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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楼  发表于: 2022-07-19 01:00

都市危情[全本]-5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陈虎仔细地看取回文件的登记清单。焦小玉坐在对面桌上写着什么。陈虎抬
起头说:“小玉,你从何启章杂物间找到的黑皮本,你当时看过没有?”

“翻了翻,钢笔字,内容像是工作记录之类,有些暗语似的,没来得及细看。”

陈虎用手摸着刀疤,“对,就是这个本子。奇怪,怎么取回物品清单这个本
子上没登记呢?”

“我记得郝主任把本子装进了他的皮包。”

“我出去一会儿,你马上与何启章的司机壮心正联系。”

陈虎推开周森林办公室的门。周森林看报纸,喝茶,看上去逍造自在。

陈虎挖苦说:“周局,你这诸葛亮唱空城计哪,一点动静都没有。”

周森林放下报纸,“我专等你来呢。”

“搜查何启章的家,发现了一本黑皮本,本子里记着很多事,对于我们摸清
情况很有用处,当时郝主任要去了,也没来得及登记。清理带回去的文件,郝
主任没有交回黑皮本。”

周森林似乎对这个情况并不注意,“都谁看见过黑皮本?”

‘熊小玉和另外一个人。“

周森林点头说:“这就好。”

陈虎疑惑地问:“郝主任没有对你提过这件事?”

“没有。你也不要说对我说过。”

陈虎点上烟,狠狠抽了两口,“还有一个重要情况,搜查文件时,我在一个
紫檀小方几的夹层发现了三张香港商用银行的信用卡,像是美元信用卡。何副
市长怎么会有香港信用卡?”

用森林抑制住心头喜悦,但语调依然漫不经心:“信用卡也被郝主任要去了?”

“对,但我登了记。”

周森林又拿起报纸,“这件事也不要说对我说过。”

陈虎发了火,“到底谁是反贪局长?是你还是郝相寿?”

周森林沉下了脸,“郝主任是三人小组成员,是代表市委来指导反贪局工作
的,你要搞好和他的上下级关系。你回去吧,黑皮本和信用卡,你都可以和部
主任西波,向他请示嘛。和我打个招呼,让我悄悄知道就行了。”

陈虎挠着刀痕说:“要这样下去,这活儿没法予了。”



焦而远意外地出现在郝相寿设在反贪局的办公室,这使都相寿受宠若惊。他
请焦鹏远坐在沙发上,自己坐在沙发旁。

“焦书记,您何必亲自来呢,让秘书小沈给我打电话就什么都办了嘛。”

“你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看看你怎么个炼法。相寿,你来抓肩章的案子,我
就放心了,一定控制住主动权,把握住大方向。”

“在您的领导下,我就小车不倒只管谁了。”

焦鹏远笑着说:“你可不要只拉车不着道哟!”

“看道是您的事,我看您的脚印就行了。”

焦鹏远经都相寿一捧,心里很舒服。“在启章家里,发现什么情况没有?”

“我正要向您汇报,真查出了问题,原想取回文件了事,谁知道查出了何启
章三张香港信用卡。”

焦鹏远一怔,“有这事?”

“我也感到意外,还真棘手,这等于何副市长有了经济问题。不过,信用卡
在我手里,我是怕产生连锁反应。”

焦鹏远从沙发上站起来踱步,“风言风语说何启章有经济问题,中纪委找他
谈过话,这不坐实了?都谁知道这件事?”

“只有陈虎知道,他登了记。”

焦鹏远失望地说:“那就等于全知道了。”

陈虎敲门。

“进来。”

陈虎见到焦鹏远不禁感到局促,他从来没有与市委书记中央委员离得这么近。

“焦书记,您好。”

焦鹏远面带微笑,“你好,陈虎同志,向郝主任汇报工作来了吧,我不打扰
你们了。”

“你等一会儿,我去送焦书记。”

郝相寿送焦鹏远离开房间。

陈虎立刻明白,郝主任的后台是焦书记,自己不能不慎重。

郝相寿回来。

“有什么事?”

“我看了从何启章家取回物品清单,上面没有我交给您的黑皮本。是不是遗
漏了?我来登记一下。”

郝相寿一征后,摆摆手说:“我大概翻了一下那个本子,是私人日记,其实
也不是什么日记,个人随笔之类的。我退给何家的人了。”

陈虎倒吸一口凉气,“退回去了?”

“是呀,我们的目的是取回何启章保管的文件,并不是搜查。我们没有收缴
他人私人物品的权力,也没这个必要嘛。”

陈虎忘记了自己的慎重,寸步不让。“那个黑皮本,我粗略翻过,不是私人
物品,是何副市长的工作记录。它对我们查清何副市长的死因,了解有关事件
的背景,有很大的参考价值。您退给谁了?”

郝相寿不悦地摆手,“我记不清了,可能是给了何启章的夫人。”

“何启章的夫人当场就送到医院去了呀,你什么时候交给她的?”

郝相寿用手指点着桌面,面色严峻地申斥道:“陈虎,你说话要注意分寸,
这是你和上级说话的态度吗,你只要做好你分内的工作就行了,三五年内,还
轮不到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你可以走了。”

陈虎转身离开。

郝相寿关好门,从里面锁好。他打开保险柜,取出黑皮本看。然后放进皮包,
开门出了办公室。

郝相寿来到复印室,屋内只有一个女人复印材料。

“我复印个材料,你先离开一会儿。”

女人收拾好东西离开。

郝相寿从里面扣上门。拿出黑皮本,一页一页地复印,每页复印了两张。



离开郝相寿的办公室,陈虎带着焦小玉去何启章的司机杜心正家调查。他闷
闷不语地开着车。

“你怎么不高兴?”

陈虎眉尖紧锁,盯住前方,沉默不语。

一黑皮本的事,郝主任怎么说?“

他不想回答焦小玉的任何问题。



当陈虎因黑皮本事件愁眉不展之时,郝相寿带着黑皮本和两套复印件回到了
家。

郝相寿打开墙上柜的门,挪开各种精巧的工艺品,出现一个隐藏很巧妙的小
板。

郝相寿用刀子播下小板,露出一个陷在墙体内的小保险柜,他调好密码销,
打开保险柜的门。

保险柜里是美钞人币和钻石项链等物,他挪开这些东西,把黑皮本和复印件
放进里面,锁好,按上小木板,摆好工艺品,一切恢复原状。

他的妻子送来,见郝相寿容光焕发。

“你今天怎么特别高兴?”

“我发现了一样东西,一个小本子,真没想到何启章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有
经济来往,数目惊人,这家伙一笔笔记得真清楚。我掌握了这个本子,就等于
掐住了许多人的脖子,别说焦鹏远,以后难我都不怕,一个个都得买我的账,
我时来运转了。”



陈虎把车停在市委普通干部宿舍区的一座楼前。杜心正的家就在这里。

陈定和熊小玉下车,进入楼门。

壮心正三十多岁,由于何启章的突然死亡,他陷入了失落情绪中不可自拔,
最担心的问题是组织上不再对他信任,不给重新安排工作,所以对反贪局来的
人很害怕。

陈虎和焦小玉坐在二十平方米装修豪华的客厅里。

陈虎赞叹地说:“杜师傅,你一个人住三室一厅,提前进入小康啦/

杜心正笑着说:“陈虎,你住得也很宽裕吧?”

“我住一室一厅,一个人,是比较宽裕。”

壮心正眨眼说:“才一定一厅?你怎么也该捞到三室一厅呀*

焦小玉咯咯笑起来,“大概陈处不会捞吧!”

杜心正爽朗地说:“那你就傻啦,现在谁不捞?捞官,捞钱,捞房子,捞汽
车。我也就是人家吃肉我喝扬,多亏何副市长照顾,要不我一个车夫,没结婚,
能分个三室一厅?何副市长说得好,中国的官本位制,不带个长字,什么都白
搭。”

陈虎对社心正印象不错,“江师傅倒是很坦率。”

“车夫嘛,有啥说啥。藏着,披着,那是带长字的事。”

焦小玉欣赏着屋顶漂亮的吊灯说:“江师傅算得上是单身贵族了。”

“您别挤兑我,也就是小康刚蹲点边儿。”

陈虎把话转入正逐。

“杜师傅,你给何刚市长开了几年车?”

“六年,他当财政局长,我就给他开车。他当上副市长,把我带来还是开车。”

“除了开车,你还管别的事吗?”

“有时候送送文件,接接客人,杂七条八的也干。”

“这么说,何副市长很信任你了?”

“现在说何副市长什么坏话的人都有,我说他是好人。他对我不错。当车夫
的,不多说不少道,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是我的本分。”

“杜师傅是个痛快人,你再详细说说有关的情况好吗?”

“好呀。活生生的一个人死了,到今天我也没解开这个闷儿。就从头天晚上
到电视台录节目说起吧,那是五月二日晚上七点多钟……”

富丽堂皇的御苑饭店的一个高级套间内,杜心正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翻阅
一册画报,不时看手表。

响起敲门声,杜心正去开门,侍者双手托着一套西装进来。

“衣服洗完了。”

壮心正接过西装,平放在床上。

“谢谢。”

电话铃响了,杜心正接电话。

“喂,找准?”

传来女人的声音:“洞市长在吗?…??俄是思雨。情何市长接电话。”

“何市长洗澡呢,你一会儿打来好吗?”

