炽热深情的目光,倏地封上她湿润的红唇,良久后方放开道:“我是不是这样?”
林毓秀将螓首埋入任逍遥怀中,娇羞无限的点点头。
“后来呢?”任逍遥急欲知晓事件经过,追问道。
林毓秀娇喘息息,不厌其烦的将整个始末详尽告知,最后道:“大哥哥,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可以天天对秀秀那样。
任逍遥正软玉温香抱个满怀,闻言心神聚荡,分外感到怀内胴体火辣辣的诱惑,转身将林毓秀按倒床头,垂首朝她娇靥吻去。
“大哥哥……”林毓秀媚眼如斯,俏脸布满红霞,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
第十一卷 含怨莫辩险遭逐 第四章 剑履及地
任逍遥出人意料的没有剑履及地,只是替林毓秀盖上棉被,蜻蜓点水般在她额上轻吻一口,接着一溜烟般穿窗而出。
“昨晚你辛苦啦,好好睡一觉吧。”任逍遥充满磁性的阳刚语调遥遥传入耳畔,林毓秀急得差点哭出来,偏又毫无办法。
任逍遥何以不继续待在林毓秀的闺房中享尽温柔,却要独自一人跑出去呢?
原来,听过林毓秀一番叙述后,任逍遥立刻醒悟到虽说昨晚先动手的是陆岩,但终究自己在酒筵上也有不合时宜的举动,论起责任的话应该各摊一半。依衡山派门规,林非凡必重罚一应参与斗殴的弟子,但对于自己最多只是责备几句,毕竟就算抛开“风流盗侠”在江湖中的地位,他也不好拿未来的“女婿”开刀。
大殿遭到严重损毁,总该有人承担主要责任吧,毫无疑问陆岩这回“死定了”,轻则上紫盖峰面壁思过半年,重干脆就直接给逐出师门。尽管陆岩一直对任逍遥抱有成见,但总归缘于男女情爱的纠隔,事实上他的人格、品性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栋梁之材固然说不上,总也还当得起一名合格的衡山派弟子。
想到他很快将面临门规戒条的严惩,任逍遥实在于心不忍,所以才急着去找林非凡解释,希望他能手下留情,好歹这场乱子也和自己脱不了干系啊!
等他匆匆赶到时,衡山派大殿已闹成了一锅粥。
众弟子你一团,我一团,将入口围得水泄不通,纷纷议论着昨晚发生在这里的那场撕斗。
林非凡、独孤虹、周凯、李良斌均未出现,不知是否在后殿商议如何处罚陆岩、王超等人。
“任兄,昨晚……昨晚都怪小弟,非拉着你一直喝,结果弄出这事。”卫思函满脸尴尬的迎上前来,拱手致歉道。他能飞黄腾达,从默默无闻一跃成为衡山派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任逍遥功不可没,因此虽较他痴长几岁,仍以兄长相称。
任逍遥察觉他眼中犹带酒意,暗付这都过了七八个时辰,思函还没完全恢复,看来他酒量终究不如自己,难怪率先醉倒,于是淡淡笑道:“酒后乱性,自古皆然,喝多喝少还不是一样。”
卫思函问言大是感动,任逍遥分明不想把他牵扯进斗殴事件中,这才一语带过,否则亲临现场的他焉能脱得了干系。
任逍遥将他拉到大殿里侧,低声问道:“林掌门、林夫人怎么还不见来?”
卫思函沉声道:”事情太大,师父和掌门师伯不敢擅自作主,上祝融峰询问太师傅意思去了。”
任逍遥心中一动,暗想:若是普通处罚何须征求独孤宇同意,看样子陆岩凶多吉少啊。
没多久,王超、李哲搀扶着陆岩出现在大门外,个个咬牙切齿的瞪着任逍遥,尤其是陆岩,本就重伤未愈,面色苍白,加上满怀怨毒的眼神犹如地狱中狰狞恐怖的厉鬼。
卫思函保持温文尔雅的风度,礼貌的上前招呼,王超、李哲虽然知道他和任逍遥关系亲密但毕竟份属同门不好不搭理,机械性的点点头。陆岩却拉长起脸,讥讽道:“哎哟,原来是祝圣大会中拔得头筹的卫师弟啊,怎么你这派中新贵没在卧房好好休息,也跑来凑热闹啦。”
众人听罢,纷纷皱眉,陆岩也太不知轻重了,违反门规的处罚还没议定,竟又平白无故的招惹卫思函。
饶是卫思函宽容大度,听得陆岩冷嘲热讽,也不禁暗暗生气,淡然道:“陆师兄报恙在身尚且亲临,小弟无灾无病岂能不到。”
陆岩情场失利,愤而动手又被任逍遥重创,早便气郁于胸,就像疯狗一般逮谁咬谁,怒道:“好啊,你个契丹蛮子,胆敢咒我多灾多病……”
“啪!”话尤未落,一个巴掌倏地打来,扇得他眼冒金星。
“***,哪个王八羔子……师父!”陆岩破口大骂,忽然发现站在身边的是恩师李良斌,赶紧住口,无奈话说得太猛,止倒是止住了,脸却涨得通红。
“快看,陆师兄的小白脸变成关公模样啦。”不知是哪个好事的弟子这么喊了一句,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李良斌恨瞪一眼,吓得陆岩不敢说话,在王超、李哲的搀扶下讪讪退到一旁。
“卫师侄、任少侠。”李良斌走上前来,拱手道:“方才我徒儿他多有冒犯,还请包涵。”
卫思函正待说话,林非凡、独孤虹二人已从门外走了进来。
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众弟子纷纷肃立,静候掌门人发话。
“昨晚有份动手的通通站出来。”林非凡开门见山,肃容道。
十二人老老实实的走到大殿中央,挨个跪下,其中竟还有卫思函。
任逍遥迟疑片晌,亦越众而出。
“任少侠非我衡山派中人,不受门规戒条的约束。”独孤虹愕然朝他瞧来,柔声道。
任逍遥微微一笑,肃容道:“晚辈既然做客衡山,就该遵守贵派规条,请林掌门、林夫人一视同仁。”
林非凡夫妇素知他言出必行,当下也不好多加阻拦。
“思函,你也参加斗殴了?”林非凡走到卫思函跟前,沉声问道。
“弟子虽未动手,却与整件事情有莫大关联。”卫思函从容道。
“卫兄,我不是说过……”任逍遥吃惊道。
“该负责任的思函决不会推托。”卫思函语调铿锵,正色道,“任兄一番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林非凡、独孤虹相顾愕然。
第十一卷 含怨莫辩险遭逐 第五章 议定罪状
昨晚的具体经过他俩已从林毓秀和其他弟子口中盘问的清清楚楚,卫思函分明和这事半点关系都没有,为何非要一力承担呢。
殊不知卫思函和任逍遥抱得是同样心思,他俩都不希望陆岩因此被逐出师门,更不希望把事情闹大。至于原因嘛,任逍遥主要考虑到酒筵上自己的举动太过荒唐,传出势必影响林毓秀的名节;而卫思函则是为衡山派声誉考虑,作为五大剑派之首,若祝圣大会后立刻有弟子被驱逐下山,知道的或许说几句“授徒无方,管教不严”也就完事,不知道的还当祝圣大会暗藏猫腻,有甚见不得人的地方呢。当然,对陆岩的同情和怜悯也算二人主动承担责任的共同缘由。
卫思函露出诚实恳切的表情,朗声道:“弟子昨晚太过高兴,忍不住多喝了几杯,任兄和陆师兄想必是见弟子畅怀痛饮,一时按耐不住所以也喝得烂罪。否则以任兄名动江湖的胸襟气魄,陆师兄聆听太师父、掌门师伯多年教诲庭训的心得感知,无论如何也不至酿成这场小小的争斗。”
“小小争斗,说得倒轻巧。”坐在侧首的刘东明冷笑道。此人乃独孤宇之徒,为人老成古板,苛尽门规,在衡山派中素有“铁面刘”的称谓。
“刘师兄见外了罢。”焦伟华失笑道,“任少侠和陆世侄他们都不过二十有余,难免年轻气盛,相互间有点摩擦倒也正常的很,你我初入衡山门墙时不也三天两头的动手比划吗。”他与李良斌最是交好,自然力保陆岩。
“昨晚究竟是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还是切磋较技,人人都心知肚明罢。”刘东明面无表情的反问道。
“刘师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李良斌插言道,“什么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你亲眼看见了?”衡山派中以林非凡、独孤虹、周凯、李良斌四支弟子最盛,昨晚在场的不是林非凡夫妇门下便是他李良斌自己的徒儿,和刘东明半点关系也搭不上。
刘东明问言一愣,的确他也只是从众人口中风闻而已,究竟具体经过怎样,委实不大清楚。
任逍遥暗忖:李良斌果然老谋深算,知道林非凡夫妇顾忌女儿面子决不会在大庭广众下说破,二人的弟子自然也帮着隐瞒,当着全派上下如何解释还不由着他自己。
刘东明沉吟半晌,肃容道:“李师兄,当着祖师铜像的面,你敢保证没有说谎么?”
李良斌面露难色,登时僵在原地,他要点头那可就是欺师灭祖的重罪,万一给人揭破,焉能担待得起。
焦伟华口齿艰涩的说道:“无论事情性质怎样,总归是酒后……”
刘东明冷哼道:“酗酒乃本派五大戒条之一,焦师兄应该比我清楚吧。”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道:“包庇祸首以同罪论处,诸位说话前可得想好了。”
焦伟华哑口无言。
林非凡干咳两声,打破现场尴尬的气氛,“是怎样就是怎样,任何人不得替他们开脱。”原本他也有从轻发落的想法,只是不敢擅做主张这才上山询问独孤宇(任逍遥以为林非凡是就将陆岩逐出师门一事前往祝融峰的,其实不然)。独孤宇也没多说,只是让他回去听听各支弟子的意见。
岂料,林非凡还没说上几句就给李良斌、焦伟华抢白一通,刘东明甚至抬出祖师爷压得他俩无话可说,林非凡若再坚持避重就轻,确实没法向众人交待。
独孤虹肃容道:“陆岩、王超他们是酒后闹事还是聚众斗殴尚有待商榷,请诸位师兄、师弟各抒己见,议定个结果吧。”她将争风吃醋换成酒后闹事,人人都听得出是什么意思。
刘东明便再古板也知道事关林毓秀名节不能旧话重提,只好沉声道:“具体情况只有当事人清楚,还是让他们自己说的好。”
唉,都怪晚辈年轻气盛,非拉着陆兄敬酒,结果一不小心把盘子碰倒在地。”任逍遥灵机一动,抢先道:“诸位前辈想也知道,筵席上摔盘子砸碗实乃大忌,加上陆兄他们又多喝了几杯,糊里糊涂的就动起手来。”
“陆师侄,是这样吗?”刘东明面色铁青的问道。
陆岩刚要点头,转念一想当着祖师爷的铜像不能撒谎,只好讪讪不语。
任逍遥故作正色道:“挑事的、伤人的是我没错,但掀桌子动手人人有份,你们不会否认吧。”他这话说得极其巧妙,既把大部分责任拉到自己身上,又让陆岩几个放心大胆的直陈过错,所有不想将事情闹大的人均各暗暗叫好。
刘东明知任逍遥耍文字把戏,却也毫无办法,他一江湖浪子,不受任何规条礼法的约束,纵然漫天扯谎照样没人奈何得了,况且话中有话,虚虚实实,半点不给人反驳余地。
王超、李哲等犹如捡着救命稻草纷纷点头,唯独陆岩毫不领情,怒目一瞬不瞬的狠瞪着任逍遥。
李良斌见状,气得捶胸顿足,自己这宝贝徒弟恁地不知轻重,明明任逍遥给他找好了台阶下,愣是视若无睹。
焦伟华转向刘东明肃然道:“门规戒条刘师弟最是清楚,照你看该如何惩处几位师侄呢?”他是过来人,自然知道陆岩一时接受不了情敌的“搭救”,只能想方设法拖延些时间,盼着他思虑清楚。
“按照方才王超、李哲他们的叙述,的确属于酒后闹事。”刘东明说着瞥了眼任逍遥,似乎在责怪他为何替旁人开脱,“说到如何处置嘛,第三章第十九款说得清清楚楚‘酒后闹事,究其性质规模而断,无意者为轻,有意者为重,五人以下者为轻,五人以上者为重,轻则充任杂役清扫大殿半月,重则罚上紫盖峰面壁思过百日。”
第十一卷 含怨莫辩险遭逐 第六章 不识抬举
李良斌皱眉问道:“我这帮不成器的徒儿似乎位于轻重之间,不知是充任杂役清扫大殿半月,还是罚上紫盖峰面壁思过百日呢。”他的心思和焦伟华一样,故意把刘东明的话重复了遍。
刘东明老实巴交,不虞有它,正色道:“本派对违反门规的弟子进行处罚自轻至重共分九等,就酒后闹事而言,前者属于第六等,后者属于第四等,所以……咦,这些基本条例,两位师兄怎的不知?”
李良斌正猛使眼色让陆岩认错,问言大是尴尬,赧然道:“哦,日子……日子一长,难免有些生疏,刘师弟且莫见怪。”焦伟华圆场道:“各位师兄、师弟教导有方,弟子们亦克己守法,多年来门规戒条已很少使用,难免有些生疏。”
刘东明神色凝重道:“李师兄身为衡山三剑之一,一举一动莫不关乎本派在江湖中的声望地位,一言一行都是众多弟子为人处事的表率,然而……”
他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大通,连林非凡夫妇都听得暗暗发笑。
独孤虹解颐道:“刘师弟,有关李师兄的事大可日后再说,你还是接着把处罚王超、李哲他们的细节叙述清楚吧。”
刘东明点点头,续道:“按照几位师侄的状况,当以第五等刑罚处置,也就是每日卯时起床,劈柴、担水直至亥时,持续一个月。”
焦伟华见李良斌仍未说服陆岩,插嘴道:“我记得门规总纲中似乎有关于从轻发落的部分,还请刘师弟代为解释一二。”
刘东明扼要解释后道:“从轻发落有五大前提,必须附和其中某条才能交由掌门人及诸位尊长议定是否予以宽恕。其一,年龄幼小,未及弱冠;其二遭人引诱,误触规条;其三……”五条说完,王超、李哲等犹自唉声叹气,显然一个都达不到减免处罚的条件。
“那么,卫师侄的情况又当如何处理呢?”焦伟华又问。
“酒后闹事他并未参与,要说知情不报也是牵强附会,依我看……”刘东明露出默思神情,断然道:“非但不能处罚,反该予以嘉将。”
全场一片哗然。
刘东明似已早料到众人反应,含笑解释道:“闹出昨晚的斗殴事件后,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唯有卫世侄能够毫不犹豫的站出来,主动要求接受处罚,这种勇于直面过错,敢于承担责任的精神难道不值得嘉将么?”
“祖师爷以仁、义立派,强调严于律己,宽以带人,所以定下七章四十三款门规戒条目的不在于处罚弟子而是通过适当手段督促使本派上下齐心,团结一致。”刘东明大步上前,走到卫思函身边,嘉许道,“卫师侄一举一动均为大局考虑,确非常人能及。”
独孤虹笑道:“说到底,昨晚的事情都和思函脱不了干系,依我看索性折中处理,不赏不罚罢。”她是卫思函恩师,说话极有分量,当下也无人反对。
大殿再度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陆岩身上。
李良斌大急道:“岩儿,你就别在死扛了,老老实实承认吧。”
陆岩坚决摇头,高嚷道:“师父,由着掌门人处罚罢,我陆岩敢做敢当,决不接受这小子的……”
“啪!”李良斌又是一把掌扇到,打得陆岩七晕八素。任逍遥一番好心被他当成驴肝肺那还没什么,要是把话说穿了,王超、李哲他们哪一个脱得了干系。
“师父!”陆岩捂着左脸,痛哭流涕道,“我陆岩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你老。”所谓当局者迷,他哪知道李良斌的真正用意,只当师父怕事情弄大自己面上过不去,这次逼着他承认酒后闹事。
“我……我……“李良斌气得暗骂陆岩不识抬举,拂袖道,“这事我不管了,该怎么罚掌门人作主吧。”
焦伟华见他如此,自己也不好再说,讪讪退回座位。
林非凡沉声道:“陆岩,你既否认酒后闹事,那么究竟所犯何条也该有个说法吧。”
陆岩伏地答道:“弟子承认,昨晚在酒筵上因为争……不,因为心存嫉妒,主动向任逍遥寻衅,结果闹得没法收拾。”他心中爱煞林毓秀,不忍侮她名节,“争风吃醋”四字吐到嘴边又生生缩了回去。
刘东明板着脸,肃容问道:“任少侠和你无冤无仇,为何……”
陆岩脱口便道:“我看不惯他年少成名,盛气凌人,所以才动手的。”
林非凡沉吟道:“刘师弟,陆师侄所犯该如何处置。”事到如今,除了牺牲陆岩外,再无别种选择。
刘东明据实答道:“别的不说,单就有意损毁大殿圣地便乃四大重罪之一,必须逐出师门,以儆效尤!”
王超大急道:“刘师叔,师兄他哪里是故意的了。”
“别说啦,我认。”陆岩感激的瞥了他眼,哑声道。事到如今他已没脸在衡山派继续待下去,索性就此离开,一了百了。
“掌门,驱逐弟子之事非同小可,是否向太上他禀明一声。”焦伟华仍然在做最后的努力。
“对啊,太师父一向终爱陆师兄……”王超、李哲齐声道。
“不必了,岩儿咎由自取,罪有应得,麻烦恩师他老人家作甚。”李良斌猜到陆岩心意,成全道。
“师父,徒儿不肖,今后不能侍奉您左右了。”陆岩走到李良斌跟前,含泪磕了三个响头,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便要离开。
“师兄,你的伤……你的伤可还没好呀。”王超哽咽道。
“唉,内伤怎及心伤。”陆岩仰天长叹,蓦然转身。
“且慢!”任逍遥双目神光电射,油然道。
第十一卷 含怨莫辩险遭逐 第七章 祸患消弭
“你待怎样!”陆岩怒目而视。
“陆兄且先回答我三个问题,再行离去。”任逍遥含笑道。
众人不知他是何用意,相顾愕然。
“哼,我已经被羞辱够啦。”陆岩说着咳嗽连连,身体摇摇欲坠,王超、李哲急忙将他搀住。
“如果你还在乎秀秀的话,那就不要回避。”任逍遥俯身趋前,凑近陆岩耳畔,低声道。
陆岩虎躯微颤,一点不误的迎上任逍遥电射而来的目光,缓缓点头。
“昨晚酒筵上,起初你我是否相安无事?”任逍遥含笑问道。
“没错,咱俩各据一桌,谁也犯不上谁。”陆岩冷冷道。
“后来我一时失察,说错几句话,你才勃然大怒,对么?”任逍遥潇洒地耸肩,轻描淡写道。
陆岩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双目时不时现出怨毒目光,好半晌后,忽然像变成斗败的公鸡似的,颓然道:“是,若非……”
“陆兄不必解释。”任逍遥摆手道,“你且仔细想想,在你提起椅子砸我前,我是不是已经动过手了。”
陆岩毫不犹豫的答道:“对,要不是你……”他原想说“调戏秀秀在先”,幸好及时收住。
“事情始末我想诸位都清楚了罢。”任逍遥油然道,“挑事的是我,先动手的也是我,伤人的还是我,陆兄作为受害者,似乎不该受到重责。”
“任逍遥,你……”陆岩始知中计。任逍遥的问话在他听来是指动手拉扯林毓秀,可到得别人耳里就变成带头闹事,率先挑衅,巧妙的将责任拉回自己身上。
“原来如此,想是我们错怪卫师侄了,逐出师门的决定立即取消。”林非凡将错就错,顺着他意思道。
“岩儿,还不多拜谢掌门开恩。”李良斌不由分说,一把将陆岩按在地上。
“师父,徒儿有……”陆岩急忙解释,李良斌赶紧使个眼色,王超、李哲等人纷纷跪下,口呼“掌门圣明”,把陆岩有气无力的语音压了下去。
“刘师弟,关于岩儿的惩处,也按第五等刑罚办吧。”林非凡捋须道。
“请示掌门,陆师侄有伤在身,能否等他痊愈后一并执行。”刘东明虽然古板,并非不近人情。
“好,就按你说的办。”林非凡欣然点头。
李良斌、焦伟华刚把陆岩拉到墙角,独孤虹便朗声问道:“大家还有什么要说得吗?”
一场祸患消弭于无形,自然没人再提追究任逍遥这等大煞风景的事。
“既然这样,那就散了罢。”林非凡示意道。
众人纷纷离去,李良斌拉着满脸忿忿的陆岩和门下所有弟子走到任逍遥跟前,拱手道谢,任逍遥言谈自若,少不了又是一番谦逊。
陆岩倒底有些脑子,没再坚持独力承担责任,但要他向任逍遥说个“谢”字愣是比登天还难,好在任逍遥也不介意,只是一笑了之。
※ ※ ※ ※ ※
任逍遥推开房门,林毓秀仍好梦正酣,祝圣大会中她操劳不少,昨晚又忙了整夜,再不好好休息的话,肯定得累坏。
任逍遥不想惊扰她,悄悄退了出去。
“大哥哥,进来呀。”林毓秀轻柔甜美的声音隔着大门响起。
任逍遥微微一愣,再度入内,林毓秀拥被而坐,笑意盈盈地瞧着他,俏皮地道:“秀秀早猜到你要来的,故意装睡看看你会否不规矩,岂知大哥哥只瞥半眼扭头便走,真气人!”
最后一句语带双关,不知是怪他瞥半眼不够,还是怪他太守规矩。
任逍遥在林毓秀香塌旁跪坐,见到她海棠春睡的美态,慵懒不起的动人风情心中涌起万般爱怜,与她相处时时刻刻有种柔情似水、甘之如饴的感觉,总能令人忘记一切烦恼。
林毓秀拥被而起,慵倦地伸个懒腰,柔声问道:“方才去哪了?”
任逍遥轻声道:“你爹爹召集全派弟子在大殿商议处理昨晚争斗的事,大哥哥也有责任,自然得到场咯。”
林毓秀嗔怪道:“既然是全派弟子,为什么独独落下人家呢?”
任逍遥洒然耸肩道:“我这不是怕你没休息好,想让你多睡会嘛。”
林毓秀坐直娇躯,动人的曲线在薄锦被滑下后骄傲地显露在任逍遥眼前,以带点天真的语气道:“大哥哥,你心里能一直惦着秀秀,人家可高兴的很哟。”软语娇嗔,大有小夫妻耍花枪玩闹的情趣。
任逍遥听得魂销意软,嗅吸着从她动人肉体传过来充盈建康青春的气息香泽,怡然问道:“怎么样,休息得还好么?”
林毓秀美目异彩涟涟,小女孩般娇嗲道:“恩,秀秀现在的精神可好多了哩。”
林毓秀问道:“爹爹是怎样处置陆师兄他们的呢。”
任逍遥欣然笑道:“不如猜猜罢,我们家秀秀可聪明得紧。”
林毓秀听到“我们家”三个字,柔情似水的目光紧缠他不舍,嫣然道:“陆师兄是李师叔最终爱的弟子,焦师叔他一定也帮着说话,想来爹爹会手下留情,从轻发落的。”
“不过呢……”林毓秀顿了顿,续道,“‘铁面刘’师叔执法严岢,如果有他在场,陆师兄恐怕讨不了好。”
任逍遥悠然道:“秀秀果然冰雪聪明,一猜既中。”
林毓秀被他夸奖,芳心窃喜,美目深注的道:“后来怎样,秀秀可猜不着了,还是大哥哥直接告诉人家罢。”
任逍遥如奉纶音,简略的把结果告诉林毓秀,最后说道:“就是这样了,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林毓秀甜甜一笑,然后闭上美目,柔声道:“没有其它哩!你先出去吧,待我穿好衣服一块给爹娘请安。”
第十一卷 含怨莫辩险遭逐 第八章 谣言四起
片晌后,大门开启。
林毓秀换了身乳白色轻罗长裙,盈盈上前,那种美人儿弱不胜衣的慵倦风姿,尽现她青春曼妙的体形,倾国倾城之色,不外如斯。
任逍遥目不转睛的呆瞪着她,一丝笑意似是漫不经心的从林毓秀唇角逸出,接着扩展为灿烂胜比天上星空的笑容,欣然走下台阶。
“大哥哥,咱们走。”林毓秀主动将纤手送上,嫣然道。
任逍遥始回复心智,拉着林毓秀朝大殿走去。
来到掌门居所外,迎面撞见李良斌、焦伟华二人,林毓秀甜甜唤道“师叔好”,任逍遥亦拱手作揖,礼节性的表示问候。
说也奇怪,平日里衡山派上下这帮长辈无不把林毓秀视作亲生女儿般,见着她个个和颜悦色,又爱又怜的。然而李良斌、焦伟华仅仅略一点头,便不再搭理,绕过任逍遥身边时还有意无意的“哼”了一声。
林毓秀固然满头雾水,就连任逍遥也大惑不解,半个时辰前二人还连声向他道谢,这才过了多久态度就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秀秀,来了呀。”林非凡见爱女站在门口,欣然笑道。
“爹爹,娘亲。”林毓秀挨近父母身侧,逐一请安,最后绷起粉脸,委屈道,“秀秀犯了什么错,为何李师叔、焦师叔不理人家啦。”
林非凡长叹道,“唉,也不知是谁挑拨离间,说你……你和任少侠作出那事,还一并挑唆陆岩在筵席上大打出手。”
“爹爹,那事是指什么事啊?”林毓秀尽显没有机心的女儿情态,娇声问道。
“你呀,年纪还小,就别问这么多啦。”林非凡说着使个眼色,独孤虹立刻把满脸不情愿的林毓秀拉了出去。
“林掌门,劳您说详细些,我倒要看看是谁敢造谣中伤。”任逍遥大怒道。
林非凡沉声道:“人家说你故意陷陆岩于不义,然后装红脸扮好人,在衡山派竖立……”
“岂有此理!”任逍遥面色铁青,低斥道。
“任少侠为人我和秀秀他娘有目共睹,自然不会相信这些谣言。”林非凡肃容道,“但李师弟他毕竟是陆岩的恩师,有些误会也在所难免。”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任逍遥为人如何江湖中早有定论。”任逍遥不无担忧的说道,“我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秀秀啊。”
“恩,事情一旦传扬开,对秀秀的影响难以估量。”林非凡沉声道,“方才我已经下达严令,不许任何弟子再谈及此事,但愿还能来得及。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任逍遥双目精芒剧盛,正色道,“但重要的不是堵住他们嘴,而是想法设法找到谣言的源头。”
“任少侠言之有理,我这就派人去查。”林非凡断然道。
“不可,林掌门若公然彻察,必定打草惊蛇。”任逍遥摇头道。
寇仲眸神转厉,失去理性的激动道:“难道任由他们诋毁我女儿的清白。”
“衡山上除我以外并无其余闲杂人等,放出谣言的非贵派弟子莫属。”任逍遥沉着冷静的分析道,“林掌门以为仅仅派几个亲信就能刨根究底的追出幕后主使吗?”