“我有急事。”

“好,我去看看他洗完没有。”

杜心正敲卫生间的门,“市长,丘思雨的电话。”

何启章披着浴衣出来接电话,按下电话的扬声键。

“思雨呀,我是启章。”

“启章,明天我飞南京,求你给你朋友写的推荐信,写完没有?写完了,我
过去取。”

“不是后天的飞机吗?”

‘俄换成明天的机票了。没有你的推荐信,生意不好谈。“

“好吧,我这就写。是明天几点的飞机票?”

“明天下午四点十分。”

“那来得及。你不用取。我写好后让小杜给你送去。”

“那好,拜托峻!”

何启章关闭电话:“这个女人,真不好侍候,我成了她的秘书了广

杜心正从来对何启章的私生活视而不见,不多说一句,更不会评论何市长身
边的女人。

“市长,你的衣服洗好了。”

“现在几点了”?

“七点二十分。”

“糟糕,慧慧等急了。思雨又催命,我快点写吧。”

何启章穿着浴在坐在椅子上,从写字台上饭店夹信封信纸的羊皮封套内取出
一个信封和两张纸开始写信。

电话又响起来,杜。已正接电话。

“找谁?”

“小杜吧,我是美女宋慧慧。何副市长怎么还不来,大家都等着他呢!”

杜心正捂住话筒。

“市长,美女宋慧慧来电话催呢。”

“信还没写完呢,要不,算了吧。”

何启章把信纸塞进信封,又把信封塞进抽屉,起来穿好刚送来的西装。

杜心正帮他打好领带,又帮他系好鞋带。

在通向电梯的走廊里何启章翻兜,不见了打火机,忙说:“打火机在抽屉里。
你去拿,我在下面等你。”

杜心正回到客房门口打开房门,把钥匙插进电源插口,灯亮了,他拉开抽屉,
里面除了印有御苑饭店字样的白信封什么也没有。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拔出钥匙,关好房门。

何启章在饭店停车场等着他。

壮心正打开车门上车,从里面推开车门,何启章上车,坐在他的旁边。

奥迪车内,壮心正把打火机交给何启章。

何启章在手心里掂着火机说:“这个真金打火机是慧慧送给我的,每次见面,
她要是发现我不带在身上,就跟我没完。”

从饭店到电视台驱车只有十分钟,到了之后社心正把车停在电视台演播楼前。

何启章下车,匆匆进入电视台演播楼。

杜心正躺在座椅上渐渐地睡着。过了两个小时,前挡风玻璃射进来的强烈灯
光使他醒来,他看看手表,是十点二十分。

一辆奔驰停在他旁边。社心正看见焦东方从奔驰下来,进入楼门。

又过了十来分钟,杜心正看见焦东方和何启章一前一后走出楼门。

焦东方直接上了奔驰。何启章神色忧郁地钻进奥迪。奔驰先开走了。

“市长,回饭店吗?”

“不,回市政府。节目没录完,明天晚上还得来一趟,真麻烦。”

杜心正驾车进了市政府的大门,把车停在台阶前。

“我等你吧。”

“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你回饭店,用车我给你打电话。”

o 要不要我给你弄点夜宵来叩

“不用了,没心思吃。”

何启章进入楼门。整幢办公大楼是黑的,杜心正在车里看到何启章办公室的
灯亮,才开车离开。

焦小玉刷刷记下了壮心正的叙述。陈虎专注地听杜心正的回忆。

杜心正点燃一支烟说:“把何副市长送到市府,看着他的办公室亮了灯,我
就开车回到了御苑饭店909 房间。”

“何副市长后来打过电话没有?”

“嗅,二位请喝茶。我在饭店守了一夜,他也没来电话。”

“这天晚上,有人到饭店来过吗?”

“没有。”

“有人来过电话吗产

“有,有人来过电话。”

“谁?”

“还是丘思雨……”

第十一章探虚实进退维谷藏证据自圆其说

杜心正提供的情况使陈虎觉得认定丘思雨是何启章案件的关键人物是不会错
的,他饶有兴趣地问:“丘思雨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

“我告诉她何市长没在,她就挂断了。”

“丘思雨是几点来的电话?”

“五月三号凌晨两点半左右。”

“你说说五月三号一天的情况。”

“五月三号早晨七点半,何市长打来电话,让我去市政府接他…,,

杜心正的车刚在市政府台阶前停稳,何启章手提着公文包钻进奥迪。

杜心正送过一桶易拉罐八宝粥。

“八宝粥,吃口吧。市长,你一夜没睡吧?眼睛都熬红了。咱们去哪儿?”

何启章神情沮丧地说:“去野山坡招待所,好好休息休息。”

奥迪驶离市政府。

奥迪驶入高速公路。一路沉默,杜心正的原则是首长不说话,他决不主动找
话题。首长的沉默是一种工作方式,打断了首长的思考只会招人讨厌。何启章
开了口。

“小杜,你什么都可以干,就是别当官。”

杜心正自嘲地一笑,“我倒想捞个什么长当当,哪怕科长呢,但谁看得上我
呀,市长,有什么不顾心的事呀?”

“唉,高处不胜寒呀!什么都是冷冰冰的。”停了一会儿,何启章又说:
“小杜,对象搞得差不多了吧?”

“快登记了,就是她吧。就是人不太漂亮。”

“人太漂亮不好,放在家里不放心,招人惦记。”

“市长,您别给我吃定心丸了,我一不是什么干部子弟,二没学历漂亮妞谁
跟我呀!”

何启章打开公文包,取出一沓人民币,放在杜心正大腿上。“这是一万整,
算我提前祝贺你结婚。”

杜心正赶紧把钱塞回厂肩章的公文艺,他看见里面有一技手枪。“这您就见
外了,我不缺钱,不瞒您说,给您这个常务副市于长当司机,给我拍马尼的还
不少呢,有点外财。”

何启章把钱又从公文包取出,塞进杜心正确定的书包里。“让你拿着,你就
拿着。钱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再说你比可待大不了几岁,跟了我五
六年,我一直拿你当儿子看。”

杜心正深深受到感动,“你要这么说,那我就收下了。市长,您脸色不好,
为老百姓操心哪!您还不多住几天,好好休息休息,闷了,把丘小姐叫来?”

“她今天下午要飞南京。糟糕,我把地求我写信的事给忘了。再说,今天晚
上还要去电视台录节目呢。”

奥迪停在野山坡招待所院内。

招待所主任是肥胖的秃顶老头,他谦卑地在前引何启章和杜心正上了二楼客
房。从接下车,到进房间,他不住地说着:“请,市长请。”

招待所主任唯唯诺诺地退出。何启章疲惫地躺在床上。

“小杜,你回御苑饭店一趟,抽屉里有封信,我还要补充几句,你取回来。
市区堵车太厉害,送新月饭店是来不及了。我添几句话,你送到机场,交给丘
思雨。

“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噢,咱俩一块出去吧,我上山转悠转悠。”

杜心正陆何启章走出招待所楼门。

他开上奥迪出了院门。在车内,他看见何启章独自一人朝山坡走去。

杜心正一路疾驶。回到御苑饭店,停好车,快步进入大堂。上了电梯,来到
客房门前。用钥匙打开房门,再把钥匙插入电源开关,灯亮后,他拉开抽屉。

他取出信,觉得不像是这封,原来的信皮上印着御苑饭店的字样,而这个信
皮印着一朵花。

他又拉开另一个抽屉,里面除了一支女人的口红什么也没有。

杜心正拿着信封自言自语:“怪事,信封怎么变了样。”

陈虎觉得杜心正很合作,这是这些天来推一让他高兴的事。

杜心正讲得很细致,“我赶回到野山坡招待所,才知道何市长死了。取信时,
我就奇怪,犹豫了一阵子。头天晚上,我给何副市长拿打火机,看见信封上印
着御苑饭店,而回来取的信,信皮上印着一朵花。所以我翻了另一个抽屉,没
有信。就这一封信,我就拿着它回来。”

陈虎觉得抓住了什么,追问道:“你没记错?”

“保证没错,信封就是不一样。”

“你取出信纸看过没有?”

“没有。这是我侍候首长的习惯,无论是封口的还是不封口的信,我从来不
打开看。”

陈虎与焦小玉会心地交换了一个眼色说:“杜师傅,何副市长去野山坡,身
上带手枪没有产

“我往他公文包塞钱的时候,公文包里是有一把手枪。我当时间他,今天怎
么带上枪了?他说,郊区不安全,就!临时跟警卫措了一把,以防万一。

“你和副市长从招待所出来,他上山转悠,你看见过别的什么人没有?”

“没有。就他一个人往野山坡上走。”

“何副市长有什么反常的吗?”

“他死前半个多月,中纪委找他谈过一次话,心情不太好,后来就没事了,
又有说有笑的。五月二号晚上从电视台跟焦东方一起出来后,脸色挺难看。第
二天去野山坡,他脸色还是不好,我认为他是熬夜熬的。别的,看不出什么反
常。”

焦小玉一所涉及到了哥哥,内心有些紧张,问了一句:“你能确认,你看见
从电视台和何副市长一起出来的是焦东方吗?”