“当然不能,鄙派弟子众多,支系林立,只怕很难有所收获。”林非凡脱口答道,“我仅仅想给造谣者一个警示,让他们有所收敛,并非定要彻察到底。”
“林掌门宽厚仁慈,晚辈钦佩之至。”任逍遥肃容道,“但请您静下心来一想,假使真的要查,众弟子最关心得会是什么呢?”
“自然是整个事件的原因。”林非凡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恍然道,“不行,这样一来,又得牵扯到秀秀。”
任逍遥神秘兮兮道:“所以说,查固然非查不可,但决不能明查,更不能让贵派中人去查,以免一传十,十传百,闹得不可收拾。”
林非凡断然道:“大不了我和虹儿辛苦辛苦,怎么说也是为了咱家闺女。”
任逍遥失笑道:“林掌门、林夫人何等身份,岂能纡尊降贵,亲自出马。”
林非凡立刻会意,以微笑道:“区区小事,怎好劳动任少侠大驾。”
任逍遥默然半晌,神色凝重的道:“既然牵扯到秀秀,在我眼里便是天大的事,逍遥定竭尽全力,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林非凡拍拍他肩膀,压低声音道:“有需要我帮忙的么?”
任逍遥充满自信的笑道:“林掌门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剩下的晚辈自有主张。”
※ ※ ※ ※ ※
刚到大殿外,任逍遥迎面碰上了卫思函,瞧他心急火燎的模样,不用想一定也是听到谣言,急急忙忙来找林非凡商议对策了。
“卫兄哪里去?”任逍遥拉住卫思函,笑问道。
“亏你还笑得出来。”卫思函把任逍遥拉到墙角,刚要开言,倏地醒悟道,“不对,你一定知道的比我早,说不准连那狼心狗肺的东西都给揪出来了。”
“人倒是没逮着,不过办法嘛已经琢磨得八九不离十了。”任逍遥知瞒不住他,肃容道,“加上有你相助,最多三天我一定把整件事弄得清清楚楚。”
“这事必须严格保密,否则一步走错必前功尽弃啊。”卫思函压低声音道,“对了,还得让掌门人装作毫不知情,以免打草惊蛇。”
见卫思函和自己简直想得一摸一样,任逍遥不由暗暗吃惊,沉声道:“卫兄放心,我已经知会过林掌门了,他会全力配合的。”
卫思函眼中呀色一闪既逝,附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我到后山详谈如何?”
“好,就依卫兄之言。”任逍遥欣然点头。
第十一卷 含怨莫辩险遭逐 第九章 初经人事
夜深了,皓月临空,银光四射,苍穹嵌满无有穷尽的星辰,景色格外明丽,任逍遥手挽手把着林毓秀,依偎在半山亭里,宁静平和的幽谷,像只属于他们俩的天地!
任逍遥与卫思函商定的是引蛇出洞之计,有意在公开场合下邀林毓秀外出,却没去事先约好的望月台。
在林非凡严临禁止下,衡山派上下已无人再敢谈起那段谣言,如果诽谤者一意中伤,咬紧他和林毓秀不放,势必抓住这次机会,企图再煽一把火。
所谓“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诽谤者肯定认为他约林毓秀出去绝不仅仅是为赏月聊天,肯定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望月台距碧竹屋仅只十余丈,若说到那“偷情”,普天之下都没人相信,所以诽谤者肯定会悄悄跟在后头,看看他俩去得究竟是什么地方。
半山亭位于南岳镇至祝融峰之间的一处峭壁旁,有且只有一条路径能够通往,诽谤者一旦出现,势必被埋伏在树林中的卫思函逮着正着。
任逍遥紧紧搂着林毓秀,嗅着她迷人的发香,鼻子充盈着她健康的气息,感受着温香软玉在怀的迷醉滋味。
“大哥哥。”林毓秀盈盈别转娇躯,让任逍遥得睹她国色天香的如花玉容,悠然道,“人的归宿是否天上的星宿呢?倘若真的如此,秀秀的归宿该是那一颗星儿,大哥哥的归宿又在哪里?” 任逍遥把目光从她秀美的轮廓投任逍遥尽的星空,迷蒙摇曳的月光忽隐忽现,如流水般倾泻下来,一颗颗繁星稀疏地布满夜空,闪烁着迷离的光晕。
不知是心沉浸在这柔柔的月色里,还是这柔柔的月色充溢着他的心,一股莫名的冲动在任逍遥身体内婉转回旋,只觉身旁的林毓秀就像这夜空般秘不可测,拥有她就像拥有无边无际的星空。
“秀秀的归宿就在眼前。”任逍遥眼神射出坚定不移的神色,情深如海的说道。
“秀秀有什么好呢?”林毓秀轻垂螓首,以细微的声音樱唇轻吐的道。
瞧着她侧脸优美起伏的轮廓线条,晶莹如玉、白里透红的娇嫩脸肌,闪闪生辉、深邃不可测的秀眸,任逍遥感慨万端,情不自禁的说道:“秀秀能告诉我,自己哪里不好么?”
林毓秀“噗哧”娇笑,向他吐舌头扮了个可爱的鬼脸,有点促狭意味的呐呐道:“秀秀从小娇生惯养,针织女红一窍不通。”
任逍遥忍俊不住的笑道:“江湖儿女学那些干嘛。”
林毓秀又道:“可是秀秀武功低微,配不上大哥哥在武林中的侠名。”
任逍遥迎上她的目光,诚恳的道:“能得秀秀垂青,大哥哥才算高攀了呢。”林毓秀是独孤宇唯一的外孙女,论家世身份犹在南宫姐妹之上,若被他收入私房,背地里指不定有多少人说“风流盗侠”巴结衡山派呢。
林毓秀喜孜孜的瞧着他,略带羞涩的郝然道:“秀秀爱使小性,爹娘都说人家以后是嫁不出去的。”
任逍遥感觉到一种亲切温馨的醉人感受,似直钻进他的魂魄中,失笑道:“二老的话可不作数,大哥哥喜欢秀秀,当然得把秀秀娶进门,我还怕你爹娘舍不得呢。”
林毓秀美眸闪闪生辉,一脸娇嗔的神态有那么引人就那么引人,垂下螓首,啐道:“大哥哥……你……你别担心,爹爹和娘亲……爹爹和娘亲早答应了哩。”
任逍遥差点控制不了自己,却知时地均不宜,深吸一口气道:“林掌门、林夫人当真不反对么?”
林毓秀别转娇躯,令任逍遥两手离开她一对香肩,浅笑道:“今天咱俩去掌门居所的时候,娘亲她就已经告诉我啦。”
任逍遥心忖:思函怎么还不发信号,某非对方没来?嘴上则有意无意的问道:“那独孤前辈的意思呢?”
林毓秀调皮地耸肩道:“外公最疼秀秀了,秀秀的决定他老人家是不会反对的。”说着柔情万种的将嫁首埋入任逍遥怀中。
任逍遥愕然道:“秀秀,我……”说到一半,林毓秀突然用尽力气搂紧情郎,主动献上香吻,对比她一贯的天真烂漫、守礼自持,此时的热烈着实教人无法预料。
满怀温香软玉,满口甘露香津,动人的厮磨,血脉和心跳的和呜,天地旋转起来,任逍遥的堤防彻底崩溃,什么擒获造谣者,什么揪出幕后主使,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任逍遥双手悄然伸入林毓秀亵衣,爱抚着她纤肉细嫩的肌肤,端的滑如凝脂,香温雪艳,林毓秀激烈回应着她的亲吻,压抑许久的爱意全无保留的在我的面前表露了出来。
“大哥哥……”林毓秀幽幽切切的叫了声,一双含有无限深情的明眸觑定任逍遥双目,愈发显得风情万种,媚态横生。
任逍遥咬向林毓秀小巧晶莹的耳珠,阵阵酥痒刺激得她咯咯娇笑,富有弹性的玉臀刚好顶着任逍遥小腹,使他原本饱涨的热情顿时燃烧了起来。
任逍遥双手猛然握住林毓秀娇嫩青涩的淑乳,十指一圈圈的划起圆弧,林毓秀开始发出娇喘细细的轻吟,似乎想要将她推开,但身体的蠕动却撩拨起对方最深层的欲望。
任逍遥替林毓秀褪去衣衫,吻住她洁白细腻的玉颈,林毓秀全身肌肤渐渐染上一层嫣红,修长纤细的玉腿如藤蔓般缠绕着任逍遥的身体。
任逍遥双手捧住林毓秀充满弹性的丰臀,将她的娇躯托起,大手肆无忌惮的解开她那条乳白色的轻罗长裙,雄赳赳、气昂昂的下体小心的侵入了她初经人事的娇躯。
“啊!”瞬间突破的疼痛令林毓秀发出一声轻吟,十指用力的掐入任逍遥的肌肤,很快她的五指开始逐一放松,急促的呼吸声和无法抑制的呻吟交织在一起……
漫天星光,无边月色,默默见证着这场温馨浪漫的缠绵。
第十一卷 含怨莫辩险遭逐 第十章 落红点点
天已大亮,二人穿好衣衫,匆匆离开半山亭。
望着轻罗长裙上的点点落红,林毓秀的俏脸蒙上一层令她更显娇艳欲滴的红晕,就像清晨朝霞般灿烂明艳,美目中荡漾着的幸福和满足,给了任逍遥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
任逍遥这才想起昨晚来半山亭的真正目的,暗道:自己也太过荒唐,说是设计擒贼,结果却一时把持不住和林毓秀作出事来,甚至还折腾了大半夜。不知造谣者跟来没有,若是来了是否思函已经将其擒住。
“大哥哥,我们……我们现在去哪?”林毓秀美目流转,幽幽道。初成小女人的她举手投足都透露出一种娇羞诱人的风韵。
“当然是回大殿咯。”任逍遥油然笑道。
“可……可秀秀现在这样子怎么好意思见人呀。”林毓秀双足攥着衣裙,不胜娇羞的喃喃道。
任逍遥恍然大悟,笑嘻嘻道:“没关系,我先送你去自己闺房,等换好衣服再去见你爹娘不迟。”
林蕴秀现出一个没好气的动人表情,语带双关的柔声道:“只是秀秀的爹娘么?”
任逍遥哑然失笑,爱怜万分的说道:“呵呵,当然也是我未来的岳父岳母。”
林毓秀现出似喜非喜,似嗔非嗔的动人表情,低声道:“秀秀还是有些担心,万一路上遇见谁,真要羞死人家的。”
任逍遥畅怀笑道:“大不了我带你从后山走,再用飞仙化羽送你进房,保证衡山派山下除了独孤前辈和你爹决没第三个人发现得了。”
林毓秀紧咬下唇,神态天真的撒娇道:“秀秀那里还疼着呢,只怕走不太远。”
任逍遥握紧她一双柔荑,油然道:“你啊,抱紧大哥哥便是,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担心。”
奇峰兀立,险岭嵯峨,林木深茂,郁郁葱葱,无论是后山的地形还是环境对于隐匿行踪都极其有利,任逍遥背负林毓秀,平步青云全力施展,足不点地的从空中飘过,凹凸起伏的山岩,随风摇曳的枝杈,全都成为他借力运力的工具。
林毓秀只觉四周景物不住向后飘退,全身虚虚荡荡,犹如腾云驾雾、羽化登仙,正待闭上美目细细享受,任逍遥却忽然停了下来。
“大哥哥,你怎么……”林毓秀话刚出口,倏地发现自己已然回到闺房,登时呀道,“真……真快呀?”