“能。虽然只,但我能看出是他。他带和河市长在一起,有时候跟何市长一
块儿出去办事。很熟呀,我不会认错人。”

陈虎想起美女宋慧慧说过的一个男人到电视台找过何启章,然后何启章跟着
那个人离开的情况和杜心正所说的正好互相印证。去我何启章,只看见了个背
影的人是焦东方。

陈虎站起来说:“杜师傅,占了你很多时间。今天跟我们谈的,不要再对别
人提起。以后也许我们还要麻烦你。谢谢你。”

“用得着我的时候只管说,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广

陈虎的BP机响起,陈虎看后说:“小玉,我们回机关吧。

陈虎驾车,焦小玉坐在旁边。

‘嘟主任呼我,不知道什么事。“

焦小玉不语。

“小玉同志,我就是在焦东方的首都地平线饭店第一次见到你的,当时你和
孙奇一同来到舞厅。”

“不,那是第二次,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政法委的体育中心,当时你被公安
局的陶铁良打得鼻青脸肿。”

陈虎笑笑,“挨打的事,还是忘了好。”

焦小玉有些心不在焉,“是呀,人的大脑除了记忆的功能外,还有遗忘的功
能,烦心的事全记着,活得太累。不过,你忘得也太快了点。”

陈虎试探地说:“你和焦东方很熟吗?”

焦小玉狡默地一笑,“你是暗示我保密?”

“你误会了,你是经组织考核批准才来到反贪局来的,保密是常识性的问题,
还用得着暗示。”

焦小玉正眼不看陈虎,只盯着路边的风景。

“陈虎,我知道你想什么,你一定在想,焦小玉怎么与案子里有关的人,何
可待呀,焦东方呀,怎么这么熟呢?对这个人不能轻易信任,对不对?”

“你太敏感了。”

“不敏感,能是一个好检察官吗?这是你在给我们上课时讲过的,检察官的
侦查意识要灌满每一根神经。”

“我也就是说说而已,要那样,那还活不活了。你还记得在何启章家发现的
黑皮本儿吗?”

“当然,是我发现的。”

“记住就好。”

焦小玉班机响,出现一行字;立即到焦书记办公室。

“你能送我到市委吗?”

“你怎么客气起来了。”

陈虎驾车向市委驶去。

陈虎把车停在市委门口,焦小玉下车说:“谢谢,我一会儿就回机关。”

焦小玉进楼。陈虎看着焦小玉背景沉思:这个姑娘手眼通天呀!

“焦书记,你找我?”

焦鹏远从桌上的文件中抬起头,看着站在地面前奉召而来的焦小玉。微笑说
:“听你这样叫我,还不太习惯。这样也好,工作嘛。工作适应了吗?”

“很有新鲜感,就怕干不好。”

“叫你来,问你点事。你们去何启章家收文件时,发现什么情况没有?”

焦小玉把小嘴一呶说:“这应该由郝相寿主任向您汇报呀。”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嘛。我们之间说话不用忌讳什么。”

焦小玉郑重地说:“有个情况,我发现了一个黑皮本,是何启章的私人备忘
录之类的东西,记着很多事,当时来不及细看。陈虎也见过,后来被郝主任要
走了。刚才陈虎还问我这件事,他说,黑皮本没有登记。”

焦鹏远心头一震,见到郝相寿时,他为什么不汇报这么重要的情况。

“陈虎对这件事怎么看?”

“陈虎说这个本子很重要,对于弄清何启章的死因及查清有关背景,有很大
的参考价值。”

焦鹏远烦躁地踱步,“你回去吧。以后要留个心眼,重大情况要及时向我汇
报,这个案子由我亲自抓。嗅,不要对别人,特别是陈虎,说我找过你。工作
就是工作,对外不要把亲属关系拉进去,但我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我记住了。”



陈虎一回到反贪局,径自来到郝相寿办公室。郝相寿冷冷地注视他,不让坐,
也不说话。

“郝主任,你让我来,就是罚站吗?”

郝相寿冷笑说:“它的严重后果也许不只是罚站,陈虎,你捏造出来的所谓
黑皮本失踪,你都和谁谈过?”

“首先不是我捏造出来的,其次我和任何人都没提过。”

郝相寿的面色突然温和。

“好了,请坐吧。我们好好谈谈,消除彼此间的误会。其实,我是很赏识你
的,只要你处理问题时能更加成熟,你的前途很远大。”

“我是很幼稚,但不知道您所说的成熟指什么。”

郝相寿转动了一下桌子上的地球仪说:“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直线运动,这是
由于万有引力造成的。子弹出膛该是最直线的了吧,但实际上走的也是弧线,炮
弹就不必说了,要想打得远,必须有一个抛物线的角度,飞机的起飞和降落也是
弧线。为什么所有星球都是圆的或椭圆的?为什么星球运动的轨迹也是圆的或
椭圆的?因为这是宇宙的生成法则。中国的太极图也是圆的,阴阳互补,万物才
能运行。圆,就是成熟,任何有棱有角的东西,最后都要被宇宙的运动雕塑成圆
形或接近圆形。要是足球、篮球、乒乓球,变成了方的,那还有这种运动吗?人
生也是如此,谁懂得作弧线运动,谁走得就更远。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里,连光
线的运动也是弧线。记住,是弧线而不是直线。”

“你是说让我变得圆滑?”

‘戏是帮你校正轨迹,找到最好的前进方式。这世界本来就是圆的,你非要
以直线运动的方式横冲直撞,能不摔跟头吗!摸摸你的脑袋就知道了,还是圆
的,你要是长了个四方的脑袋,你一天得磕出多少个包啊!“

陈虎生硬地说:“如果盖楼房的砖是圆的,那砖与砖之间怎么对缝?楼房还
盖得起来吗?”

郝相寿不禁微笑。

“聪明,你真的很聪明,回答得很机智。我喜欢语言机智的人。不错,砖是
方的,但是方砖盖起来的楼房有些则是圆的,比如碉堡,你见过方形的碉堡吗?
连美国总统的办公室也是椭圆的,天坛是不是圆的?”

“我仅仅是一块砖,一块普通的砖,还是方形的好,至于楼房最后盖成方的
还是圆的。我也就不必操心了,我只是尽一块普通方砖的职责而已。”

“哲学探讨我们以后再说。眼下我要求你一件事,你要澄清事实,你从来没
见过什么黑皮本。”

陈虎愕然道:“你让我说瞎话?!”

郝相寿又转动一次地球仪,“我帮助你作一次螺旋式上升运动,周局长快离
休了,这个局长的位置对你没有诱惑力吗?”

“对不起,我干处长已经力不从心了。”

“宇宙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圆的运动,你拧过螺丝吧?正是由于圆的运动
才能把螺丝拧紧,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开窍?陈虎暗想,我已开了窍,黑皮本里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时,沈石来到邻的办公室外敲门。

郝相寿开门。

郝相寿感到很奇怪,“沈秘书?你怎么突然来了?”

“焦书记请您立刻去他的办公室。”



打发走了际竞,郝相寿与沈石驱车去市委,郝相寿的心情有些紧张,因为市
委书记中央委员每每找他,只是让沈石打个电话,不会派秘书专程来接,一定
是发生了严重事情。

郝相寿不安地问:“沈秘书,焦书记急着找我,有什么事?”

“不太清楚,不过他脸色不好。”

“伴君如伴虎,老虎打胞儿,当秘书的要是打蛇儿,说不定被老虎咬一口。
小沈书说是不是呀?”

沈石不发可否地笑笑。

焦鹏远坐在办公桌后面,郝相泰站在办公桌旁。这种接待方式意味着什么,
郝相寿心里很清楚。

“郝相寿同志,你让我很失望。我派你去反贪局指导工作,吸收你参加三人
小组,是对你的信任。你呢,你怎么回报组织的信任?”

郝相寿小心地回答:“我时时处处在维护着您的利益呀。”

“去启章家收取文件的情况,你全如实汇报了?”

“对您没有任何隐瞒。”

焦鹏远突然把桌子上的文件一摔,“你们搜到了何启章的黑皮本,你为什么
没给我说?”

郝相寿立刻明白有人汇报了。

“焦书记,确实发现了一个黑皮本。”

“你为什么上次没说?又用上了你的秘书诀窍?斩而不奏?”

“今天要是您不问,我也不会说。我已经处理完了,这件事,我之所以不奏,
完全是出于为您分忧啊!”

“为我分忧?你总是有的说。”

“你想啊,何启章的黑皮本,是他的秘密档案。里面记下了许多条与您和东
方有关的事,传出去对您和东方非常不利。我是冒着隐匿重要物证的风险,把黑
皮本从陈虎手里硬要过来,目的就在于保护您和东方。我要是把黑皮本向您汇报,
往您手里一送,你怎么表态?您要把它毁了,就是销毁证据;您要是把黑皮本作
为物证上报,那后果就严重了啊。所以我没跟您说,由我承担一切后果,为了保
护您,死我都无所谓。但您既然问了,我再不说,又会使您误会。现在我全告
诉您了,您看怎么办?”

焦鹏远怔怔无语半天。他不能不承认郝相寿这番话能够自圆其说,长叹一声
说:“你用心良苦呀,这个何启章,我一手提拔他上来,他竟然背地里记变天
账,真是人心难测。黑皮本,还有别的内容吗?”

“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何启章与上上下下、四面八方许多人物有来往,
一笔笔记得很清楚。用过去的一句话说是‘触目惊心’。”

“有那么严重?”

“焦书记,您的保姆叫小翠吧?”