“可不是。”任逍遥苦笑道,“说来也怪,这片居所今早竟一个人都没有,原先我还打算走房顶的,后来索性就径直入内了。”
林毓秀透过窗户望了望,皱眉道:“今日派中并无大事,何以……”
任逍遥含笑道:“别瞎猜了,快换衣服吧。”他琢磨着定是卫思函擒住了伤风造谣的那个败类,林非凡正召开全派大会予以发落,是以众弟子尽数前往,居所十室九空。
林毓秀毫不避讳的当着任逍遥面开始更换衣衫,朱唇皓齿,红白相映,配上窄袖浅紫色褂衣,素绿色燕尾形夸裙,真个令人色授魂与。
任逍遥立时生出最原始的反应,正巧给林毓秀柔情似水的目光瞧个正着。
“大哥哥……”想起昨晚彻夜缠绵的动人滋味,林毓秀俏脸微红,旋又露出丝一闪即逝的渴望神色,垂下螓首轻轻道,“你……你还想要么?”
任逍遥知她此时绝禁受不起第二次的风雨,蜻蜓点水般吻了吻她的樱唇,柔声道:“秀秀,你想到哪去了,大哥哥会是那种不怜惜你身体的人么,咱们还是快回大殿向岳父岳母请安吧。”
“恩”林毓秀“嘻”的露出雪白整齐的可爱贝齿,眼中尽是迷醉神色。
※ ※ ※ ※ ※
走着走着,任逍遥愈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同寻常。
衡山派上下每天都有弟子轮班负责各处屋舍的打扫与清洁,加上菜园、伙房务工的门人总计三十余名。除了祝圣大会这样庄严肃穆的仪式,寻常集会他们是可以不到的,难道说谣言一事牵扯太大,非得全派上下一齐到场才能处理么?
“呜……呜……”离大殿尚有百步,阵阵哭声传入二人耳畔,任逍遥更加诧异,估磨着林非凡定是盛怒攻心,迭下狠手,一点不给造谣者改过自新的机会。
“大哥哥,这是怎么了?”林毓秀颦起秀眉,愕然问道。
“依我看,或许……”任逍遥话未说完,殿内倏地响起陆岩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大伙快瞧,任逍遥那狗贼来啦!”
黑压压的人群潮水般从大门涌出,顷刻将任逍遥围在中央。
“诸位,你们……”任逍遥愣立当场,茫然不解的环顾四周,希望能从众人眼神中找出情由。
“任逍遥,纳命来!”陆岩一声嘶吼,挺剑直刺。
他重伤未愈,脚步虚浮,任逍遥略微侧身立时闪过。
“唰唰”左右两人旋又包抄攻来,赫然正是王超、李哲。
任逍遥不明就里,生怕贸然出手伤及无辜,当下双掌微扬,故伎重施,劈手将他俩兵刃夺下。
“你个卑鄙无耻、忘恩负义的小人!”陆岩指着任逍遥鼻端,破口大骂。
“陆岩,我招你惹你啦?”饶是任逍遥宽宏大度,当着几百人面给陆岩痛骂,也不禁心中有火。”
“你……你杀了我师父!”陆岩双目泪涌,悲呼道。
“什么?”任逍遥虎躯剧震,失声惊呼。
第十一卷 含怨莫辩险遭逐 第十一章 含冤莫白
“住口,都给我进来。”林非凡字字清晰,掷地有声的语音遥遥响起。
“任逍遥,你等着。”陆岩、王超等人不敢违背掌门之命,讪讪丢下句话。
趁着众弟子入内的当儿,卫思函悄然走到任逍遥身边,压低声音道:“昨晚等到亥时,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我怕打扰你和秀秀……所以先离开了,谁知道……唉,竟然发生这事。”
“他们凭为什么认定是我做的?”任逍遥愕然道。
“一言难尽,你还是听掌门说罢。”卫思函轻叹道。
任逍遥追悔莫及,聪明反被聪明误,造谣者没能擒住不说,反被人家将计就计,诬陷一把,这个跟头栽得够大。
“掌门,求您为师父作主。”李良斌门下二十七名弟子齐齐跪倒,哭告道。
“你们放心,李师弟遇害之事我一定会彻察清楚。”林非凡仰首望天,双目射出莫以名状的悲恸,肃容道。且不说李良斌位列衡山三剑,乃本派举足轻重的人物,单就他俩几十载的同门情谊,便决不容凶手逍遥法外。
“邓风、高强,昨晚负责值夜的是你俩吧。”独孤虹沉声道。
“正是。”邓风、高强越众而出,回禀道。
“说说具体情况。”林非凡面色铁青,示意道。
“昨晚戌时前后,李师叔独自返回卧房,我俩本想上前请安,却见他面色阴沉、艴然不悦只得作罢。”邓风回忆道,“三更时分,李师叔卧房内突然亮起烛火,接着便传出零零碎碎的声音,似乎……似乎是在和谁争吵。”
“似乎?不能肯定么?”林非凡正色道。
邓风、高强同时摇头。
林非凡知他二人武功低微,本也不抱幻想,追问道:“后来呢?”
“我怕有甚意外,急忙上前探问,李师叔含含糊糊的答应两句,便吹熄了灯。”
高强皱眉道,“过得约莫盏茶功夫,弟子突然瞧见有个人影从后窗窜出。”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及时入内查探。”陆岩气急败坏的抓住高强衣领,大吼道,“或许……或许你早些进去,师父他还有救。
“不是弟子不肯入内,实在是……实在是……”高强满腹委屈的说道,“唉,李师叔的脾气大伙都知道,休息时万万容不得旁人打扰,否则非把我俩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再说,我也只是隐隐约约的瞥见,根本就拿不准。”高强哑声道。
“是啊,人影一晃而过,瞬间便没了踪迹,我俩……我俩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所以没太在意。”邓风讪讪道。
“你……你们这是渎职!”王超大怒道。
“师兄误会啦。”高强陪笑道,“我和邓师弟怕出甚岔子,特意打起灯笼四处查探,直到把方圆十余丈地段寻了个遍,确认并无歹人躲藏后,这才回去休息。”
“凶手作案后肯定逃得无影无踪,会呆在屋舍附近让你们逮么?”林非凡虎目精芒电闪的打量着二人,顿足道。
“弟子知罪。”邓风、高强吓得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陆岩,你是几时发现李师弟死在屋内的?”独孤虹勉力提起精神,问道。
“今天一大早,我去向师父请……请安,谁知敲了半点大门都不见他老人家来开。”陆岩痛哭道,“我在外头试探着喊了几句,师父也没答应,后来进去一看……”说到这他已泣不成声。
“李师弟遗体现在何处?”林非凡转向王超、李哲,哽咽道。
“正在殿外。”王超颤声答道。
“抬上来!”林非凡压下内心剧痛,沉声道。
威震江湖的“落雁剑”李良斌已经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从他痉挛僵直的脸部肌肉上,从他已经变成灰白色的眼珠里,从他近乎歪曲的口形中,无不透出一股恐惧,一股某可名状的深度恐惧,在场弟子大半受到感染,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
林非凡、独孤虹相顾骇然,以李良斌的江湖阅历和武学修为,若非遇上极其骇异的事情,决不可能会有这样的表情。
“任逍遥,你做的好事。”李哲大怒道。
“李前辈之死与我何干?”任逍遥愕然道。
“杀死师父的就是你。”李良斌门下弟子齐声喝道。
“诸位师侄,说话得有凭据,不能平白无故的指责任少侠。”林非凡肃容道。
“衡山上下只有任逍遥一个外人,不是他还能是谁?”陆岩脱口便道。
“对,把他拖出去取心沥血,凌迟碎剐,为恩师报仇。”王超、李哲齐声道。
“这也算是证据?”任逍遥冷笑道。
刘东明朗声道:“李师兄武功大伙是知道的,要在毫无声息的情况下将他击杀,只怕鬼冥神君亲临也未必能够。”
“刘师叔在替任逍遥开脱?”陆岩忿忿道。
“我只是就事论事,陆师侄且先听完。”刘东明沉声道,“据邓风、高强所说,李师兄遇害只是刹那间的事,我怀疑对方是否使了什么阴谋诡计……”
“没错。”王超恍然道,“师父的表情十分蹊跷,内里定有古怪。”
“纵有古怪,也是他任逍遥一手设计的。”陆岩不分青红皂白,低斥道。
“笑话,我与李前辈无冤无仇,何必杀他。”任逍遥不屑道。
“昨日大会上,李师叔还向任少侠连声道谢来着,诸位可都看见了罢。”卫思函立刻帮腔道,“大家说任少侠有伤害李师叔的理由么?”
“哼,没过两个时辰,师父便当众对他吹胡子瞪眼,你以为这事瞒得过我们。”陆岩驳斥道,“至于其间发生了什么,稍有头脑的人都能猜到吧。”
众人议论纷纷,多半认为任逍遥与李良斌之间定然产生某些新的矛盾,任逍遥一怒之下,这才将他杀害。
第十一卷 含怨莫辩险遭逐 第十二章 谁是凶手
“就算有杀人动机,也不能认定凶手就是我。”任逍遥盯着陆岩,沉声道。
“我问过负责清扫客房的师弟,昨天你根本就没回去,请问一整夜的功夫你都干什么去了?”陆岩胸有成竹道。
“我……”任逍遥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原先打算在半山亭擒拿造谣者,结果却一时把持不住和林毓秀共赴巫山吧。
卫思函见任逍遥任逍遥一筹莫展,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自己本可为任逍遥作证,但瞧他表情显然不想将师妹牵涉其中,只好把已到嘴边的话生生缩回肚里。
陆岩步步紧逼道:“高强说凶手身法极快,他只略略瞥见个影子,这不正附和你轻功高绝,来去无踪的事实么?”
“陆兄认为,我是如何杀害李前辈的?”任逍遥心中一动,反问道。
“当然是以卑劣手段暗施偷袭了,否则凭师父的武功焉能让你得手。”陆岩恨恨道。
“说得好,李前辈湮浸剑术三十载,实乃当世一流高手,我任逍遥出招再狠,手段再毒,也不至于能让他半点声响都来不及发出便一命呜呼罢。”任逍遥冷笑道。
“邓风、高强,你们俩真的确定没有听到其他声音?”林非凡急欲证明任逍遥清白,喝问道。
“徒儿以性命担保,除了那几声含糊不清的对话,决没有任何响动。”邓风、高强齐声道。
陆岩紧咬任逍遥不放,辩驳道:“或许你先用毒药、迷香之类的东西将师父弄倒,然后再……”
任逍遥不待他说话,倏地打断道:“李前辈何等身份,岂会栽在这点微末伎俩上,若是换成陆兄你倒还有些可能。”
陆岩被他当面讽刺,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反唇相讥,林非凡干咳两声,抢先道:“朱师弟,烦您仔细检视李师弟遗体,给众弟子一个交待。”他口中的“朱师弟”名叫朱韬,拜入衡山派前曾在衙门当过几年仵作,对此颇为在行。
朱韬走到大殿中央,缓缓蹲下,先从四肢查起,接着是胸腹伤口,最后翻开眼皮,详加检查,这才肃容禀道:“李师兄被人一剑穿心,当场身亡,从种种角度分析,临死前他的神志十分清醒,也没有任何中毒的痕迹。”
“师叔是指毒药、迷香之说均不成立?”李函惊讶道。
朱韬缓缓点头道:“对,李师兄是在完全正常的状态遭到杀害的。”
“这……这怎么可能。”周凯难以置信的说道,“就算是恩师出手,也……难道凶手不止一人。”
朱韬现出凝重神色,缓缓道:“光从尸身上很难判断,必须亲临现场。”
林非凡断然道:虹儿、周师弟、焦师弟、刘师弟、朱师弟、任少侠、思函、陆岩、王超、李函你们十个随我来,其他人都呆在大殿,谁都不许离开。
“掌门,我也去。”焦伟华目泛泪光,恳求道。
林非凡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为华,全派上下就属你与李师弟交情最深,不是我有意将你撇下,实在……实在是怕你触景生情,悲恸过度啊。”
焦伟华双眼通红,凄然道:“我要亲自揪出凶手,为师兄报仇,求掌门成全。”说罢,“扑”的跪倒。
“焦师弟,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你这又何苦呢。”林非凡赶紧上前搀扶。
焦伟华一把将他推开,热泪完全不受控制滚滚泻下,摇头道:“掌门若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
林非凡被他一腔热血打动,点头道:“王超、李函,看好焦师叔,千万别让他太过激动。”言下之意便是应允了。
“谢掌门成全。”焦伟华伏地拜倒。
※ ※ ※ ※ ※
桌椅、床铺、烛台。
李良斌卧室只能用一切如常四个字形容。
如果不是墙角那滩血迹,没有人会相信几个时辰前这里发生过命案。
为以示公允,林非凡只带独孤虹、朱韬两人入内,余众皆在门外等候。
任逍遥不会放弃任何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悄然来到卧室窗外,仔细寻找着能够揭开事件真相的线索。
轻功练到一定程度,便有“踏雪无痕”之说,但并非半点痕迹都不留下,只是细微到常人难以察觉的地步。孟飞轻功天下无双,自然擅长追踪,对于寻觅足迹有着极其精深的造诣,任逍遥得他亲传,毫不费力的从台阶旁找到一个特殊的鞋印。
衡山派门人着装是有严格规定的,就男弟子而言,外袍、鞋袜必须统一,不得私自混穿,有了这个脚印就能大大缩小怀疑对象的范围。任逍遥并不担心这是凶手故意留下混淆视听的工具,因为除他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能从其中看出端倪。
“任兄,找什么呢?”卫思函说着大步走到身边,突然压低声音道,“今早这里最少聚集了几十人,若从脚印判断只怕十分困难。
“卫兄放心,小弟是靠轻功吃饭的,隔没隔几个时辰一望便知。”任逍遥故意拉长声音,胸有成竹的笑道。
“怎么,你怀疑……”卫思函大惊道。
任逍遥缓缓点头,轻声道:“此事你我心照不宣,且莫告诉第三个人。”
卫思函微微一愣,旋又问道:“连掌门和师父都不能说么?”