‘提呀。你怎么突然扯到小保姆身上了?“

“我家的保姆叫阿花,千钟的小保姆、张广大的小保姆、林先汉家的小保姆、
孔祥弟家的小保姆、方浩家的小保姆、我市五大班子负责人家的小保姆,全是
一个来源。”

“你越说越不着边际了。”

“这也是我看了何启章的黑皮本后才恍然大悟的。何启章以南城区民政科的
名义办了一所家庭保姆培训中心,挑选各地来打工的姑娘进行培训,然后把她们
分派到各级领导人的家里当保姆,由民政补选派的,当然谁家都愿意用,可靠嘛。
何启章就是利用派到各级官员家的保姆作他的内线。民政科定期找她们谈话,表
面是检查她们的工作,实际上从她们嘴里了解主人的情况。对表现好的,提供情
况多的还发给奖金。何启章就是通过分散在各家各户的保姆这张网,掌握了许多
情况,谁上谁家吃饭,谁给谁送了什么礼,谁和谁私下谈了什么,甚至谁搞了什
么样的女人,何启章都记在了他的黑皮本子上。其中,也有您和东方的内容。”

焦鹏远拍案而起,“太不像话了!立刻把这些小保姆统统赶出去。”

郝相寿觉得自己扭转了被动局面,说:“小保姆没什么错,她们不过是工具,
我们把这张网接过来,让小保姆向我汇报,我给她们发奖金,干部们的私下活
动您不就全掌握了。”

焦鹏远变色道:“那我成了什么人?特务头子?荒唐,用得着吗,你立刻去
办,把保姆培训中心解散。”

“那黑皮本?”

“马上拿给我。嗅,以后万一有人问到此事,就说我没见过什么黑皮本。”

“当然,根本不存在什么黑皮本,你怎么会见过。焦书记,我能问您,您是
怎么知道的?是陈虎?”

“这个与他无关,你不要问了。”

郝相寿这才明白,他也逃脱不了焦书记的手心。不过,凭着自己的嘴能化险
为夷,他也松了一口气。



深夜,焦鹏远在书房看黑皮本,保姆小翠端茶进来。

“首长,您的茶。”

焦鹏远仔细看了看小翠,以往他从没有正眼看过她。“小翠,你在保姆培训
中心受过教育?”

“到首长家去当保姆的,定期组织学习,每个月一次。”

“嗅,学习时怎么发言呀?”

“凑到一起,读段报纸,然后科长找每个人聊聊,就算学习完了。”

“科长找你谈过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教育我们安于本职工作,照顾好首长的生活,注意个
人卫生和环境卫生。”

“就这些?”

“有时候也问什么人到家里来过,首长几点睡觉,什么人打电话找首长。我
能知道什么?”

“嗯,你忙去吧。”

焦鹏远继续看黑皮本,他时而惊诧,时而冷笑,时而摇头,时而点头,他整
整看了一夜。



检察院食堂吃饭的人并不多,许多人被形形色色的饭局叫了去。检察官们是
大老板餐桌上最尊贵的客人。陈虎对饭局从来是一律谢绝。吃中午饭的时候,
他和焦小玉到食堂打饭。

陈虎把一听啤酒放在餐桌上焦小玉的一头,自己拿起另一听。

“我敬你一杯。”

“谢谢。”

他夹出一块排骨,放进焦小玉的碗里。

焦小玉对陈虎的热情很不适应,尴尬地说:“我送你两个丸子。”

焦小玉把丸子放进陈虎碗里。

饭桌上的两个干警吃吃地笑。

“你们俩一个投之以桃,一个报之以李,其实都是猪肉,累不累呀?”

“唉,你这话说的不对,别看都是猪肉,这一换,味道就不一样了。”

“有理,有理,这叫物质变精神嘛。”

干警们全笑起来。



星期日,疲惫不堪的焦鹏远在儿子和警卫参谋的陪伴下来到骑王俱乐部。

焦鹏远穿上马靴来到马道上。沈石与一名骑师各牵着一匹马走过来。

焦东方已骑在马上,他正和骑师低声谈话。

“那次摔伤了的何先生,后来找过你什么麻烦没有?”

骑师略惊,随即镇静下来。“他再也没上这儿来过。”

“那就好。有我给你在后面撑着,你这马场的生意肯定越来越大,只要你听
话。”

“我就指望您了。”

焦东方勒转马头,朝焦鹏远走来。

焦东方离开后,骑师出了一口长气擦汗。

沈石牵着一匹马说:“焦书记,特意给您挑了一匹最温顺的。我扶您上马。”

沈石与警卫参谋扶焦鹏远上了马。焦东方与焦鹏远骑马并行,沈石和警卫骑
马跟在后面。

“爸爸,黑皮本的事,您研究得怎么样了?”

“郝相寿跟我耍心眼,先是说根本没见过黑皮本,后来把黑皮本给了我。说
当初不汇报,是出于对我的爱护。全是瞎话。”

这时,焦东方看到一个熟人,对父亲说:“爸爸,真巧,纪副部长也来骑马,
我去打个招呼,这就过来。”

焦鹏远的目光朝门口看去,只见两名便衣警卫拥着纪涛朝这里走来,便挥手
致意。

焦东方下了马,小跑着来到纪涛面前,伸出手说:

“组副部长,真没想到,能在这地方碰到你这个大忙人。”

两名警卫见纪涛伸出手,知道来者是副部长的熟人,便没有阻止。

“东方,近来好吗?”

“好,好”

纪涛回头看了两名警卫一眼,示意他们拉开距离。纪涛与焦东方并肩朝焦鹏
远走去。

“大哥,上次王耀祖的招待会各路诸侯到齐了,就缺你这位尊神,我没敢惊
动。”

“那种地方我不便去。怎么,我听说何可待差点在这儿摔死?”

“是何可待马失前蹄。”

“你玩得有点太张狂了吧?东方,我是担心你马失前蹄呀。”

“谢谢大哥的提醒。但你知道,我大事不糊涂。”

“那就好。你要是大意失街亭,我也会挥泪斩马道哟!”

他们说笑着来到焦鹏远身边。焦鹏远早已下马恭候,以示对纪副部长的尊重。
他主动向纪涛伸出手说:

“纪涛同志,自上次在中央开会碰见一次,我们还一直没有见过呢。”

“是呀。焦书记,我们虽然见面不多,但在电视新闻里却经常能看到你运筹
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大将神来啊!”

“我们一块骑马吧。”

“不了,我是来看着这里的环境,准备在这里给位首长安排半天的休闲活动。
焦书记,那我就告退了。”

“看来,我们只有下次开会时才能碰到了。再见,纪涛同志。”

“再见,使书记。再见,东方。你要照顾好老爷子哟。”

焦东方要送,被纪涛的目光制止。纪涛的警卫掏出对讲机,与司机联络。不
到两分钟,一辆奥迪驶入一般车辆严禁停车的马道。

纪涛与两名警卫钻进车厢。奥迪驶离。

目送奥迪驶离后,焦鹏远叹气说:“东方,纪涛比你也就大十来岁吧,你看
看人家多有出息,前程远大呀。”

‘爸爸,纪涛从政,我经商,士各有志嘛。来,我扶您上马。“

焦东方扶父亲上了马,他也上马。两马并行,焦东方接上了刚才的话茬。

“爸爸,你想过没有?郝相寿为什么要说啥话?”

“你说呢?”

“一定是郝相寿从何启章的黑皮本里发现了重大情况,而这些内幕材料以后
郝相寿用得着,或者是用来讹诈什么人,或者是以此来要挟您,作为升官的资
本。”

焦鹏远叹口气,“没想到,连我的老秘书也跟我留一手。”

“黑皮本里,何启章肯定记下了不少和您的事,也说不定还有更上层的事。
他会不会复印了一套?”

“非常可能,他要是拿出去曝了光,那麻烦就大了。”

焦东方很自信地说:“不会,除非万不得已,郝相寿不会公开把复印件拿出
来,真拿出来,他的末日也就到了。这一点您倒尽可放心,幸好黑皮本没落到
陈虎手里,要是落到他手里,那才真叫麻烦大了呢。这点郝相寿立了功。”

“那你说怎么办?”

“你对郝相寿这条老狐狸得悠着点,就装不知道他的心思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唉,爸爸,黑皮本的事,您是怎么知道的?”

“是小玉给我说的。”

焦东方哈哈地笑起来,“原来是您的内线发挥作用了。小玉没白去反贪局。
黑皮本里都写着什么事,我想看看。”

“何启章的嘴是够严的,他掌握那么多事,从来没向我透露半句。原来我以
为,我一手建立的领导班子,和我都是一个心眼儿。看了黑皮本才知道,他们
各人有各人的算盘,背地里对我都有意见,有的还上中央告过我的状。何启章
把他见到的,听到的,都记下来了。东方,人心难测,人心难测呀!看得我一
夜没睡,真伤心……

突然,焦鹏远捂着心口,从马上摔下。

焦东方焦急地大叫:“爸爸!爸爸!”

前有警车开道,中间有救护车,后有警车断后,从骑王俱乐部疾速驶向医院。

早已待命的医生等候救护车,公安干警手持对讲机联络。

车队进入医院大门。

焦鹏远被医生抬下,放上轮床,疾速推进走廊,进入急救室。



焦鹏远入院后的第三天。

穿条纹住院服的焦鹏远坐在沙发上。

经过抢救,焦鹏远当天就脱离了危险,两天后他便在医院里开始工作。

今天,他在这里召开一次特别的会议。依焦鹏远的级别,他每次住院,至少
要占五个房间。警卫要单独占用一个房间,秘书占一个房间,还有会客室、小办
公室,小会议室等。

郝相寿、千钟、张广大、孔祥弟、林先汉、黎尚民、沈石、周森林、蒋大宾
等各坐在沙发上。

焦鹏远的身旁还有一个护士。他—一审视,与会者有些人被他看得发毛。

“谢谢大家来看我。再过几天我就出院。我给同志们讲个亲身经历的故事。
那是一九四七年,我当时是机要科干事。一天,我与一个警卫员,他叫王平,在
取回文件的路上,被敌人发现。我肚子中了两枪,肠子都掉了出来。我俩躲进一
个山洞,敌人紧追不舍。机要文件绝不能落到敌人手里,销毁又怕耽误上级的指
示,正在我着急、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王平没有和我商量,突然钻出山洞。我
当时心里一激灵,王平肯定是出去投降,我举起枪向他瞄准。这时,我看见他朝
相反的方向跑,我一下子明白了,他不是跑去投降,是引开敌人的视线,掩护我
和党的文件。敌人追他去了,接着传来一阵枪声。王平同志就这样牺牲了。”

焦鹏远沉默了一会儿,神色凄然。

在座者沉默,莫解其意。

焦鹏远叹口气接着说:“唉,没头没脑地讲了一段过去的事,人老了,爱想
起往事。现在时代不同了,这种精神还有没有?各人打各人的算盘,别说用生
命去掩护同志了,拆台的也大有人在。”

他的目光摇过每个人的脸。

焦鹏远挥挥手,“你们去吧,我累了。会不开了。”

焦鹏远仰靠在沙发上,眼睛微闭,滚下一粒泪珠。

焦小玉提着水果与焦东方一起进入焦鹏远的病房。

“爸爸。”

“叔叔。”

焦鹏远放下手中的文件,从床上坐起来,“你们来了,其实我明天就出院。”

焦小玉撒娇说:“我要不来看您,您不骂我没良心。”

“你是怕挨批评才来看我。小玉,何启章黑皮本的事,以后你就不要再提了,
就说没见过。”

焦小玉不解地说:“明明是有,怎么说没有?”

“你小,不懂事,关系到党的机密,不要多问。”

焦东方抚弄焦小玉的头发说:“小玉,爸爸对你在反贪局的表现很满意。”

“是呀,你干得不错,不要骄傲。”

“我有什么本钱骄傲。东方,陪我逛商店去。”

“得,得,陪女人进商店是最苦的差事,你饶了我吧。”

焦小玉站起来,“那我找个人陪我,我买衣服,非要听听男人的看法。”

“找谁都行,就是别找我。


焦小玉与陈虎并肩走向首都地平线饭店的购物商场大门人口。她打电话邀陈
虎出来。

“你打电话约我,原来是这么件苦差事。我陪你可以,但你别让我进商场里
面去,乱哄哄的,我一进商场就头疼。”

焦小玉娇嗔地推了陈虎一把,“咯,求你一趟这么费劲,我买衣服,一定要
有个参谋,不然,我老犹豫不定。”

“陪女同胞买衣服,那真叫受罪,试了这件试那件,试了半天,还是不满意。”

“畸,蛮有经验的嘛,你陪过多少女同胞买衣服呀?”

陈虎尴尬地一笑,“说说而已,这是普遍规律嘛。”

“我约了另一个人,他说的话跟你几乎一字不差,拒绝陪我买东西。你们男
人都有陪女人购物的恐惧病。今天我也领导你一把,治治体的病。”

“这里的东西肯定贵。同样的东西拿到这里卖,价钱就翻上了许多。”

“又不让你掏腰包。”

“我也掏不起,一个月的工资也不够你买一件衣服。”

焦小玉与陈虎进入购物中心大门。

顾客很多,商品琳琅满目。

在一幅幅大型彩照时装模特图片中,有一幅吸引了焦小玉的目光。那是时装
模特崔燕的时装广告图片。

焦小玉指着崔燕的照片说:“陈虎,你看这种款式怎么样?”

“你说广告上那种?”

“是呀,就是崔燕穿的那种。”

陈虎仔细看了看广告图片。

“她叫崔燕?看上去有点面熟。”

“面熟?你陪她买过服装?”

“我没那个福气,连她叫什么我都不知道。”

“崔燕,中国名模,常在电视里露面。”

陈虎看崔燕时装广告,又看看焦小玉,摇头说:“太艳丽了,胸口开得太低。
不太适合你检察官的身份吧?”

“照你这么说,我连节假日也得穿制服才符合身份?”

“这只是参谋的意见,你不是让我给你当参谋吗。”

柜台前,小姐接待顾客。焦小玉走上前去,“小姐,崔燕穿的那种款式,有
货吗?”

“只有一件样品,没有货。”

“样品能不能出售?”

“对不起,样品不出售。”

“不出售,你们摆着它干什么?有广告没货,那还做什么广告呀?”

“广告是领导一种服装潮流,推出一种观念,其实并不一定都有货。”

小姐看看焦小玉的身材,“还别说,那套服装穿在您身上还真合适。”

陈虎打趣地说:“小玉,看起来你是非要领导服装新潮流呀。”

“我是特喜欢嘛。”

售货员小姐很热情,“这样吧,我请示一下总经理,请你等一等。”

“谢谢。”

小姐离开柜台。

陈虎存心逗焦小玉,“你是要和崔燕一争高低呀。”

“你是说我没有崔燕漂亮?”

“你比崔燕漂亮。你要当时装模特,肯定也是中国名模。”

距柜台不远的一个房间的门开了,售货小姐、丘思雨和崔燕出来。崔燕左右
手各提着两个装服装的塑料袋。

崔燕似乎很忙,匆匆说:“谢谢,请留步。”

“欢迎你随时来。”丘思雨笑脸相送。

崔燕从焦小玉身旁经过,焦小玉好奇地打量她。

崔燕消失在人群里。

“小姐,你可以和总经理亲自谈谈,因为那件服装没有标价。”

焦小玉好奇地问:“刚才走过去的就是崔燕吧!”

“就是她。你认识她。”

“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

售货员小姐介绍说:“这位是总经理。”

丘思雨发现了陈虎,微笑着走过来。

“这真是贵客到,原来是陈检察官,您能光临小店,我真太高兴了。”

陈虎愕然,“丘小姐!”

“怎么,我变了吗?你好像不认识我似的。”

“不,不,我听说你在海上出了事故,失踪了。”

丘思雨笑着说:“有人还说我死了呢。”

丘思雨转向焦小玉说:“你好,焦小姐。”

“你好,没想到你是这儿的老板。”

“用大陆的话来说,我是承包了这个服装部,刚接手不久。”

陈虎奇怪地看着这两个女人,“你们也认识?”

丘思雨细声细语地说:“俄和焦小姐在饭店的舞会上见过面,你与孙奇先生
一块进来的。我奇怪的是,你们俩也认识,这地球真是太小了。”

陈虎不想引起误会,解释说:“我们是工作关系。”

丘思雨兴趣很浓,“焦小姐,你也在反贪局?”

“陈先生是我的顶头上司呢。”

丘思雨赞叹说:“那真是太好了。”

焦小玉极有兴致地问:“崔燕也到你这儿买衣服?”

“不是买,是我白送,我请她做广告,回报是除了付劳务费之外,崔燕喜欢
这儿的什么东西,一律五折优惠。也就是象征性的收点钱,大家都是朋友嘛。”

陈虎笑着说:“那你不亏本了?”

“做买卖怎么能亏本呢。”

焦小五失望地说:“我真的很喜欢那套服装,不过,我不要了。”

“嗅,喜欢为什么又不要了。”

“我从来不到熟人那儿买东西,不好意思讲价钱。”

“还讲什么价钱,我送给你了。”

“那我更不能要了。”

丘思雨对售货小姐说:“赶快把衣服包起来。”

陈虎一直审视焦小玉,看她如何处理此事,因此一言不发。

“谢谢,我不买了,我穿也不太合适。”

丘思雨看陈虎一会儿说:“是不是你的顶头上司在场,你不好意思?陈先生,
您要能帮我谈成这笔生意,我送你两条意大利领带。”

陈虎笑着说:“这是焦小姐的内政。”

“我们走吧,再见,丘老板。”

“害得我真没面子。欢迎你们再来。”

丘思雨欲送,被焦小玉拦阻。

“够你忙乎的,你就别送了。”

陈虎礼貌地说:“丘老板留步。”

“一定再来赏光啊!”

陈虎与焦小玉离开。丘思雨望着他们的背影沉思一会儿,转身进屋拨电话。

+一

焦鹏远躺在床上看报,焦东方削苹果。

焦东方手机响。“爸爸,给你。”焦东方把苹果递给焦鹏远,然后打开手机。
“难呀?”

“是我,思雨。”

焦东方到套间会客室接电话。

“什么事呀?”

“你妹妹也进反贪局了?”

“是呀,小心她查你呀。”

“你们家真有意思,有贪的,有反贪的,全承包。”

“少胡说八道的,没正经事,我关机了。”

“你知道谁陪你妹妹上我这儿买衣服?”