任逍遥油然笑道:“嘿,若非卫兄机灵,我连你都一并瞒着。”
卫思函立刻会意,颌首道:“有什么要帮忙的?”
任逍遥双目闪耀着智慧的光芒,把他拉到墙边耳语一阵后,卫思函欣然点头。
“有线索啦!”朱韬兴奋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第十一卷 含怨莫辩险遭逐 第十三章 死亡讯息
众人一拥而入,只见林非凡、独孤虹肃立窗边,朱韬手中则捧着柄断成两截的铁剑,面色凝重的站在一旁。
“这……这是师父的佩剑,朱师叔从何寻得?”陆岩大惊道。
“床下。”朱韬肃容道。
刘东明面色铁青,沉声道:“李师兄的宝剑乃深海寒铁所制,除师父的巨厥和泰山派的紫电、青霜等神兵外,寻常利刃是斩不断的。”
陆岩咬牙切齿,指着任逍遥冷哼道:“李师叔别忘了,他的冰魄玄霜剑可也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没错,这就是他杀害恩师的铁证!”王超戟指喝道。
周凯、焦伟华、朱韬、刘东明同时向任逍遥投去疑惑的目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任逍遥脸上泛起冷酷神色,仰天笑道。
“单凭一柄断剑尚不足以认定任少侠就是凶手。”林非凡缓缓道。
“难道还要人证不成?”陆岩顿足道。
“所有线索全都指向任兄,看来对方是有意栽赃啊。”卫思函喃喃道。
“哼,任逍遥是你什么人,为何处处维护于他。”陆岩胆子再大,也不敢拿林非凡撒气,只好对着卫思函发火。
“掌门、恩师、诸位师叔师伯,思函以性命作保任少侠绝非杀害李师叔的凶手。”卫思函剑眉紧蹩,断然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这小子是一伙的。”陆岩大怒道,“说不定……说不定恩师遇害你也有份。”
“血口喷人!”卫思函暴叱如雷,朗声道,“昨夜我根本就没离开过卧室,同房的段师兄可以作证。”衡山派上下除独孤宇和林非凡夫妇外,就属李良斌待他最好,陆岩不分青红皂白,非要将他牵扯进来,实在让人窝火。
“行啦,都少说两句。”林非凡喝止道,“朱师弟,你不是有话想问么。”
朱韬略一点头,沉声问道:“陆师侄,今早除你之外,还有谁进过这个房间?”
陆岩回答道:“只有王超、李函两位师弟,师父的遗体就是他俩抬出去的。”
朱韬肃容道:“能肯定么?”
陆岩双目射出缅怀的神色,点头道:“我怕有人破坏现场,特地将窗户反锁,至于大门钥匙则一直贴身存放。”
“这么说来大伙眼前的情况和命案发生时相差无几。”朱韬将目光投向墙角那滩血迹,肃容问道,“李师兄当时就躺在这里么?”
“是的。”陆岩潸然泪下,哽咽道。
“哭,光知道哭能为李师弟报仇么?”周凯斥责道。
“师叔息怒,陆师兄也是一时情急……”王超、李哲急忙解释。
朱韬暗忖:陆岩真是糊涂,连自己话中有话都听不出来,只好明明白白的问道:“李师兄遗体是平趟还是卧躺,面朝哪个方向,有没有被搬运或是移动过的痕迹?”
陆岩匆忙答道:“师父上……上半截身子倚住墙角,两腿略微撒开,大致……”他不清不楚的说了半天,众人依旧听得满头雾水,最后索性一屁股坐下,摆出李良斌当时的模样。
“王超、李哲,陆岩的动作没有偏差罢。”朱韬肃容道。
二人先不答话,上前搬腿移胳膊的折腾了好一会,才道:“朱师叔,就是这样了。”
朱韬凝视片晌,两眼射出深有所悟的神色,大大冲淡原本郁结于双目的哀痛神情,断然道:“人死后六个时辰内,尸体肌肉会逐步由松弛转为僵硬甚至痉挛,从李师兄四肢摆放的位置和方才检视过程中发现的尸斑位置分析,凶手并没有过多的触碰遗体。”
周凯不加思索的说道:“邓风、高强就在门外,凶手焉敢久留。”
“不,凶手既然敢来,肯定十分清楚他俩的脾性,知道若无李师兄首肯,邓风、高强断然不敢入内。”朱韬分析道,“但为什么他只把短剑塞进被塌里,却不将李师弟拖到床下及清理血迹呢?”
“很简单,凶手想让我们尽快发觉师父遇害,却又故意隐瞒宝剑折断一事。”刘东明脱口便道。
“刘师叔的想法未免……未免幼稚了些。”卫思函淡淡道,“既然凶手有意遮掩他兵刃锋锐的事实,大可将断剑带走,何必费尽心思的藏起来。”
“有道理,他这分明是想栽赃嫁祸。”周凯恍然道。
朱韬续道:“李师兄遇害时背靠墙角,这就排除了凶手施以偷袭的可能。”
焦伟华愕然道:“不用毒药、迷香,且从正面攻击,一招毙命,试问普天之下谁有如此能耐。”
任逍遥立刻猜到各中玄机,只是以嫌疑人的身份不便说话。
林非凡、独孤虹等人纷纷凝神苦思,瞧他们个个眉头深锁、面露难色,显然也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
幸好在场的还有一个卫思函。
“其实杀害李师叔并不需要太高的武功。”卫思函双目闪亮起来,嘴角曳出丝苦涩凄沧的笑容,一语惊人道:“只要博得李师叔的足够信任,让他不做任何防范,相信本派上下……”
“卫思函,你什么意思。”王超怒斥道,“难道你怀疑我们中有人弑师。”
卫思函冷笑道:“哼,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思函的想法不无道理。”独孤虹沉声道,“墙角与床榻近在咫尺,周围并无桌椅,可想而知李师弟遇害前一定坐在床上,如果面对自己并不熟悉的人,他会这般随意么?”
“恩师为人谦和,即使面对任逍遥也未必十分讲究,所以他然仍脱不了干系。”陆岩辩驳道。
“你们看!”周凯倏地一声惊呼。
众人循声望去,但见被他翻转过来的床单上赫然用鲜血划着一个潦草的符号,不,那不是符号,而是一撇一竖组成的偏旁。
“任!任!这是任字的半边!”陆岩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愤慨,高嚷着扑向任逍遥。
第十二卷 挚友相助破迷雾 第一章 另有其人
“嗤”一粒石子穿窗射来,形体虽小,破空之声却响亮异常。
陆岩闪躲不及,正中肩头,登时给震得倒跌出去。
说也奇怪,在他落地前的刹那,石子上蕴涵的真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身体接触地面时甚至没有感觉到半分疼痛。
陆岩拍拍衣袖,站起来正想痛骂,却觉喉头干涩,发不出无半点声音,原来石子及体的同时他的哑穴竟给一并封住。
当今天下,有此功力者自然非独孤宇莫属。
“岳父大人,您老怎么来了。”林非凡愕然回头,吃惊道。
“出了这等大事我能不来么?”说话间,独孤宇由远及近,身边还跟着外孙女林毓秀。
“秀秀,谁让你打扰外公清修?”独孤虹面色微变,轻责道。
“人家也想替李师叔报仇嘛,可您和爹爹却非让我呆在大殿。”林毓秀皱皱可爱的小鼻子,颦起秀眉道,“没办法,秀秀只好去碧竹屋求外公作主咯。”说着,她姿态优美的抛道任逍遥身边,柔情似水的说道,”大哥哥,秀秀把一切都告诉外公了,他会替你作主的。”
众人只道她将李良斌遇害的详细经过转述给独孤宇,殊不知林毓秀指的昨晚和任逍遥在半山亭的一夕云雨。
“师父您瞧,这是李师兄的兵刃。”周凯捧起断剑,恭恭敬敬的交给独孤宇,肃容道。
独孤宇略加检视,忽然吁出口气,似要舒泄心内沉重的负担,凛然道:“你们以为良斌的宝剑是给任少侠的冰魄玄霜剑生生斩断的?”他耳力超卓,一路走来早将众人先前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正是,当今武林……”刘东明正要解释,独孤宇倏地打断道,“以前我是怎样告诫你们的,凡事多加思虑,细细揣摩,不要只看表象,唉……隔了十几年,一个个都记哪去啦。”
众人面面相觑,听他意思似乎断剑中隐藏什么尚未揭破的玄机。
王超心中大急,恳求道:“弟子愚顿,请太上赐教。”
独孤宇微俯向前,虎目射出慑人的精芒,将断剑交给林非凡,徐徐道:“你仔细摸摸断口,看是否与锋刃剑尖有所不同。”
林非凡依言而行,旋即失声道:“断口左近寸许范围内的铁质俱已松软,这……这……难道说……”
焦伟华拿起另半截,得到的结论也与林非凡相同,脸上立刻露出骇异惊悚的神色,恍然大悟道:“李师弟的宝剑不是给神兵利器削断,而是被内家真力强行震断的。”
“不会吧,天下竟有如斯威猛的武功。”独孤虹难以置信的问道。在他印象中,熊磊、晓尘、易天寒等内家高手虽然也能凭借掌力硬生生的破开兵刃,但对象仅只限于凡铁而已,像李良斌这柄宝剑恐怕就是乃父出手也丝毫奈何不得。
“此人用得是指力而非掌法。”独孤宇猜到女儿心中所想,淳淳善诱道。
“岳父,您说的该不会是风雷使的成名绝技天罡指穴手吧。”林非凡沉吟半晌,试探着问道。
“除了号称‘一指断乾坤’的天罡指穴手,还能想到别种指法么。”独孤宇露出心力交瘁的疲态,苦笑道。
“据小婿所知,当今武林精擅天罡指穴手的除风雷使外只有两个人,一是恨天麾下五大杀手中的焚日,二是西夏一品堂副总管李洪涛,莫非他们中有谁到了衡山。”林非凡皱眉道。
“非凡,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独孤宇肃容道,“当年五云山大战,风雷使、焚日和良斌几番交手,彼此熟悉得很,李洪涛与他也有一面之缘,正常情况下,良斌是不可能在卧室里和他们相见的,若施以偷袭,又势必惊动值夜弟子,所以说凶手另有其人。”
“外公,您这么一说,可就前后矛盾了呀。”林毓秀娇声道。
独孤宇笑而不答。
卫思函忽然问道:“王师兄,李师叔的宝剑平日都贴身携带么?”