“她让我陪她去,我没去。到底是谁呀,作神秘兮兮的。”

“陈虎,陈检察官,他们俩的样子可亲热了,像新婚燕尔似的。”

“是他?”焦东方心里一惊,莫非陈虎要勾搭小玉?不行,必须坚决阻止,
怎么能让这个孙悟空钻到我肚皮里来呢!

第十二章大富豪只输不赢小侦探胜券在握

第一次与陈虎非工作的接触让焦小玉很开心,她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
喜欢上了这个脸上有刀疤,时而冷漠,时而幽默的男人。

陈虎与焦小玉出了购物中心大门。

陈虎晃着脑袋,“你看,我这个参谋搅了你的好事,要是你一个人,那套服
装你就可以不花钱到手,真是可惜。”

焦小玉挽住了陈虎的胳膊,“你成心说反话是不是?别说一套,一百套我也
不会要她的。这个女人真是神通广大。”

陈虎对女人的躯体早已生疏,不禁有电击之感,但也不便把胳膊抽出,那样
反而会使自己显得很可笑。

“她来历不凡啊。走,我请你吃饭。”

“我请你吧,虽然由于你在场,我白白丢了套衣服。我们就在首都地平线饭
店吃吧。”

“这是五星级,你请得起吗?”

“五星级又怎么了。”

“星级的椅子都带刺,坐着不舒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哪儿呀?”

“六星级。”

焦小玉笑起来,“五星级到头了,你发明的六星级呀。”

饭店大厦的周遭是一个挨一个的小饭馆。个个生意很火。陈虎挑了一个能停
车的饭店刹住车。

饭馆有十张桌子,不大,但很干净。陈虎挑了临街窗前的一张坐下。

邻桌两男两女吃饭,男人看上去五十多岁左右,两个女人不到三十岁,杯盘
狼藉,一男一女用从“石头、剪子、布”演化而来的新潮的酒令划拳,有些醉
意。

男女边划拳边唱着同样的酒令,也许说歌词更合适。

“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飞呀飞呀飞呀……”

男的伸出剪刀状的两个手指,女的伸出的是个拳头。这时女人做了个左右抽
打男人嘴巴的姿势,男人喝下一口酒,接下去重来。

“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飞呀飞呀飞呀……”

男人伸出手掌,女人还是拳头,这回女人输了,男人做了个抽打女人嘴巴的
姿势,女人努起嘴,“咂咂”两声,作了个吻的姿势,然后喝下一杯酒。接下
去又划起来。

“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

这个带有色情挑逗的酒令和又吻又打的姿势引起了陈虎的注意。“八匹马呀
五魁首呀”的传统酒令让给了蜜蜂与飞吻,生活真是越来越个性化了。但直觉
告诉他,这两对男女不会是正常的夫妻关系,肯定是两个男人各自带着“小蜜”
来取乐。

焦小玉对喧闹的小饭馆很不适应,这里与浪漫温馨的异国情调的大饭店简直
有天上地下之别。她的好心情一下子跑掉了许多,她原想在古典音乐的伴奏下
与陈虎谈些优雅的话题,没想到来到这么粗俗的地方。她挖苦地说:“你真替
我省钱呀!”

“错了,我是替自己省钱,我请你。”

“几十块钱,你就请一回客,你占了便宜。”

“你看,好人难当是不是,本来是你请我,现在我请你,倒是我占便宜?小
玉,你注意到没有,饭店周围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小饭馆?”

焦小玉连想也没想就说:“地方好呗。”

“没用脑子。不光是这里,很多大饭店周围都开小饭馆。这叫小吃大。小饭
馆专吃大饭馆,大饭店的客人山珍海味吃腻了,就想到小饭馆换换口味。再有,
大饭店里有许多公司,白领职员总吃饭店也吃不起,就到小饭馆吃饭。这是经
济规律。”

焦小玉点头说:“没想到,陈虎对经济还有独到的研究呢!”

“熟悉国情是破案的前提,对不?”

四川的打工妹送来一壶茶说:“先生,点菜吧。”

陈虎打开菜单,“鱼香肉丝、尖椒土豆丝、夫妻肺片、辣子鸡丁,一碗酸辣
场,一瓶啤酒,两碗白米饭。”

“你真行,点的都是我爱吃的。”

“我知道你祖籍是四川嘛!”

“但我是在这里长大的,四川一次没去过。”

邻桌一个男人把酒杯使劲往桌子上一辙,骂骂咧咧:“这是什么事,这八个
菜,几瓶酒,就二百多块!毛主席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一盘辣子鸡丁才八角,
现在好,十五块,这长了二十倍呀!这是不让穷人活呀!”

刚刚停止划拳的男人说:“一盘菜十五你还嫌贵,稍微像点样的菜就一百多
一个。也是,倒退三十年,一家人下顿饭馆,十块八块够了。”

“没法说,没法说,改革呀,光改物价啦!”

“说了半天你还是没钱,现在大款有得是,这种小饭馆,你木要钱,人家都
不来,嫌寒碜。”

“倒退三十年,哪儿有什么大款,那时候你穷我也穷,大家拉平,谁也甭心
理不平衡。现在可好,穷的穷,富的富,你看看报纸、电视,今天拉出一个腐
败分子,毙了;明天拉出一个贪污犯,毙了。倒退三十年,哪有这事呀!别说
贪污上百万,贪污二百块钱,就得判刑。改革呀,越改越乱。”

陈虎想过去说几句,焦小玉一把没拉住。

陈虎把椅子往邻座挪了挪说:“这位师傅,倒退三十年,您一个月工资是多
少?”

“晦,甭提了,一个月才四十块。一家五口,平均一个人八块钱。”

“这位师傅贵姓?”对方反问道。

“我姓陈。”

“陈师傅,来喝一杯。”

“谢谢,我的某马上来,先给你们凑个热闹。那时候,十块八块是够下趟饭
馆了,但你一月能去几次呀?”

“一个月?半年也不敢去一次呀。好嘛,吃一顿饭,小半个月工资没有了,
逢年过节,我得向组织申请补助,补助不下来,这年就没法儿过。”

陈虎笑笑,“您现在呢?一个月像这样下几次饭馆呀?”

“这也算下饭馆?也就是吃顿便饭,我开出租车,不敢说城里小饭馆吃遍了,
也吃个差不多。”

“那您现在一个月挣多少?”

“交了车份儿,一个月也就是三千多块钱吧。”

陈虎摸着刀疤说:“倒退三十年,您一个月挣四十,过了三十年,您一个月
三千,您收入提高了几十倍呀!怎么着您也有点存款了?”

“我存那点,也算是钱,上个月买了辆夏利,就花了十二万元。”

陈虎笑起来,“这您就应了那句话了,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

餐桌上的人都笑了。

划拳的人有些不好意思,“也是,要说这生活水平是提高了不少。倒退三十
年,甭说买夏利,买辆飞鸽也得攒个三年五年,您是高人,比老高还高,能说服
了我的,还真没几个。那您说说,有了钱,怎么个项个的心里反倒不平衡了呢?”

餐桌上的人又都笑起来。

焦小玉开始有些担心,现在也笑起来。

“我说的也不一定对,是有好些问题让人心里不平衡,那怎么办呢?为了您
的心里平衡,咱们倒退三十年,让您一个月还挣四十块,您愿意吗?”

“那当然不愿意呀。”

“对呀,我们还得往前走,接着改革,用改革来解决改革中出现的问题。用
不了几年,你保证夏利换桑塔纳;要是倒退回三十年,对不起,您还得骑您那
攒了三年五年钱才买得起的飞鸽。”

服务员送来了莱,“先生,您的菜来了。”

陈虎又把椅子挪回,“几位,过来再喝两杯。”

“谢了,谢了,这位老弟,这儿找差不多天天来,什么时候碰上,咱哥俩好
好喝喝,回见。”

邻座几位客人离座,出了门。

焦小玉用挖苦来报复自己刚才被冷落的不满,“真看不出,你倒会见缝插针,
做思想工作。”

“瞎聊呗,这种端起碗吃肉,放下确骂娘的情绪确实有片面性。”陈虎看看
餐馆里没有人,划拳的人一走,突然安静下来。他压低声音说:“何副市长的
司机提供的情况,你有了什么想法?”

‘今天是礼拜天,能不能不谈工作?“

“好,好,休息一天,这也不是谈工作的地方,来,干杯。”

焦小玉看到阳光在陈虎的刀疤上投下一道暗影,使这张刚毅的脸更加生动,
心里忽然似小鹿撞撞,心底的泥土被鹿角撞松,撒下一粒种子就会发芽。

陈虎不时看着窗外。焦小玉温存地说:“光线很刺眼。你喜欢看街景?”

“比电影好看,因为比电影真实,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是一本书。”

“你还挺浪漫。”

陈虎看到一辆夏利出租住在门口,下车的是个熟人赵五州。陈虎想起赵五州
到医院给他送花圈的事,真是冤家路窄,苦笑说:“进来一个故事。”

赵五州一撩塑料珠帘子进来。

陈虎主动打招呼:“赵五州,过来坐。”

“陈处长?”

赵五州惊疑地走过来,陈虎起身,拉过一把椅子,“来,一块热闹。”

赵五州坐下。

“真没想到碰见你。陈处长,怎么跑到这儿来啦?”

“今天休息,瞎逛。你呢?”

“我调到首都地平线饭店车队,赶不上饭就上这儿吃。咱们真是冤家路窄呀!
抽我一支吧。”

赵五州掏出万宝路。

陈虎掏出自己的烟,“还是抽我自己的吧。”陈虎掏出一支烟让给赵五州。
“比你那个次点。五州,你调到首都地平线饭店多长时间了?”

“三个月D 巴。”

“饭店效益怎么样?”

“还行。”

“嗅,你送来的你父亲的著作,我拜读过了,很有意思。我长了不少知识。”

赵五州脸上浮起阴云。

“那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你一粒子弹送上西天。不提这个,冤家路窄,也得
吃饭,我来点菜。

“我们点过了。”

“那我再点几个,我请客。”赵五州又点了三个菜,摆满了小桌。

陈虎介绍说:“这位是反贪局新来的研究生焦小玉,这是赵五州。”

“我这辈子可能不会落到你们反贪局手里。过去开车能贪点汽油,现在自己
掏油钱,也就是多贪点马路上的尘土。来,二位,我敬你们一杯,为你们的辛
苦。再不反贪,老百姓的钱不都跑到贪官污吏的手里。来,干!”

焦小玉碰杯说:“谢谢,赵师傅。”

赵五州一饮而尽。

赵五州放下酒杯,“我看,最拥护你们的,也就是我们老百姓,当官的一听
反贪两个字就头疼。”

陈虎笑着说:“大多数干部还是好的,要不还不把我们累死。”

赵五州一撇嘴,“你穿着官衣,就得说官话。我看是大官大贪、小官小贪、
无官不贪。不爱听是不是?凑合着听吧,难听的有得是,怕脏了你们的耳朵。”

陈虎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五州同志,我去拜访你,欢迎吗?”

赵五州吐出一根鱼刺,“别介呀,你穿官衣儿找我,人家会以为我成了贪污
犯呢!”

焦小玉被逗得笑起来。

赵五州起身,走到柜台前,放下两张百元钞,小声对老板说了什么。他返身
回来说:“二位,我还有事,不能多陪。有什么事,到饭店车队找我。”赵五
州匆匆出去了,上了他的汽车。

焦小玉看着窗外的夏利说:“出租司机够辛苦的。星期天也得出去拉活。咱
们也走吧,我去付款。”

陈虎抿嘴一乐,“等你交钱,黄瓜菜早凉了。赵五州已经付过了。”

焦小玉奇怪地说:“你背对着柜台,脑后头长眼睛了怎么的?我看见他和老
板说了几句话,没看见他交钱呀!”

陈虎用手指点着焦小玉,“你对人还缺少了解。我用不着脑后头长眼睛。这
种人,他不交了钱,是不会自己先走的。豪爽。大方,是司机的秉性。你要不
信,咱们打个赌。”

“我信。看来你对他印象挺好,那他怎么还说你和他是冤家路窄呢?他父亲
又是怎么回事?”

陈虎叹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他父亲是个学者,因分不到房子杀了人。
我当时办的这件案子,判了死刑。”

焦小玉瞪大了眼睛,“还有人为房子杀人?”

“你呀,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利用职权多分房,分好房,超标准装修,
几乎成了公开的腐败,哪个单位没有类似的事情!有的领导,儿子还没结婚呢,
先把孙子的房拿到手。而普通老百姓四代同堂的并不少见,有的离了婚没有房
子还得住在一起。中间拉个布帘,你说这叫什么事!”

“你牢骚还不小呢!”

“哼,要没牢骚,就干不了咱们这一行!”

两人离开了饭馆,上了车,陈虎刚在座位上坐好,又提出了他关心的话题,
“听了何启章司机提供的情况,你有什么想法?”

“说好了,今天休息,不谈工作的吗!”

“这是公车,一点工作不谈,也找不到开公车逛商场的借口呀。”

“你还真够廉政的。”

“也贪点小便宜,有事没事的开车出去迢迢。”

焦小玉疑惑地说:“考我?”

“交流交流,搭档嘛!”

焦小玉静静神,“可以归纳为三个方面。第一,何副市长原来是有一封给丘
思雨没写完的推荐信,但被人换成了遗书。换信的时间正该是五月三号早七点
半杜心正离开御苑饭店直到十二点赶回饭店这四个多小时之内。第二,何副市长
去野山坡时带手枪,似乎有准备自杀的迹象。第三,我检查何副市长的电脑,
没有发现储存有遗书。我核对了遗书字体和何副市长打印机的字体,发现字体不
同,遗书有可能是他人伪造。还有三个疑点要追查。第一,何副市长从焦东方嘴
里知道了什么情况,才突然决定离开电视台演播室匆匆回到他的办公室,他在办
公室一夜干了什么?第二,焦东方因为什么急事去电视台找何副市长?第三,何
副市长五月三号早晨去野山坡干什么?去见什么人,还是处理什么事?为此,有
三个人物我们要接触,丘思南、美女宋慧慧。焦东方。陈虎,我说的对吗?”

陈虎的目光流露了赞许,他开始喜欢上了新来的助手。

“小玉,你分析得很好。你归纳的很有条理嘛!我们还应该到御苑饭店调查
是什么人在五月三号上午进入过何启章在饭店的包间。在野山坡地区要找当地
的群众深入了解,看看有没有发现过什么可疑的人。”

焦小玉受到表杨后心里很高兴,但不想再谈下去。

“今天的工作谈到这儿行吗?我一会儿还有个私人活动。”

“和男朋友约会?”

“我要是想和男朋友约会,我第一个会约你。你敢赴约吗?”

“今天就是你约我出来的,我怯阵了吗?”

“今天不算,因为心态不同,你要做好准备哟!”

陈虎摸着刀疤说:“够严重的,别把我吓回去。”

“就这儿停吧,我打的。”

陈虎刹车,焦小王下车。

“谢谢,谢谢你耐着性子陪了我一上午,明天见。”

市郊高尔夫球场只对会员开放,尽显贵族风范。

王耀祖与三位华裔巨商簇拥着焦鹏远走在高尔夫球场的进口草坪上。

丘思雨与美女宋慧慧各挽着焦鹏远的一条胳膊,走在中间。沈石与几个背着
球杆的球童跟在后面。

王耀祖兴奋异常地说:“我提议,每杆赌六十万,几位觉得如何?”

几位巨商附和:“好,一言为定,每杆六十万。”

丘思雨微笑地依偎着焦鹏远,仿佛是书记的好夫人,她回眸一笑,“焦书记
的技术高超,怕你们输不起吧?”

焦鹏远急忙摆手说:“这项高帽子我可不敢接受,出院没几天,没力气,别
说每杆六十万,每杆六十块钱,我都输不起。”

美女宋慧慧往焦鹏远怀里靠了靠。她不想在丘思雨面前示弱,便撒娇说:
“怕什么,输了算我的。”

焦鹏远很得意,“体育嘛,不要赌,赢了归你们俩好不好?”

王耀祖与丘思雨会心地交换了一个眼色,几位巨商也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焦鹏远轻轻挪挪脚步,猛地挥动球杆一击,白色的高尔夫球腾空跃起,划了
一道弧线,落在三十米外的标杆附近,离球洞只差一尺多。

沈石挎着球杆包,里面插着几根不同用处的球杆,紧紧跟在焦鹏远的旁边。

沈石双手击掌,“首长真是百发百中!焦书记,您悠着点,别犯病。”

焦鹏远用球杯拍着他的屁股。‘哦打球时你不要说话。“

来慧慧在不远处准备击球,离球洞只有一米多远,由于动作紧张,用力过大,
球超过了洞。

宋意慧捡起球,扛着球杯,来到焦鹏远身边,仅着小嘴。

‘哦不打啦!进不了洞,没劲!“

焦鹏远微微冷笑,“改不了的小姐脾气。着我的。”他轻轻一拨,球滚进了
洞。

沈石弯腰要把球从洞里取出。焦鹏远厉声制止:“别动手!多管闲事,我自
己拿。”

焦鹏远把球取出后拿在手里在美女宋慧慧眼前晃动说:“慧慧,打高尔夫球
最大的乐趣,是在把球从洞里掏出来的时候,这个欢乐我绝不能让别人分享。”

一辆草地电瓶车朝这里开来,开车的是焦小玉,旁边坐着焦东方和田聪颖。

电瓶车开到焦鹏远多边停下,焦东方和田聪颖跳下车。

焦鹏远笑着说:“小玉,下车呀,还没过完车病呀?”

焦东方嘲弄地指指焦小玉,“小妹把球场当成赛车场了,到处乱跑。”

焦鹏远坐上了电瓶车,“走,拉叔叔兜一圈。”

焦小玉灵巧地操纵电瓶车沿坡缓缓上爬。焦鹏远拍着焦小玉的手说:“怎么
样,陈虎不太好合作吧?”

“还行,就是一开始他不要我,现在关系不那么紧张了,我看他人不错,脑
子特灵。”

“嗯,这就好。你刚参加工作,遇事要多依靠组织,向周森林局长和郝主任
勤汇报一些,不要太冲动,更不能轻率。何副市长的死因,查得怎么样?”

“有越来越多的证据了,当然现在还不能下结论。”

焦鹏远脸色阴沉下来,不悦地说:“但市委已经有自杀的结论,理由很充分
嘛!陈虎就是爱捕风捉影,职业病!你可不能跟着他瞎吹喇叭。启章是我一手提
上来的,你应该相信你叔叔的眼睛是不会看错人的。至于生活问题嘛,可能有一
些,为情自杀,确实不值,但看干部主要看大节上对不对?我看肩章在大节还是
好的。市财政地抓得不错嘛!号称铁算盘。现在有那么几个人,想借启章自杀,
拆我的台,往我脸上抹黑,甚至否定市里的成绩。这是别有用心!”