“恩,师父对它爱不释手……”王超回答道,“你怀疑凶手早在作案前就把宝剑带走,折断后再放回屋中?这……这是不可能的。”
“凶手自己就会天罡指穴手,而且仍滞留在衡山派中。”任逍遥不语则以,一语惊人。
“唔……唔……”陆岩见任逍遥说话,立刻准备反驳,奈何哑穴被点,自己又解不开,只能在一旁哼哼哈哈的干瞪眼。
卫思函茫然道:“方才掌门不是说过精擅天罡指穴手的只有三个人么,而且均被太师父一一排除了。”
任逍遥沉声道:“对于风雷使、焚日、李洪涛,或许一两指就能令宝剑折断,余人功力稍逊,多施几招想必也能受到相同功效。”
“任少侠之言正和我意。”独孤宇捋须笑道。
“看来,床单上的印记是目前唯一有价值的线索。”朱韬断然道。
“师弟,这个只写完半边的‘任’字会否也是凶手有意栽赃的。”焦伟华一字一顿的问道。
“是的,是的,一定是的。”林毓秀神驰意愿的大急道。
“从字迹的潦草程度和所处位置来看,应该不会。”朱韬沉吟道。
“何以见得。”独孤虹追问道。
“第一,李师兄遗体没有被移动过,恰好能够触及床单;第二,他在身受重伤,极度仓皇的情形之下匆匆落指,却没有将鲜血带到其他方,显然是打定主意将讯息留在此处;第三……”
第十二卷 挚友相助破迷雾 第二章 七日擒凶
“不用什么第三第四了。”独孤宇挥手打断道,“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良斌遇害与任少侠无关。”且不说有林毓秀作证,更不说以任逍遥的心性人品干不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丑事,即便凶手是他,也决不可能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把柄。
独孤宇的话在衡山派中便是圣旨,只能遵从,不容置喙,周凯、焦伟华、刘东明等人纵有千般怀疑也不敢再有异议。
“太上,师父遇害之事难道就此作罢么?”王超、李哲哭告道。
“当然不会。”独孤宇仰首望往屋梁,沉声道,“非凡,立刻谕令全派上下进入戒严,并彻察昨晚离开过卧室的人员,凡有外客到访一律婉拒,除采购粮食外任何人不得下山。”
“岳父大人,有关陆岩、王超他们违反门规的处罚是否一律暂停?”林非凡请示道。
“唔,揪出凶手后再执行罢。”独孤宇点头道。
“哈哈哈,哈哈哈。”任逍遥忽地仰天大笑。
“大哥哥,你找到线索了?”林毓秀见他一直凝注着床单上潦草的字迹,柔声询问道。
“凶手的真实身份我已猜到八分,只是有些细节尚须斟酌。”任逍遥有遏云裂石之势的笑声刚罢,淡然自若道。
“告诉我,那人是谁,我要把他碎尸万断。”焦伟华咬牙切齿,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有十足把握,我是不会胡乱指认的。”任逍遥淡淡道。
“哼,说了等于没说。”焦伟华颓然道。
“诶,焦前辈不必着急。”任逍遥双目闪闪生辉,信心满满的油然道,“七天,七天后我一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敢保证?”焦伟华踏前半步,逼问道。
“呵呵,‘风流盗侠’的承诺几时有假。”任逍遥傲然道。
独孤宇向任逍遥使个眼色,见他点头回应,立刻吩咐道,“王超、李哲,你们俩将良斌的遗体送到碧竹屋去,我要详加检视。”
“是。”二人点头答应。
独孤宇转向林非凡,吩咐道:“你和虹儿随我上山,周凯、为华、东明暂且主持派中事务,若有造谣生事、蛊惑人心者,严惩不贷!”说罢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旋又停下,肃容道,“封锁一切消息,揪出凶手前决不能让此事传扬出去。”
※ ※ ※ ※ ※
入夜……
“轰”天空电闪雷鸣,暴雨倾泻而下,仿佛苍天在为英雄的辞世暗自啜泣。
右首第三间客房内,任逍遥独自面对昏黄幽暗的***,似乎在思考什么。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同时传入耳畔的还有卫思函急不可耐的催促声:“任兄,快开门,小弟有要事找你相商。”
任逍遥长身站起,唇角溢出丝怡然自得的笑意,他早便料定卫思函今晚一定会来的。
“卫兄亥时方至,不怕打扰小弟休息么?”望着风尘仆仆的卫思函,任逍遥哑然失笑道。
“没办法,太师父两次唤我上祝融峰议事,李师叔的灵堂又需要打点布置,这不刚抽出点时间。”卫思函坦言道。
任逍遥邀他落座,轻声问道:“卫兄找我何事?”
卫思函双目生辉,微笑道:“任兄既已猜到我必定会来,情由嘛自也无需多言。”
“你觉得有几人可疑?”任逍遥敛去笑容,正色道。
“不出意外的话,凶手就在他俩之中。”卫思函伸手蘸了些茶水,笔走龙蛇的在几案上写下两个名字。
任逍遥略略点头,肃容道:“此二人的确十分可疑,但种种迹象表明……”说着也在茶几下划了几笔。
“他?不可能吧。”卫思函咋舌道。
“很多时候,事情的结果都是出人意表的。”任逍遥虎目寒芒一闪,显示出深不可测的洞察力,眉头深锁道,“我也不希望他牵涉其中,否则李前辈之死绝非普通谋杀那么简单。”
“你打算怎么办?”卫思函凑前问道。
“我说过七天内要给众人答复,自然得抓紧时间,用心察访。”任逍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洒然笑道。
卫思函倒抽一口凉气,不无担忧的说道:“可是……现在已经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我们手头掌握的情况又十分模糊,短时间内恐怕难有收获。”
“既然如此,不妨从最基本处着手。”任逍遥好整以暇道,“你去查查事发当晚这三人的行踪,我想其中定有疑点。”
“离开李师叔卧房后,我就开始暗中调查。”卫思函微一耸肩,苦笑道,“除了你写得那个不太清楚外,前两人都是一宿未归。”
“一宿未归也该有个理由罢,或者说凶案发生时他在另一个地方出现,这样就能排除嫌疑。”任逍遥扮出专家款儿,分析道,“你尽量往深里查,一有结果立刻告诉我,不过……不过千万别打草惊蛇,一切都得在暗中进行。”
“唔,也请任兄作出多方探询的模样,让凶手把注意力集中在你行动上。”卫思函神色凝重,沉声道。
“哈哈哈,放心吧,对方决计猜想不到,答应七天查清真相的是我,真正动手却是卫兄。”任逍遥仰天大笑。
“任兄,小弟先行告辞,你也早些休息罢。”卫思函说罢长身站起,就在他走向大门的刹那,一道黑影倏地闪过,瞬间消失在走廊尽头……
第十二卷 挚友相助破迷雾 第三章 雨夜杀机
浓云掩月,风声鹤唳。
絮絮雨丝,给原本漆黑的夜色加上了一重淡淡的帘幕,隐隐衬托出整片屋舍的孤寂与凄凉。
此刻,正是夜行人出没的最佳时机,除了雨点落地的声响和狂风肆虐的吼叫,四周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即使轻功稍逊,也不虞被人发觉。
暴雨在眼前倾泻,闪电在头顶肆虐,一个鬼魅般的黑影突然出现在院墙旁,他穿着贴身的夜行衣,面上以黑巾蒙住,手中紧握着柄雪亮的长剑朝卫思函房间急奔而去。
是杀手!
尽管大雨瓢泼,但凭借敏锐的耳力,伏在窗台旁的杀手还是隐隐分辨出屋内一轻一重两种截然不同的呼吸声。
轻的那个若断若续,吞气吐息间竟无明显分界,显现出极其深厚的内功,自然是祝圣大会中的魁首卫思函。
重的那个时急时缓,毫无半点规律可言,不用想也知道非独孤虹门下最不中用的弟子段奇是也。
黑衣杀手满意的点点头,从怀中模出迷香,悄悄吹进房内。
他担心的不是行凶后被段奇发现,而是卫思函敏锐的灵觉,如果出手前不慎将他惊醒,送命的指不定就变成自己了。
不多时,屋里传出的呼吸声开始含混不清,只听“哼”的一声闷响,段奇首先被迷香熏倒,紧接着卫思函的呼吸声亦戛然而止。
黑衣人缓缓站起,猛地右臂横扫,“唰”地凌空一掌,发出及其清脆的鸣响。
若在平时,为思函早已警觉,现如今却任何反应都没有,可见他已然彻底丧失了抵抗能力。
黑衣人微微颔首,取出开锁工具,毫不费力的打开大门。
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黑衣人悄然入内,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就算站在跟前怕也无法分辨。
他的脚步极轻、极稳,然而先前从大雨中一路疾行,鞋底也难免沾上些水,没走两步,忽然“吱呀”一声,险些滑倒。
黑衣人立刻稳住身形,胆战心惊的站在原地。
他发出的声音虽然甚是轻微,但当此情境,却比生锈的刀剑相互磨擦来得还要刺耳,昏迷中的卫思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体竟动了动。
黑衣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吓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如果不是在深夜,定能看见他瑟瑟发抖,脸色煞白。
然而卫思函的动作很快停止,黑衣人虚惊一场,不由暗自着恼,咬牙切齿的走到床边,迸力一剑,直取卫思函要害。
毒如蛇蝎,迅若闪电,伴随着劲厉至使人窒息的猛烈真气,“噗”的一声,剑锋直贯而入。
可惜它穿透的并非卫思函身躯,仅仅是张普通的圆凳。
原来,就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昏迷中的卫思函忽然“醒转”,随手抓起床边的圆凳挡在胸前。
黑衣人大惊失色,立刻弃剑飞退。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却仍及不上卫思函雷霆万钧的流星十三式。
“唰啦”冰凉的剑尖瞬间加速,倏忽横在黑衣人咽喉前,只要他再晚半步止住身形,定必死无疑。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卫思函燃起火折,从容笑道。
黑衣人动弹不得,眼中尽是恐惧,哑声道:“你……你怎么……”
“哼,任兄故意将查案之事交托于我,为得就是请君入瓮,引出你们这帮凶手。”卫思函功聚双目,冷笑道。
“他……他知道我们多少底细?”黑衣人汗出如雨,颤声道。
“唉,其实也不多,唯一能够肯定的是我俩在屋内攀谈时,你小子躲在外头偷听。”卫思函露出个看透一切的了解神色,含笑道。
“那……那当时你们为何不出手?”黑衣人愕然道。
“很简单,抓贼抓赃,逮你个现行一会也省得多加解释。”卫思函好整以暇的大笑道,“我说得对吗,这位师兄。”
黑衣人脸上阴霾密布,低声道:“卫思函,你我无冤无仇,索性……”
卫思函漫不经意的打断道:“笑话,三更半夜的跑来刺杀,这叫无冤无仇?”
“我……我也是受人逼迫,身不由己啊。”黑衣人告饶道。
“供出指使你的人,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卫思函双目杀机乍闪,沉声道,“否则,见到掌门后绝不仅仅是将逐出师门那么简单。”
“要是老实交待,组织……组织是不会饶恕我的。”黑衣人虎躯剧震,脸上血色尽退,失声道。
“如果你咬牙硬撑,就算到掌门处肯手下留情,李师叔的弟子也不会放过你罢。”卫思函提高声线,威逼道。
黑衣人闭口不语,死命摇头。
“传言王师兄拜入本派前原是湘南黑风寨少主,手中有一十八套刑讯逼供之法,想必明日定能开开眼界。”卫思函淡淡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不知师兄你熬得住多久。”
“我……我……”黑衣人颓然道,“我要是说了,你能保证我的安全么?”
“有太上坐镇祝融峰,只怕鬼冥神君与恨天得忌惮三分,至于其他人……”卫思函冷笑道,“哼,他们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衡山放肆。
“好,我说,杀害李师叔的凶手……”黑衣人的话还没完全出口,突听“嘶”一声响,黑暗中似乎有道极细的银芒穿窗而过,旋又不见。
忽然,黑衣人的身躯开始剧烈颤抖,手腕猛地一阵痉挛,目中现出惊骇欲绝之色,嗄声道:“是……是……是……”
卫思函大急道:“是谁?快说?”
黑衣人咽喉中“咕嘟”一响,任何声音都发将不出,这秘密就随他最后一口气被咽回肚中,或许也将永远消失。
第十二卷 挚友相助破迷雾 第四章 灭天令出
“什么人!”卫思函飞身掠出窗外,仰天厉吼,隐隐约约瞅见个人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卫师弟,怎么啦。”四面八方的同门俱给惊动,纷纷走出屋舍,冒雨围拢过来。
“唉,功亏一篑啊。”卫思函倚住门框,仰天长叹。
“这……这是谁?”林非凡坐下大弟子楚天阔指着黑衣人的尸体愕然问道。
“当然是杀害李师叔的凶手。”卫思函喟然道,“不,应该说是凶手之一。”
楚天阔简单问清事情始末,恨恨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衡山派撒野。”说着一把揭开蒙面黑巾。
“穆尘钟!”众人齐声惊呼,想不到黑衣人竟然会是周凯最宠爱的徒儿。
没多久,林非凡、独孤虹等长辈级人物尽数赶到,卫思函本就不大的卧室更显拥挤。
周凯甫一瞥见黑衣人面容,登时愣立当场,难以置信的失声道:“不……不可能,尘钟他素来沉稳敦厚,岂会作出欺师灭租,屠戮同门的恶行。”
“夜行衣、蒙面黑巾还有这把利刃如何解释?”林非凡冷冷道。
周凯雄躯剧震,哑口无言,好半晌才说道:“再怎么说没有口供也……对了,谁,谁把尘钟杀死的?”
“本来我已将他擒住,正要拷问幕后主使,谁知门外突然射来一直毒镖,结果……”卫思函曲膝跪倒,低声道,“弟子愚钝,未能擒住此人,望掌门赎罪。”
“今晚风雨交加,相隔几丈便目力难及,岂能怪你。”林非凡柔声安慰道。
“非凡,你看。”独孤虹从穆尘钟腰间取出面奇形怪状的铜牌,沉声道。
林非凡凝神瞧去,登时面色大变,惊呼道:“灭天令!”