焦小玉默默地听。她觉得叔叔的生气是可以理解的,谁也不愿意看到手下的
得力干将出问题。

“小玉,你怎么不说话?”

“我听您说呢。”

“唉,最近我的脾气不太好,你已经长大了,用不着我嘱咐你,要把握好坚
定正确的政治方向,特别是不能犯组织上的错误,要相信党,相信组织。我们
完全有能力纠正工作中的失误,但也要防止有人借反腐败之名打击好干部,成
绩与错误,永远是九个指头与一个指头的关系。攻其一点,不及其余,这是右
派分子用过的伎俩。叔叔是怕你年轻,缺少政治经验,犯错误啊!”

“我记住了,叔叔。我们该回去了吧,您不在,他们也不敢举杆吧?嘻嘻…
…”

“好,往回开。小玉,别看东方是你哥哥,但男人不过五十岁踏实不下来,
你要多帮助他。”

焦小玉作个鬼脸,“我?哥哥是大总裁,我算老几?”

电瓶车开回了球洞附近,焦鹏远下车继续挥杆。

轮到王耀祖击球,离洞只有三米远,他竟然四杆没有进洞,所有的人心里都
明白,王耀祖存心要输。

王耀祖擦汗说:“不行了,我这技术是越来越退步,今天是输惨了。”

丘思雨挑逗着,‘您的生意越来越红火呀!“

“我的技术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总打不进球,大概是感冒闹的。”

几个富商的自嘲弓l 起丘思雨的冷笑,她说:“我看哪,今天是你们球艺发
挥最好的时候。”

焦小玉观察了丘思雨一阵子,存心刺她一刺,“丘老板,哪都少不了你呀!”

丘思雨抱住焦小玉的肩头,“上次你真不给面子,区区一件衣服你都不收。”

“我要是知道那个店是你的,我都不敢进去。怎么,今天的球还带赌呀?”

“有点彩头,玩得才尽兴。你要不要赌一把?”

焦小玉一语双关地说:“是呀,我准备赂一把,不知道你的彩头有多大?”

田聪颖走到焦小玉身边,她局促不安,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焦小玉对她的印象不错,担心她只是哥哥的过眼烟云而已,便暗示说:“你
和我哥交朋友有多长时间了?”

“没多长。才认识不久。”

“他的女朋友,不容易当吧?”

“他对我挺好,但我总觉得这是个梦,一睁眼睛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怕适应
不了他的家庭,也怕适应不了他的圈子。还怕适应不了他的身份。”

焦小玉笑起来,“那你该多累呀。何必非要去适应他们呢?”

田聪颖惆怅地看着四周,似乎没有人看她一眼,黯然地说:“我总觉得这儿
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焦鹏远挥杆击球,球飞出很远。


何可待坐在他的华厦贸易公司总经理办公室内,从老板台拿起电话拨号。

“请千伯伯接电话。”

千钟办公室的女秘书拿起电话,“市长助理办公室,你找谁?”

“我是何可待呀。请千伯伯听电话。”

“请稍候。”

千钟从秘书手里接过电话,“可待,有事吗?”

‘寻伯伯,我那两万平方米的外销房许可证怎么还没批下来呀,我去找过刘
处长,他说您把条子撤回去了,没您的条子,他不好批,让我再找找您。“

千钟捂着话筒对秘书说:“把刘处长给我叫来。”

“可待,你那两万平方米是别墅和写字楼,这两样,中央三令五申不能再批
了,我也没办法,缓一缓再说吧。”

“我的项目是在中央打招呼前就批了的,应该不受什么影响。我都和投资商
草签了合同,楼花等着在香港上市,毁约的责任我怎么承担得起?您还是高抬
贵手吧!”

“可待,我实在是爱莫能助。我们不能有禁不止,这样吧,缓一缓再议。你
母亲身体好些了吗?”

“好些了。谢谢。”

“请替我问候她。我有个会,先这样吧。”

千钟放下电话。刘处长进来,站在写字台旁。

千钟指着他鼻子申斥:“你是干什么吃的?遇事就知道往领导身上推,何可
待的项目,我把批条撤回来,自然有道理,你还让他找我户

刘处长小声为自己分辩:“当初您的批条是何可待拿给我的,现在他找我要,
我只好说您又撤回去了。”

“笨蛋!你就不会变通个说法?去吧,何可待的项目不能批。当初是当初,
现在是现在,去吧。”

千钟对秘书看了一眼说:“以后凡是何可待来电话,都说我不在。”

何可待摔下电话,大骂:“他妈的,真是人一走,茶就凉!我爸尸骨未寒,
千钟这个老滑头就不买账啦!明明是以前批的,却用现在的文件卡我!等着瞧,
我爸死了,我没死,我掌握的材料不比我爸少,要毁灭大家就一起毁灭!想隔岸
观火,落井下石,釜底抽薪,做梦!他千钟的屁股,拿高压水龙头都冲不干净,
谁不知道他是城建一支笔,大笔一挥,黄金万两。这时候跟我谈起中央文件来了,
他什么时候把中央文件放在眼里过,还不是瞅着焦书记的脸色办事。顶多也就
是房倒屋塌,谁也别活。”

秘书小姐略带恐惧地说:“何总,你要找的人来了,在外面等着。”

“让他接着等厂。”

何可待又拨电话:“请郝主任接电话,我是何可待。”

“对不起,郝主任不在。”

“他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

电话上,传来忙音。

何可待放下电话,自言自语:“见了鬼啦,都躲到地狱去啦/

何可待第三次拨电话,打到沈石的办公室。焦鹏远在翻阅沈石请他签署的文
件。

沈石拿起电话:“喂,您贵姓?”

“沈秘书吧,我是何可待,找焦伯伯有点急事。”

“焦书记不在。”

焦鹏远抬眼看了看沈石,没说话,在文件上签上名字,写上:

请先汉、千钟阅。

“他什么时候回来?”

“焦书记外出了,短期内不会回来。再见。”沈石放好电话。

焦鹏远漫不经心地问:“谁来的电话?”

“何可待。我想您不会愿意接。”

焦鹏远点点头。

打出的电话都遭到冷遇,气得何可待抓起玻璃杯狠狠地砸在大理石地面,碎
片差点碰到秘书小姐身上,她往旁边一躲说:“何总,你心情不好,我让他回
去吧。”

“不,让他进来。”

秘书小姐出去,几分钟后进来一个其貌不扬的三十岁的男人,他叫叶宝信。

“何总,我来了。”

何可待看一眼就觉得这个人不中用,没好气地问:“你就是叶宝信?在本市
第一个开私人侦探所的人?”

“是我。但侦探事务所已经被工商局取消了。”

“请坐。”

叶宝信坐在老板台对面的转椅上。

“执照取消了,我能给你要回来。但你看上去不太聪明呀!”

叶宝信卑微地一笑,“这你就不明白了,看上去聪明的人,干不好侦探这一
行。我最合适,长得没有任何特征,别人看见我,永远也记不住我的脸,因为
它太普通了。”

“有道理,你是够普通的,你办过什么案子?”

“凡是涉及政治和刑事犯罪的,我一概不接,那是公安局的事。公安局不管
的我才管,主要是侦查个人隐私。像追踪第三者,妻子想抓住丈夫的小辫子,
丈夫想摸清老婆在他出差时跟什么人在一起,全是鸡毛蒜皮的事。”

何可待来了兴趣。

“你管这些下三滥的事,你能挣到钱吗?”

“这要看主顾是谁。上次,一个大款让我盯着他三个情妇,好好地敲了一笔。
遇上工薪阶层就不行了。也就是三百两百的。我倒不完全为了钱,爱干这一行,
从我懂事起,就崇拜福尔摩斯。我估摸,随着市场经济的发达,侦探事务所肯
定会出现,因为有市场需求。小政府,大社会,许多事不可能靠政府解决,只
能社会自我调节。我这也是为了安定团结呀。”

“行了,别往脸上贴金。你自己有车吗?”

“有辆夏利。”

“其它设备呢?”

“照相机、录音机都有。但没窃听设备,市场上买不到

“买不到,我给你。但你要把活儿给我练好。”

何可待从抽屉取出十几张照片放在桌上,都是他和焦东方及他们的男女随从
一起玩时的合影,还有焦东方、蒋月秀、丘思雨、美女宋慧慧、沙莉、朱妮的
个人照片。

“除了我,我要你把照片上所有的人都给我盯住,他们和谁联系,干什么事,
打什么电话,包括和滩上床,都—一给我查清楚。记着,绝不能让任何一个有
所察觉。窃听器及专用录音设备,包括三百倍的长焦镜头和军事望远镜,红外
线夜视仪,我都无偿提供。但要快。”

叶宝信看着照片,为难地说:“听您这话茬儿,您比我还专业。盯这么多人,
我得雇助手,要不快不了。这费用?”

何可待在支票上盖好自己的印章,填上数字,扯下来,扔给叶宝信。

“这是现金支票,两万,作为你的启动资金。你活儿练得漂亮,钱不成问题。”

叶宝信把支票和照片放在一个不起眼的旧包里。点头哈腹地说:“受人之托,
终人之事,您就瞧好吧。”