衡山派上下年纪较长的十余位无不相顾骇然。
灭天令本是绝杀中人行动时随身携带的信物,一旦成功击杀目标,就会将其留在尸身旁借以立威。二十年前,绝杀的实力达到鼎盛,灭天令不再作为得手后表露身份的道具,而是用来威逼恐吓,提前交给某人或者某个组织,强迫他们无条件投降归附,倘若收到灭天令的三天内对方没有回应,则接令者必无幸理,故有“灭天令出,非死既降”之说。
五云山大战中,绝杀损失惨重,后又被唐云鹤率众一连荡平大小分舵二十四处,几近消亡。廿载以来灭天令绝迹江湖,再未出现,不想今日竟从穆尘钟尸身处寻得,看来中原武林又将兴起一场波澜。
“事关重大,是否要告知太上?”焦伟华沉声问道。周凯被牵涉进杀手事件自身难保,李良斌遇害身亡,身为衡山三剑外武功最高、入门最早的长辈,他的提议极具分量。
“已经都快到寅时了,还是等爹爹起床再行通禀吧。”独孤虹肃然道,“我等各司其责,恪尽职守,千万不能让众弟子产生恐慌。”
“唔,我立刻增派人手,加紧巡夜。”焦伟华点头道。
“三师兄,你留下陪我一起检查尘钟的尸体吧。”朱韬拍拍周凯肩膀,轻声示意道。眼下周凯已不适合随意走动,继续呆在这里是最佳选择。
林非凡略微皱眉,沉吟道:“连刘师弟一块算上,或许他也能帮些小忙。”说罢朝刘东明使个眼色,示意他盯紧周凯,不是林非凡对同门多年的师弟有所怀疑,实在是事情牵扯到绝杀,不容半点疏忽。朱韬撕下衣襟裹住手掌,小心翼翼的拔出毒镖,仔细端详片刻后,沉吟道:“这种名为‘丧魂引’的燕形镖是绝杀中人惯用的暗器,上面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即使没给击中背心要害,只怕他也不活顷刻。”
“显而易见,尘钟仅仅是绝杀手里的一颗棋子,幕后主使者为了不让他揭穿自己身份,因此杀人灭口。”刘东明沉着冷静的分析道,“恰好思函的住处位于中央地带,而我们又是从四面八方赶到这里的,途中没有谁发现异状……”
周凯失去失去理性的激动道:“你认定凶手就在现场,甚至怀疑那个人便是我,对么?”骤然发觉自己最心爱的弟子竟是绝杀的走狗,任谁都难免情绪波动。
“不,师兄误会了。”刘东明深吸口气,摇头道,“嫂子遇害时我也在场,打死我也不相信你会和绝杀有所牵连。”
周凯爱妻萧月盈本是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女侠,五云山一役随同丈夫并肩御敌,岂料中途遭夺魂偷袭,伤重而亡,故与绝杀有不共戴天之仇。
听到刘东明提及魂牵梦萦的爱妻,周凯全身抽搐,双目泪如泉涌。二十年,整整二十年,爱妻的溘然辞世永远是他内心深处永恒的痛,多少个不眠之夜,多少载春秋寒暑,每当回忆起她温柔可人的如花娇靥,周凯都会哭得心如刀绞,悲痛欲绝,为了替爱妻报仇,他从来没有中断过朝夕不缀的苦练,愣是凭着坚韧不拔的毅力位列衡山三剑之次,成为江湖中举足轻重的人物。数月前,绝杀重出的消息传到衡山,周凯便打定主意,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们,亲自手刃夺魂,祭奠九泉之下的爱妻。谁知行动还没落实,便发现穆尘钟竟是绝杀的走狗,甚至还连累自己遭到同门的猜忌和怀疑。
刘东明柔声安慰道:“你的感受掌门师兄定也清楚,只是为大局考虑这才不得不暂时出此下策。”
“放心罢,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周凯目泛泪光,抬头仰望夜空,凄然道。
第十二卷 挚友相助破迷雾 第五章 感慨万千
凄风冷雨,一灯如豆,独孤宇枯坐碧竹屋内,心中泛起万千思绪。
以他丰富的江湖阅历,隐隐约约感觉到李良斌遇害之事或许内有玄机,甚至很有可能在武林中掀起一场新的波澜。
倘若凶案的始作俑者只是寻常人物,衡山派自然不惧,但没有极强的实力谁又敢在自己眼皮底下撒野,所以说对方的真实身份很可能与弥勒教、党项会、鬼愁府等割据一方的豪强组织脱不了干系,甚至还会是死灰复燃、东山再起的绝杀抑或修罗教。就前者而言,衡山派尚能独力应对,可……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忽然传入耳畔,不用来得定是任逍遥。
“独孤前辈,您老还没休息呢?”任逍遥剑屋内犹自亮着***,讶异道。
“出了这样的大事,我能安心睡么?”独孤宇苦笑道。三更半夜的任逍遥独自上峰,九成九是发现什么新的线索,急着向他通禀来了。
任逍遥推开大门,气喘吁吁的坐下,独孤宇登时感觉情况不妙,以飞仙化羽的绝妙轻功,尚且尽显疲态,任逍遥内心之急切可想而知。
独孤宇神色凝重的问道:“是不是找到问题的关键了?”
任逍遥回复一贯的洒脱,长吁道:“绝杀,绝杀干的,错不了。”
“你确定?”独孤宇心中一动,沉声问道。
任逍遥微微颔首,压低声音道:“不仅如此,连行凶者和作案手法我也已经完全知晓。”
“你说七天结案,这才一天不到就查明真相,未免也快了些罢。”独孤宇怔了半刻,愕然道,“年轻人做事切忌心浮气燥,急于求成,没有十足把握就胡乱指认,后果十分严重。”
“此事乃晚辈亲眼所见,断然不会出错。”任逍遥说着附耳对独孤宇言语半晌,独孤宇先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旋又不住点头,最后欣然笑道:“好小子,亏你想出这等妙计,差点连我一并瞒住。”
“晚辈虽已锁定目标,但手中证据太少,假如贸然指认众人未必心服。”任逍遥拍拍额头,苦恼道。
“别说非凡他们,就连我也不敢相信凶手竟会是他,而且……”独孤宇露的目光忽然变得像箭般锐利,点头表示赞同,沉声道:“此人行事素来严密,短短七日很难有所收获。”
“所以我才连夜赶来碧竹屋,请独孤前辈帮忙。”任逍遥神秘兮兮的笑道。
“我能帮你什么?”独孤宇双目亮起精芒,捋须道。
任逍遥附耳再又言语一通,独孤宇微微色变,沉声问道:“人死为大,你可想清楚了?”
任逍遥郑重其事的说道:“只要让贵派上下看清此人真正面目,揪出幕后主使,我想李前辈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
独孤宇沉吟片刻,终于首肯,正色道:“东西,我可以让你带走,但……”
“前辈放心,逍遥是不会用自己的名声来开这种玩笑的。”任逍遥豪情奋发,一字一顿道:“您老就坐镇祝融峰顶静候佳音罢。”
微仅可闻的足音渐渐远去,独孤宇目光移向窗外广阔无际的星空,感慨万千道:“憔悴老弟,人言‘子不类父’,我看放在逍遥身上是‘子犹过父’才对啊。”
※ ※ ※ ※ ※
晓尘离开少林寺后,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终于赶到衡山脚下,但见山势雄伟秀丽,婉蜒数十里,四周蜂峦叠嶂,群山环抱。祝融峰拔地而起,高逾数百丈,
两边悬崖对峙,险峻峭拔,谓为奇观。
没走多久,晓尘便暗暗吃惊,衡山终年游客繁多,络绎不绝,今日自祝圣寺过来竟未见一人,显然有些不同寻常。
穿过赤帝峰,眼前倏地走过两名衡山弟子,晓尘打个问讯佛号,双手合十道:“请问贵派是否有甚大事发生,为何七十二峰冷冷清清?”
这两人正是王超、李哲,骤见眼前站着位须发如银,气度慑人的老年僧侣,均各一愣。数日前衡山派发出封山令,南岳镇大街小巷无不传谕,怎的还有人贸然硬闯。殊不知晓尘为尽早见到独孤宇,不仅没带弟子同来,一路上更对周围境况不闻不问,焉能知晓封山一事。
晓尘见二人不语,旋又说道:“相烦通报,便说少林晓尘求见独孤盟主。”
王超、李哲面面相觑,同时说道:“晓尘圣僧乃当代武学宗师,一直在罗汉堂内潜心修佛,岂会来我衡山。”
晓尘肃容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烦请二位尽速通报。”
王超暗想:当今中原武林除太师父外就属“十三绝罗汉”晓尘大师名望最高,料想他若出行,少林弟子必左拥右簇,断不能像眼前老僧般孤家寡人一个。于是置疑道:“您……您老真是少林罗汉堂首座晓尘?”
晓尘哑然失笑,缓缓道:“货真价实,不敢假冒。”
李哲听他说话全无当世高手的气魄声势,更加将信将疑,追问道:“这事可开不得玩笑,您老得想好咯。”
晓尘淡然自若道:“区区罗汉堂首座有甚么了不起的?冒充他名号有甚么好处?”
若在平时,把话说到这份上,王超、李哲也该信了,奈何六天前任逍遥不辞而别,恩师李良斌的遗体亦同告失踪。周凯、焦伟华、刘东明等人认定任逍遥纵能走远,但尸体却不便搬运,极有可能仍隐藏在衡山某处,极力主张下令彻察,林非凡见事情非同小可,立刻叮嘱众弟子四面搜寻,且再三强调不能放一人一马上山。
王超、李哲奉命把守华严台,此乃衡山七十二峰之门户,万一前往通报时老僧趁机入内,再要将他驱逐可就难上加难了。
第十二卷 挚友相助破迷雾 第六章 独上衡山
晓尘愈发感觉不妙,当下也懒得再说,僧袍一晃,抢出山门,直朝峰上掠去。
他的轻功乃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一苇渡江,传说昔日达摩祖师自天竺远赴中土,及至长江边上,无船可渡,于是将一芦苇置于江面,双脚踏于其上,飘飘然渡过长江。这故事虽有夸张之处,但一苇渡江精奥绝伦、迅捷灵动却是不争的事实,当今天下也就只有避世海外的孟飞较其略胜一筹,除此之外,便是任逍遥亦得自叹弗如。
王超、李哲见老僧身法如此快捷,脸现惊惶之色,心知追他不上,立刻打出焰火讯号,知会留守大殿的师兄弟有人强行闯山。
晓尘急欲面见独孤宇,全力施展轻功,疾速前行,不消半个时辰,已至忠烈祠,再往后奇峰罗列,道路险峻,山势愈发陡峭。
蹑乱石,冒悬崖,屈曲而上,金简峰石刻遍布,林木婆娑,景致奇佳;狮子岩怪石嶙峋,犹如卧狮酣睡,别具特色;南天门赫然屹立,直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豪迈气概。
又行一阵,只见迎面倏地走出七名衡山派弟子,各执长剑,拦在中央,个个面色森寒,默不作声。
晓尘上前唱喏,朗声道:“老衲少林晓尘,上山拜见独孤盟主。”
焦伟华弟子李必越众站出,冷哼道:“晓尘大师乃当代高僧,岂会像你这般恃强硬闯,快快下山去罢,免得我们动手。”
晓尘何等心胸,自不与他计较,双手合十肃容道:“老衲确是晓尘,烦请各位通报,只要见着林掌门或是李良斌便见分晓。”
衡山派防务素由李良斌主持,晓尘不知他已辞世,自然脱口而出,李必等人听罢,均各大怒,暗道:师叔遇害才几天,你便上来说风凉话,当真活得不耐烦了。”
李必横剑当胸,喝斥道:“老和尚,你敢独自一人来祝融峰恃强逞能,今日若不给你点厉害看看,还道我们衡山派尽是无能之辈。”话尤未落,长剑闪电击出,直刺晓尘胸腹。
晓尘微微一笑,毫不费力的躲了开去,心中暗自纳闷:十几年未下少室山,怎的江湖中的规矩全都变了。
“唰唰唰!”余下六人同时抢前,登时将晓尘围在垓心。
“诸位欲待怎样,才肯相信在下确是晓尘?”晓尘倒底乃佛门中人,不愠不火,好整以暇道。
“哼,赢过我们几个再说。”李必长剑一引,化作惊天长虹,再度出击。
余众齐声呼喝,亦各进招,七柄兵刃相互交织,作惊涛骇浪般的剑影,大江倾泻般扑面杀来。
晓尘知众人武功均在二三流之间,一经合力竟有如斯之威,猜想定是独孤宇隐居祝融峰后,创出的什么厉害剑阵,不禁莞尔。
眼见银光四射,剑气横空,晓尘猛然袈裟鼓胀,瞬间击出七拳,分击七人额、颚、颈、肩、臂、胸、背七个部位,精准至令人咋舌,快得难以形容,正是伏虎罗汉拳中的绝招“七星连珠”。
李必等衡山派弟子自忖无法闪躲,只得各自撤剑抽身退避,哪知晓尘拳劲中蕴涵着易筋经的无上神功,经久不衰,岂是他们几个所能应付的,电光石火之间,众人均觉手腕一麻,兵刃不由自主的跌落在地。
“这……这……”李必何曾见过如此精绝的内功,登时骇得不知所措。
“师兄,走罢,老和尚懂妖法,咱们不是他对手。”也算众人尚有自知之明,发一声喊瞬间跑得一个不剩。
听得自己苦修数十载的佛门武功给误认成妖法,晓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当下整整衣衫,沿着石阶继续前行。
没走多久,不远处陡峭的山岩后隐隐传出大群人众的呼吸,声音虽极细极微,却怎瞒得过晓尘耳目。
转过山道,地势豁然开朗,但听得兵刃铮铮相击为号,二十余人各持长剑,将诺大块圆坪围得水泄不通。
当先一名英俊青年信步走出,拱手道:“衡山派弟子卫思函见过前辈。”
晓尘见他谦冲有理,好感大生,双掌合什胸前,一串檀木制的佛珠垂挂下来,朗声道:“敢问林掌门、林夫人是否正在大殿。”他不再提起独孤宇,免得众人有所误会。
卫思函双目闪闪生辉,肃容道:“鄙派所有长辈俱给太上唤去议事,一时半会恐回不来。”今天是李良斌的“头七”,按常例衡山派上下将举行仪式为其送别,独孤宇为示隆重,特地将所有长辈弟子邀去碧竹屋,共同制定个中细节,至于派中其他要务则暂时由楚天阔、卫思函打理。
王超、李哲发出信号后,消息立刻传到大殿,二人略一合计决定由卫思函带人拦住来犯者,楚天阔立即赶往祝融峰向掌门禀报。
晓尘恍然大悟,怪不得一路上没瞅见半个认识自己的衡山派中人,敢情年岁较大的全都身有要事。
卫思函再施一礼,恭声道:“前辈孤身上峰,不知有何要事?”念到“孤身”二字时,他有意加重语气,意在提醒晓尘:你武功虽高,可我们人多势众,强行闯山怕讨不了好。
晓尘肃容道:“老衲乃少林晓尘,有十万火急之事需面见独孤盟主。”同时暗忖:此人谈吐不俗,神光内敛,该是衡山派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为何少林寺中从未有人提起,莫非林非凡刻意将他雪藏,待其日后武功大成再行出师。
第十二卷 挚友相助破迷雾 第七章 有心点拨
卫思函听得眼前老僧竟是中原武林盟八大高手中排名第四的晓尘,自也不敢轻信,细细打量之下,只见他面色红润光滑,白眉长垂过耳,笑眯眯的甚是慈祥,与映象中罗汉堂首座的庄严肃穆、高深莫测相异迥然,心中更觉疑惑,暗道:同辈弟子虽众,但大半年纪尚轻,只有楚师兄一人参于过五云山大战,偏生他又不在现场如何辨别对方的真实身份。于是略一歉身,肃容道:“若在平时,老前辈大驾光临我等自受宠若惊,荣幸之至,只是鄙派目前正处戒严,晚辈不敢擅自作主引前辈上山,可否劳您稍后片刻,待晚辈立刻派人向掌门通禀。”
晓尘思索半晌,摇头道:“迟则生变,委实不容拖延。”他老于事故,一听卫思函言语便即猜到衡山派必也发生了重大变故,因此心急火燎的想要立刻见到独孤宇,将修罗教在西北边陲酿成的惨剧尽快告知,共同参详应对之策。
卫思函依旧拿不定主意,只好恭敬道:“前辈号称‘十三绝神僧’,不知能否露上几手,让我等开开眼界。”
晓尘哑然失笑,淡淡道:“呵呵,看来你们始终对老衲的身份有所怀疑。”
卫思函老脸微红,尴尬道:“晚辈等眼力浅薄,倒让老前辈见笑了。”
晓尘目视卫思函,悠然道:“小兄弟若不介意,便用流星十三式进招罢。”比起等人通报,还是以武功折服众衡山派弟子来得便捷些,况且卫思函措辞得当,彬彬有礼,他也有心点拨一二。
卫思函道声“得罪”旋即虎躯微侧,横剑胸前,晓尘见他招式未动,已然蓄势无穷,显已尽得流星十三式精髓,赞赏道:“好家伙,你师父不是林非凡便是独孤虹罢,周凯、李良斌可教不出这等弟子。”
卫思函挥舞长剑,拦腰横削,晓尘只觉一股森寒劲气直逼过来,立即使出般若掌中的守御之法,双手伸张,左掌置于巨骨穴前尺许,右掌紧贴气舍穴,掌心向外,掌力疾吐,交织成一片屏障,将胸前大小要害护得密不透风。
卫思函见无隙可寻,只得虚恍一招,疾步横移,绕至晓尘身侧,宝剑似流星飞、如百花绽,寒光点点,漫天纷错而至,旁观者虽众却无一人分辨得出他攻向何处。
晓尘身不动,头不摆,扬手戳出一计摩诃指,看似平平无奇,但部位之准,力道之凝,速度之快端的非同凡俗,卫思函若继续挺剑前刺,胸口必先中指,待他剑尖刺着晓尘时,已然迟了一步。
卫思函变招奇快,寒光一闪,径直向晓尘腋下划出,晓尘“咦”的一声,脸上微现惊异之色,身体陡然倾斜,急滑向前,双掌自左向右划下,带动浩浩真气,洪水滔滔、东流赴海般涌向对手,赫然正是大金刚掌中的“我佛慈悲”。
卫思函小退半步,青衫迎风鼓起,倏忽两道青光横削直划,迫近晓尘掌风,瞧那有来无回的势头,竟欲与其硬拼。
晓尘乃前辈身份,岂能在内功上占他便宜,当下斜进稍许,避开剑芒,左手拢指成抓,朝卫思函头顶抓将下来,劲道凌厉至极,令人叹为观止。
“少林龙抓手!”衡山派诸弟子纷纷惊呼。
先前卫思函仰仗流星十三式的刚劲迅猛尚能与晓尘攻守相持,骤忽遇上同样以凌厉狠辣著称的少林龙抓手,登时眼花缭乱,吃惊不已,眼见稍一迟疑,便要给他拿住,心念电转间,急使回风落雁剑勉力架开对方攻势。
晓尘一抓不中,次抓随至,去势愈发雄劲,卫思函知抵挡不住,只得抽身退避,晓尘第三抓、第四抓、第五抓连环击出,但闻劲气破空的霹霹之声连绵不断,若说风驰电掣,排山倒海半点也不为过。
卫思函心生怯意,额头不由渗出汗珠,心道:再这么打下去,我必输无疑,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放手一搏。念及此处,手中宝剑倏地青芒暴涨,瞬间催发出六道劲气截住晓尘上下各路,四剑外封,两剑内袭,与威震江湖的少林龙抓手展开对攻。
众人远远望去,只觉晓尘仿似化作偃月青龙,矢矫盘旋,步步紧逼,卫思函则若斑斓猛虎,张牙舞爪,毫不退让,一时叫好连连。
晓尘有意窥他剑法全貌,逐渐放缓攻势,待他进袭,但见卫思函意守气海,运剑如风,眼前一片青光交错,恍若万道流星回旋飞绕,实有鬼神莫测之机,啧啧赞道:“妙哉,林非凡当年亦不过如此。”话声甫毕,盘起一腿凌空飞踢而出,直扫卫思函双肩。
卫思函正全神贯注的应对龙抓手,哪有余暇分心抵挡,万般无奈下唯有撤剑退避,暂且逼其锋芒。
晓尘一击不中,右腿着地急旋,身子硬生生反转回来,那踢出之腿顺势一踏,飞身如箭直追卫思函,两人一进一退,倏忽即过,眼力差些的几乎都分辨不清倒底谁是谁了。
卫思函是个善于抓住机会,反败为胜的高手,见晓尘尾随而至,心中妙计暗生,猛然一声厉吼,跃起丈许,宝剑锋芒遽盛,化作虚虚实实的无数道剑气光影,以排山倒海的姿态狂罩过去,真个无孔不入,变幻万千。
“星星漫天,来得好。”晓尘微微一笑,神色如常,扬手一掌平平推出,这招看似普通,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摇晃,登时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四掌变八掌。
“大慈大悲千叶手!”卫思函大惊失色,知道只须迟得顷刻,对手便八掌变十六掌,进而幻化为三十二掌,任他剑法再精也无法化解,于是咬咬牙将全身功力贯注剑尖,拼着在他掌势转换前分出胜负。
第十二卷 挚友相助破迷雾 第九章 呼之欲出
独孤宇雄躯剧震,瞬间陷入思潮翻涌的漩涡。
四十年前,时任中原武林盟盟主的天极教创教始祖赵匡胤于陈桥驿发动兵变,建立大宋,随后灭荆南、平后蜀、降南汉、收南唐,使北宋成为雄踞一方的强大帝国,太宗皇帝赵光义继位后,承接乃兄遗志,先后降伏闽南、吴越、北汉,完成一统中华的丰功伟业。
然而,就在赵式兄弟忙于开疆辟土、荡平五代十国的乱世时,中原武林却暗中酝酿着一场惊天动地的剧变,赵匡胤乃人中之龙,焉能不知,无奈忙于国事,难以分身,于是趁着率领文物百官前往南岳衡山祭天之际亲自拜访昔日故友访独孤宇(注意:是拜访不是召见),邀他出面执掌中原武林。起初独孤宇一力推辞,直呈自己素性闲散,不愿为世俗功名所累,直到赵匡胤伏地顿首(论辈分独孤宇较赵匡胤为长,且曾数次救他性命,故赵匡胤虽已登位称帝仍对独孤宇礼敬有加)说出“独孤不出,如苍生何”的言语时,他才欣然应允。赵光义兵征北汉时,预料中原武林必有动荡,亦亲自作书恳求独孤宇统领群豪,信中写得同样是“独孤不出,如苍生何”,如今晓尘同样以这八字相邀,岂容独孤宇拒绝。
“非凡,今日仪式由我亲自主持。”独孤宇双目精芒大盛,脊挺肩张,显现出一代宗师的坚凝气魄,朗声道,“烦请大师回禀晓尘方丈,独孤宇重出江湖,不日亲率衡山派弟子赶赴少林。”
“盟主高义,武林幸甚,家国幸甚!”饶是晓尘修佛数十载,早将心性修养磨砺宠辱不惊,闻言亦热血沸腾,泪如泉涌。
“岳父……”林非凡犹待阻止。
独孤宇挥手打断,取下挂在墙角的巨厥剑,肃容道:“老夫一日未死,修罗教、绝杀一日休想入主中原!”
※ ※ ※ ※ ※
李良斌的灵堂设在衡山派大殿,左右两侧高挂挽联,左书“忠魂不泯热血一腔化春雨”,右书“大义凛然壮志千秋泣鬼神”,正中悬着个大大的“奠”字,显得肃穆庄严。供桌上摆着“衡山派护法弟子李良斌之位”的灵牌和菜肴果品之类的祭物,两旁香烛高烧,祭幛多置。
自独孤宇而下,衡山派众人俱身着孝服,垂首肃立。
仪式尚未开始,焦伟华、陆岩、王超、李哲等已哭得泣不成声。
独孤宇缓步走到长明灯前,开始宣读祭文“至道元年三月,乃我衡山派弟子李良斌仙逝安厝之前夕,独孤宇谨率……”
“且慢!”长啸声中,一个飘逸俊秀的身影飞掠而至。
“任少侠。”林非凡见来人正是失踪多日的任逍遥,惊呼道。
“任逍遥,我师父的遗体呢?”陆岩高嚷着扑将上去,却给身旁的卫思函死死抱住。
“你不是溜了吗,回来作甚。”刘东明冷冷道。
“我说过七日内必查明真相,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任逍遥傲然道。
“大哥哥,你知道谁是凶手了?”林毓秀笑意盈盈的跑到情郎身边,柔情似水的嫣然道。一别数日,她早已想煞了任逍遥,此刻心中之欢悦可想而知。
“笑话,你连人都不在衡山,如何查探。”周凯低斥道。
“任逍遥胡言乱语,扰乱灵堂,给我把他赶出去。”焦伟华大喝道。
“哈哈哈,莫非焦前辈心中有鬼,这才不敢让我把话说完。”任逍遥淡然自若的笑道。
“你……”焦伟华勃然大怒,忿然道。
“为华,住口。”独孤宇心中一动,示意道。
焦伟华不敢违逆,狠狠瞪了任逍遥眼,讪讪退下。
“任少侠,李师弟遇害一事你真的查清楚了?”林非凡急切的问道。
“幸不辱命。”任逍遥拱手道。
“谁是幕后主使?”王超、李哲齐声问道。
“现在说出来只怕诸位不信。”任逍遥深吸一口气,淡淡道。
“你想怎样?”刘东明有点有不耐烦的道。
“诸位不妨听我详加分析。”任逍遥信心百倍,沉声道,“李前辈临死前脸上骇异的表情我想大家都看到了罢。”
刘东明愕然道:“师弟骤遭绝杀暗算,心中惊讶自也在所难免。”
任逍遥莫测高深的微笑道:“李前辈乃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高手,我想就算遇上恨天也不可能惊骇至斯吧。”
众人纷纷点头。
朱韬问道:“那李师兄当时的表情该如何解释呢。”
任逍遥悠悠道:“很简单,李前辈根本不敢相信那个人竟会杀他。”
陆岩恍然道:“你是说师父对凶手本信任有加,完全没有想过……”
任逍遥缓缓点头道:“没错,这也解释了为何当晚值夜的贵派弟子没有听见任何响动,因为直到李前辈遇害前,凶手未曾流露出任何动手的意思,而从他出剑到李前辈丧命只是刹那间的功夫,再想呼救已力不从心。”
刘东明皱眉道:“如此说来鄙派上下凡与李师兄交好者岂非都是怀疑对象。”
任逍遥双目亮起精芒,缓缓道:“诸位难道忘了,李前辈临死前穿的不是正装而是睡衣,若非面对极其亲密之人,他会这般随意么?”
朱韬恍然大悟道:“对啊,任少侠说得有理,综合两方面考虑,我们不难将目标锁定在十人以下,只要再略加参详,凶手必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